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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聽,但我必須要跟你說,你姐姐是很容易吸引臟東西的體質,她自己肯定不想這樣,但是她不知道,也控製不了。如果你們隻是想祛除它,我可以幫忙。但這東西並不是憑空產生的,必然有源頭,如果你更想找到害了家人的罪魁禍首,那就隻能暫時留著它。”

陳騁看起來並不想聽,卻還是耐著性子問了一遍:“那是什麼東西?”

“殘魂。”江遇樂說,“我猜測他死前受到過重創,為求自保,才會願意撕裂靈魂,隻求護住自己的一點神智。”

陳騁驀然間回想起小時候陳諾在恐懼下的夢話——“我看到……那裡站著一隻鬼……他的%e8%83%b8口是空的!被人掏空的!”

他額角泛起一陣沒來由的脹痛,忍不住問:“它還有神智?”

“嗯。”江遇樂點頭,“他剛剛跟我說了,他的名字叫藍烽。”

江遇樂看到陳騁的瞳孔睜大了一圈,驚愕地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他叫藍烽?”

江遇樂愣愣地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如果這個藍烽和與文暄陳諾都有過糾纏的是同一個人,那他怎麼可能會……以兩種狀態同時存在?

陳騁低聲問,“江江,一個人可能既是人,又是鬼嗎?”

“啊?”江遇樂皺起眉,這個問題顯然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範圍,他也搞不清楚,“我不知道,你想知道的話我替你問一下。”

“好,麻煩你了。”陳騁飛快說完,轉身就走。

“陳騁。”江遇樂叫住他,“你要去哪?”

“找人算賬。”他簡短地說,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轉角。

或許是陳騁我行我素慣了,他曠了一整天的訓練,居然都沒什麼人問起,隻有方羲氣哼哼地嘀咕了兩句。

中午休息的時候,洛也還拽過江遇樂,鬼鬼祟祟地問他:“鬼真的存在嗎?”

江遇樂簡直稀奇:“你連妖怪都不怕,還會怕鬼?”

洛也心說怎麼不怕了,妖怪也很嚇人的好不好!但他不願意在江遇樂麵前承認自己這麼膽小,眼神飄忽幾下,哼哼唧唧地找借口:“我才不怕!但是鬼……鬼會害人啊!”

“其實沒有鬼。”江遇樂說,“人死了就沒了,不會變成鬼。”

洛也將信將疑:“真的?”

“嗯,我看到的那個是重傷的殘魂,普通人隻有氣,沒有魂,形成魂的條件很苛刻的,反正我來了這麼久,也隻見到這一個殘魂。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活著,所以會不由自主地吸取生魂身上的活氣,如果不是重傷體弱的人,一般不至於受多大的影響。”

洛也問他:“殘魂就不是鬼嗎?”

江遇樂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生菜沙拉,鼓著臉頰咀嚼著,沒有再回答他。

陳騁走前的那個問題,叫他也開始懷疑,這一縷殘魂,到底是身死時意外逃竄出來的?還是最開始撕裂的就是生魂?

江遇樂打電話聯係白放,卻沒打通,這家夥好像又犯了什麼病,一入冬就病懨懨地躺在醫院裡,隻有助理禮貌地對他說有事會替他轉達。

江遇樂哪能跟他一個凡人說自己有什麼事,嗯嗯啊啊地應了一通就掛了電話。

他穿著小羊羔家居服躺在蓬鬆的床上,腰還是有些酸軟,滾了幾圈差點睡著。突然聽到一陣上樓的腳步聲,他原以為是陳騁回來了,跑出去看,卻是要往房間走的方羲。

方羲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整天都沒有正眼看過江遇樂。此時也是,彆彆扭扭地瞟過去。發覺江遇樂趴在門口偷看自己後,方羲的神情越發詭異,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又突兀地閉上,然後一言不發地上樓了。

江遇樂被他奇奇怪怪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揪著羊角躺平在床上,這次終於睡著了。

醒來已經是半夜三點,陳騁終於回來了,江遇樂著急找他打聽情況,鞋也沒穿,羊蹄子一腳踩到陳騁腿上。

陳騁端著杯子正在喝水,腿上毫無征兆得一沉,他差點嗆到,吞了藥片放好水杯才去抱江遇樂,捏了捏他頭頂那對軟綿綿的小角:“跑過來乾什麼?”

