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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可能應該是沒人管他,他自己覺得無聊才跑過來的。

“晚飯和我一起吃還是回去吃?”陳騁問他。

江遇樂的眼睛牢牢黏在漫畫上,搖著腦袋回答:“不餓,不想吃,不吃了。”

陳騁拿起手機,點開一個除了經紀人和助理就再沒人說話的群聊,把今天晚上的菜單放大,擋在了漫畫書上黑發俠客拔劍迎敵之前。

江遇樂一眼掃過去,都是些藜麥飯、水煮空心菜、蘑菇黃瓜湯、蔬菜沙拉之類的東西,落在他眼裡等於——粗糧、草、草湯和拌草。

看完這一串,江遇樂更沒食欲了。仰起頭,臉上露出一個“你們都屬羊嗎?”的困惑表情。

“我帶你吃彆的。”陳騁朝他笑了一下,拿回手機問,“嘗嘗菠蘿蝦仁飯?”

江遇樂被他的提議勾起興趣,忙不迭點頭說“好啊”,剛念完的三連“不”轉眼就被拋諸腦後。

在等晚飯送過來的時間裡,江遇樂刷拉拉翻到了第四冊 ,白衣俠客安頓好故莊與紅顏,往更遙遠的世界奔赴而去。

他邊看邊和陳騁閒聊:

“你和文暄他們的關係很差嗎?”

“很差。”陳騁並不掩飾這一點。

“為什麼?”江遇樂頭也不抬地說,“我覺得他們人還挺好的。”

陳騁隻說:“關係不好不需要理由。”

江遇樂不滿意這個回答,丟開漫畫書,趴到了陳騁腿旁,漆黑的眼睛睜得圓滾滾的。

“為什麼?”他執著地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像隻在撒嬌耍賴的貓。陳騁心想。

他突然很想揉一下這隻貓的肚皮。

“啊——你乾什麼?”

江遇樂猝不及防被陳騁翻了個麵,乾燥灼熱的掌心貼在他小腹,明明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卻激起一陣酥癢的筷感,讓他不禁為之戰栗。

露台外,夕陽偏斜,喬木樹葉在秋風裡沙沙簌簌。

江遇樂仰躺在床上,寬鬆的衣服被他滾得淩亂,露出一截白皙的細腰。

他側過頭,不太高興地瞪了陳騁一眼,隨即捕捉到他眼睛裡摻著的促狹笑意,更不高興了。

小貓撓人一樣,江遇樂抬手拍了陳騁一下,卻被他半空接住,攥緊了手指,輕輕攏在掌心。

這個姿勢有點奇怪,像在和小貓小狗之類的東西握手。

江遇樂飛快眨了眨眼,目光從握著的手掠到陳騁臉上。

他垂眼看著自己,疏朗的眉骨被漫射進來的霞光照著,眼睛深邃得不像話。

江遇樂才發現他看人時是這樣的,像在盯自己看中的獵物,卻又沒有一擊殺死的意圖,漫不經心地捏在手裡玩弄。

他確實在捏江遇樂,拇指指腹按在他手心,仿佛這不是人的手掌,而是動物的肉墊。

江遇樂有點癢,默不作聲縮回了手,錯開視線不再看他。

床邊的手機適時震動,是他們的晚餐已經送過來了。

陳騁看清江遇樂抿緊的唇瓣和躲閃開的眼神,知道他現在不自在了,悶聲笑了一笑,不再捉弄他,拿起震動的手機起身出了房間。

到最後,江遇樂也沒有問到他和隊友關係不好的原因是什麼。

或許確實如他說的那樣,關係不好沒有理由,他是屹立在三個人之外的一座孤島。

江遇樂回去的時候正撞上文暄。

他剛從浴室出來,黑發仍是潮濕的,細碎的水珠在燈光下悄然凝結,整個人看起來冷颼颼的。

江遇樂也沒想到會這麼巧,竟然被他抓了個正著。

但他絲毫不慌張,一副“我從外麵鬼混回來了”的嬉笑模樣,抬手朝文暄打了個招呼:“晚上好啊。”

文暄靜默片刻,眸光微垂落在江遇樂身上,竟然什麼也沒說。既不詫異他怎麼回來了,也不質問他去了哪,略微一點頭,轉身就回了房間。

“文暄。”江遇樂跟進房間。

文暄關掉吹風機,回頭看了過去,不冷不熱地說:“和誰同居的事不用跟我報備,除了這個,你還有事嗎?”

“有。”江遇樂走過去說,“今天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

“隨你。都說了不用跟我說。”文暄重新拿起吹風機,不經意往後瞥了一眼,神色驀然一變,“你坐哪?”

江遇樂坐在文暄床邊,一臉認真地回看他:“你自己說隨我的。”

“我沒同意這個。”文暄沒了吹頭發的心情,徑直走過去,“起來。”

江遇樂:“不要。”

“給我一個理由。”文暄問。

“我不喜歡睡太高。”江遇樂說,“昨天晚上我就沒睡好。”

文暄當即說:“我跟你換。”

“不要。”江遇樂依舊搖頭,“我不習慣上麵有人。”

文暄耐下性子商量:“隔壁隊長和騁哥的房間都是空的。”

“不要,睡了方羲的房間,他回來會咬死我。”

“還有騁哥。”

“他說他的房間很久沒有打掃過了。”

“洛也。”

“我怕他哭。”

文暄忍無可忍道:“那你回來乾什麼?你不能留在陳騁那兒嗎!”

“不要,我感覺他有點危險。”江遇樂抱住文暄的腰,貼著他腦袋亂拱,“文暄,求你了,你人最好最溫柔了。”

江遇樂聽到文暄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沾著水汽的手落在他發頂,輕輕拍了拍,似乎態度已然鬆動。

可隨即,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撕開他。

江遇樂詫異抬頭。

文暄俯視著他,眸光凝著雪,毫無溫度地說:“你不覺得先去洗個澡,把陳騁那兒沾來的香水味洗掉再來跟我演這個,會比較有說服力嗎?”