“你在吃什麼?”江遇樂湊到他的唇邊嗅了嗅。

“止痛藥。”陳騁被他的小動作逗笑,捏了捏他軟綿綿的臉頰,“不是好吃的。”

江遇樂眨眨眼睛:“你哪裡痛?生病了嗎?”還不等陳騁回答,他又問,“你怎麼會生病呢?我以為你會死都不會得病。”

陳騁猝不及防嗆了一下,掩著咳嗽推開江遇樂的腦袋:“……謝謝你。我要是有你這麼會說話,小時候就不用總發愁怎麼讓煩人的家夥都滾蛋了。”

江遇樂一邊乖巧地給他遞水,一邊又沒心沒肺地說:“不用謝,應該的。”

陳騁似乎是覺得哭笑不得,伸手搓撚江遇樂睡到薄紅的耳垂,將他攬進了自己懷裡。俯下`身,漆黑發梢軟軟地蹭過江遇樂的肩頭,嗓音聽起來有股消沉的疲憊:“江江,給我抱一下好不好?”

江遇樂轉過頭,摸了一下他冰涼涼的額發,小聲問:“你很不舒服嗎?”

陳騁點了下頭,極輕地嗯了一聲。江遇樂沒錯過這聲鼻音,主動轉身換了個姿勢,張開軟乎乎的小羊懷抱,抱緊他:“這樣有好一點嗎?”

陳騁微低下頭與他對視,瞳仁在燈光下晃著透亮的水光。

江遇樂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無端覺得他應該是很難過的。於是仰起頭,氣息軟軟地掃過陳騁咬到沒有血色的薄唇,貼上去碰了一下。

陳騁捏住他的下巴,用氣音小聲問:“親我乾什麼?”

江遇樂又湊過去,在他唇上軟軟地碾過,故意問:“不可以嗎?”

“不知道是誰生了好大的氣,要麼隻跟你做炮友,要麼就一刀兩斷……好狠的心,你還記得這個人是誰嗎?”陳騁抵著他的額頭,語氣拿捏得很輕鬆,漆黑的眼睛卻深邃得仿佛能一眼望進眼底。

“我那麼說是想你能對我好一點。”江遇樂突然說。他垂下眼睫,蝶翼一般在陳騁目光下輕而緩地撲閃,“你能喜歡我一輩子那麼久嗎?還是隻會喜歡不會惹你生氣的江遇樂一輩子?”

第84章 “一直陪著我”

陳騁撫過他的麵頰,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什麼:“什麼叫不會惹我生氣的江遇樂?”

“因為你總說我自私,沒有良心。”江遇樂微微仰起臉,雪團一樣的麵頰擠出了小褶,透出幾分稚拙的可愛,“你是連我的自私和沒有良心一起喜歡,還是剔除這些缺點的江遇樂?”

“誰跟你說過什麼嗎?”陳騁問他,“怎麼突然開始想這些?”

江遇樂推了推他的手臂,催促說:“你先回答我。”

陳騁笑了一聲,聽得江遇樂耳朵酥酥|麻麻的。不知道是因為吃了藥,還是兩個人的身體毫無間隙地貼在一起,熱意沿著肌膚逐漸攀升,氣氛愈加曖昧不清。

“不會惹我生氣的江遇樂,聽起來挺不錯的。”陳騁說。

他眼尖地瞥見江遇樂皺起的鼻尖,伸手過去捏了一下,笑話他,“小氣成這樣還要給自己找不痛快,你怎麼想的?”