第14章 去哪了

“有嗎?”江遇樂低頭嗅自己的衣袖,“我怎麼沒聞到。”

胳膊肘還沒放下,就被文暄握住了。他把江遇樂拽起來,像對待一個不討他喜歡的玩具一樣,隨手塞進牆根的懶人沙發上。

江遇樂沒有反抗,他也將自己當成一隻軟綿綿的玩具,坐姿懶散地窩在沙發裡,保持一動不動的姿態。隻有腦袋微微轉動,目光追隨著文暄坐回椅子上,兩個人安靜占據房間的兩個角。

江遇樂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他有睡眠障礙。

自從在這個時代醒來,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冰冷、僵硬和無止儘的黑暗成為他跨越不了的夢魘,在每一個深夜反複磋磨他。

小時候,師父教他念“氣要堅,神莫耗。若不行,空老耄”,教他“景物關情,川途換目,頓來催老”,那時他覺得這些離自己那麼遙遠。

誰會在十幾歲的時候想象“老”是什麼呢?

他隻知道“智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勇,就是無所畏懼。

他手裡捏著劈山斬海的力量,他身後是一整個宗門的倚仗,他是天道寵兒,命裡就該無所不能。

所以,誰能想到他會有今天?

誰能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害怕,害怕長夜難明,醒來不知道過了幾個千年,睜眼又是何朝何代。

人人都說光陰易逝,為什麼隻有他的光陰還在,而過去的一切被蒸發般消失殆儘,如夢幻泡影,再也尋不回來。

到最後,這所城市裡徹夜不休的燈火,竟然成了他看過最多的東西。

江遇樂仰躺在沙發上,室內頂燈光線柔和,顯得被籠罩著的一切事物都很溫柔,包括忙著吹頭發不理人的文暄。

他坐著沒事又想撩閒,搭在旁邊的手指輕點幾下,這個房間就隨著他的節奏明明滅滅。文暄的影子落在柔軟地毯上,也一會兒出現,一會兒融入黑暗之中。

文暄背對他沒有回頭,隻斥了一句:“能不能彆鬨了。”

“哦。”江遇樂說。

室內的光靜默亮著,變回冷酷而嚴肅的模樣,不再搖晃個不停。

江遇樂仰頭眨了眨眼睛,越發感到無趣,起身出去了。┆┆思┆┆兔┆┆在┆┆線┆┆閱┆┆讀┆┆

關門時,他好像聽到風聲停了一兩秒,但太過短暫,並不足夠引起他的注意。

“咚咚。”

有人敲門,文暄原以為是江遇樂回來了,還在想他又準備鬨什麼幺蛾子,門縫裡卻探進一顆紅色的腦袋。

洛也掃了一眼室內,詫異地問:“誒,江江不在嗎?”

“出去了。”文暄反問他,“不在外麵?”

“不在,我剛從外麵進來。”洛也說。

此刻已經是夜裡十一點,自從江遇樂在自己麵前展露他的“神通”後,文暄已經學會不拿正常的開關門聲判斷他還在不在、有沒有出過門了。

可能真去找陳騁了吧。文暄猜測。

他忽略心裡那點微妙的不舒服,問洛也:“你找他有事?”

洛也抓了抓腦袋,麵上顯出幾分猶豫,隻說:“也沒什麼大事,我明天再問他。”

文暄看他躲閃的表情,知道他有事瞞著自己,心裡頓時警鈴大作——江遇樂初來乍到才幾天,不會連未成年也敢撩吧?!

他攔住洛也,神色凜然:“你彆含含糊糊的,說清楚。”

“真沒什麼事啊,文文你的表情好嚇人。”

洛也往後躲開,見文暄擋在房門前,實在跑不掉才無奈道,“好吧好吧,我告訴你。”

“先說好,我今天的卷子都做完了啊,一點都沒偷懶,你彆沒事找我麻煩。靠!什麼東西——”

洛也一屁股坐在懶人沙發上,又“噌”地彈跳起來,然後從剛剛的位置摸出一個手機。

洛也仔細檢查了一下,確認沒被他坐壞,仍是完好無損的樣子才鬆一口氣,抱怨說:“誰的手機?怎麼亂扔。”

“江遇樂的吧。”文暄說。

“嗡嗡”。

界麵突然彈出一條新消息——

G:睡了麼

“這誰?”洛也不經意掃見,立馬扭頭看文暄,壓低聲音,“他連密碼都不設,不怕被彆人偷看隱私嗎?”

文暄:“……你彆偷看就行。”

洛也哼哼:“我是這種人嗎?”

沒多久,這個人又發來第二條——

G:又不帶手機?

洛也天真地問:“他有急事嗎?要不要替江江回一句他不在,晚點再回?”

文暄的視線也落在屏幕上,目光有些複雜。

他看向無知無覺的洛也,對他說:“這個G,應該是騁哥。”

洛也的表情登時變了。

他不認識陳騁的網名,也互相沒有對方的好友。在經紀人球姐看來,沒有也挺好的,適當保持一點距離有益於自己的身心健康。

不然她很難保證他們幾個會不會在半夜睡不著的時候,隨機挑選一名看不順眼的幸運隊友給她表演一場線上互毆……半夜發火很傷肝的。

“這都幾點了,他要聊騷找彆人不行嗎?乾嘛要纏著江江?”洛也來火了,“專挑軟柿子捏是吧?”

文暄還沒來得及與他說,他心目中的軟柿子或許也沒有那麼軟,洛也已經氣呼呼地劃開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