“所以你也不會喜歡我一輩子,對嗎?你隻喜歡我乖一點,願意躺好給你操——”

“我算是聽明白了,”陳騁忍不住打斷,“對你凶一次你就要記恨這麼久?”

江遇樂敏銳地抬頭:“你在怪我。”

“沒有,我在跟你開玩笑。”陳騁說。他托著江遇樂的屁股,手臂又摟緊了一些,嘴唇貼在家居服毛絨絨的短毛和他隱在黑發間的一節雪白耳垂上,小聲問,“想聽我的真心話嗎?”

江遇樂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你對我來說沒有缺點,不管我說你自私也好,小氣鬼也好,都不是在責怪你、要你改的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陳騁卻沒有回答,隻是垂眼安靜地看著他:“江江,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不能確定你以後可能會跟什麼人在一起,讓你活得沒心沒肺一點,是不是就不容易難過了。”⑩思⑩兔⑩網⑩

江遇樂茫然眨了眨眼睛,抬眼看陳騁,不解地問:“你不是讓我不要離開你嗎?為什麼還要讓我跟彆的什麼人在一起?”

“我說的以後是指……我死以後的事情了。”陳騁捧住他懵懂的臉,輕輕揉了揉,話音溫柔,“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你以後過得更安穩舒服一點?給你在不同的地方買好房子,留下能自己賺錢的產業、信托基金,再給你往銀行卡裡攢很多個零,還是找好信得過的人一直陪著你……這樣夠嗎?能不能讓你一直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陳騁的話突兀地止住了,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砸在他手背上,濺起晶瑩的光。

陳騁措手不及,隻能看著江遇樂臉頰銀色的淚痕,愣了好幾秒:“你……怎麼哭了?”

“我不可以哭嗎?”江遇樂忍著抽氣聲瞪了他一眼,水光淋漓,瞪得陳騁心都軟了。

他抬起手,輕輕揩過江遇樂通紅的眼眶,給他擦眼淚,還有心情開玩笑:“我還在呢,你哭得好像我真要死了一樣。”

江遇樂氣急敗壞地凶他:“你能不能不要再說死了的事?!”

江遇樂這樣氣勢洶洶地又鬨又哭,陳騁心裡半是可憐半是好笑,幾乎要想不起來過去是誰一邊可愛地朝自己笑,說的卻是什麼——“因為凡人就是會死的”“如果你死了,我也會想你的”。

……那樣無情冷漠的話,原來他自己也會忘記嗎?

陳騁貼著江遇樂的臉頰,小聲問他:“江江,你哭什麼?”

江遇樂眨了下眼,依偎在他懷抱裡,咬著唇不吭聲。

陳騁也不強迫他張口,近乎溫柔地陪他說話。

“我第一次清醒地意識到人的生命好脆弱,就像一團搖晃的火,就是在我媽的監護室外麵,我隔著玻璃看她,看她和往常一樣對我笑,那麼愛漂亮的人,笑得跟哭一樣……”

過於富足的生活很容易消磨掉陳騁年少時對於“得到”的認知,他能用錢買來百分之九十九的東西,用實力贏下剩餘的百分之一。他的生活平靜無聊到近乎匱乏,直到命運給了他當頭一棒。

這世界上,至少存在著一種東西,它對所有人而言都是絕對平等的。

無論花出去多少錢,輾轉換過幾家醫院,在手術室裡推進推出,他都阻擋不了她近乎必然的離開。

即使他看懂了她全部的未儘之言——

“陳騁,你還好嗎?”

“爸爸和姐姐們怎麼樣了?”

“不要哭。”

“媽媽愛你。”

“好孩子,你要堅強一點,好不好?”

“……好疼。”

“受不了了……真的好痛,彆哭,聽我說……”

“……我不想死。”

他坐在零下幾度的輪船上,近乎麻木地望著頭頂紛亂的虹光,耳旁風聲呼嘯,仿佛帶來了深海冰裂的響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