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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增加了許多櫃子,其中還擺滿了酒水。

一隻指尖還布有牙印的修長手掌穿過櫃子,拿出一個酒杯,將幾種不同的酒水材料混在一起,仰起脖頸一飲而儘。

第二杯、第三杯……

屋裡逐漸彌漫起濃濃的烈酒香,霍延己坐在地上,因長期訓練而青筋暴露的手臂正垂在沙發邊沿,手裡握著一顆綠色寶石。

這是一隻小怪物,留給一名人類的唯一‘遺物’。

他靠著沙發,枕著手臂沉沉睡去。

有些人,隻能在夢裡看上一眼。

前方的身影忽然道:“我不想吃掉你了。”

他喉嚨一緊:“為什麼?”

那道單薄的身影站在山穀邊緣,身前是不見底的深淵。少年輕聲道:“我可以再得到一個%e5%90%bb嗎?”

他沒有動,繼續問:“為什麼?”

少年發出如詛咒一般的低語:“我說過的,我想要你難過——博士說,痛苦比快樂更容易讓人類銘記,這樣你就會永遠記得我,永遠愛我。”

他說著這樣的話,眼淚卻於兩頰蜿蜒而下,他無知無覺,靜靜看著麵前的人類。

年輕的人類中將單膝跪在身前,抬頭%e5%90%bb去他掛在臉頰的淚水。

少年用平靜的哭聲問:“你難過了嗎?”

“桑覺,霍延己已經死了。”

“為什麼?你的心臟還在跳。”

“他的心臟沒有了。”

在高大山穀的襯托下,他們渺小得如兩粒塵埃,卻又是此間唯一的主角。

……

人類災後重建秩序正在緩慢進行。

經過研究所測驗,他們驚喜發現,地表的汙染指數正在沒有任何人工乾擾的情況下勻速減弱。

這一切必然與極樂之眼有關,經過探查,極樂之眼原本擴散的彩色極光狀物質正處於回吸的狀態,就像一個巨大的靜止漩渦,正在緩緩回收全世界的汙染物質。

因其能量過於龐大,已完全超出人類可觀測的極限,因此他們注視到的,隻有大片靜止的極光漩渦。

越美麗,越無人敢靠近。

然而卻有一批敢死隊似的‘人’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走進瑰麗的極光漩渦中。

他們平靜而堅定,抵禦著風雨暴雨,摔碎了便再次凝聚,是最虔誠的朝聖者。

那些被精神汙染、仍是血肉之軀的人們同樣如此,對周圍的聲音不聞不問。

即便被士兵控製住,也依舊執著地注視著某個方向,當發現自己無法行動之時,便開始試圖毀掉自己的身體,刮血肉,剔己骨,以另一種方向獻祭自己微不足道的能量。

要走的人,留不住的。

越靠近極樂之眼,這樣的人形生物便越多。他們聚集到了一起,如神明的信徒,一個接一個的跌入深淵。

“阿青……”

霍將眠麵貌的類人生物旁邊,並肩站著一個栗色長發的女人。

她眼神空洞,不斷呢喃著被類人生物吞噬前的生前執念:“我們小惡龍……要活著。人類……延續。”

他們皆沒有為彼此側眸,雙雙向前,墜進極樂之眼的深淵當中。

同一時刻,主城內,一名年邁的上將正擦拭著手|槍。

不久之前,這把槍殺死了一名姓淩的中將,而今卻輪到了他自己。

老上將坐在代表最高權柄的辦公椅上,舉槍對準太陽%e7%a9%b4,閉上眼睛,“砰”得一聲。

他特意遣散了外麵走廊的士兵,不希望自己的屍體太快被發現。

人類翹首以盼的黎明終於到了,他卻不願多留。

黑夜才是他的歸宿。

鮮血順著臉頰一側劃過,潤濕了蒼老的褶皺。忽略這些,倒像一名壽終正寢的老人安靜沉眠。

而他麵前的辦公桌上,正擺著一張由他親自畫押簽名的《認罪書》,其中詳細記錄了黎明到來的始末。

其中寫下了他是怎樣逼迫一隻懵懂的小怪物,為抓住逃跑離開的小怪物,又是怎麼在霍延己中將車上安裝爆炸物,致其重傷,一名上尉死亡,副官昏迷至今未醒。

除此之外,那場“犧牲一名軍官便可換取汙染結束”投票隱喻的便是霍延己中將,他與異種桑覺做了交易,用中將換取汙染結束,幸運的是中將最終幸免於難。

還有很多罪狀……霍將眠上將帶領一千餘位平民前往二號裂縫重啟《黎明2號》計劃,最終全軍覆沒的任務也是他批準的,與其他高層無關。

最重要的一點,老上將在認罪書中闡述——

他清楚的知道,一旦這場長達百年的汙染結束,占據人類數量一半的畸變者結局大概率是死亡,卻仍然義無反顧地哄騙了其他高層,並繼續與桑覺做了這場結束汙染的交易。

這是鮮血造就的黎明。

而和這些死去的數百萬生命相比,一名中將的私情算什麼,一名中將的性命又算什麼。

他們都不算什麼,不過是曆史運作的棋子,是黎明前路的墊腳石。

災難已然結束,死亡卻還在繼續。

這張《認罪書》的最後落款,是坍塌曆326年8月29日。

【——赫克托·書】

被人銘記的一生,無人問津的名字。

第150章 萬物複蘇

沒有災難, 人類就會迎來欣欣向榮的黎明嗎?

“計算的結果告訴我未必,人類自會創造災難。”

——007。

·

距離最後的那場戰役已經過去了三年。

曆經數百年,秩序坍塌的汙染時代正式結束, 人類迎來了最為難捱的過渡時期。

正如老上將臨死所言, 災難結束, 死亡卻還在繼續。

儘管他一己擔下了罪責,但其它高層與研究員何嘗沒想過,汙染一旦結束, 畸變者就會迎來死亡的結果。

隻是他們不期而同地將其視為可承受的犧牲,且潛意識忽視了這一點。

經過計算,從三年前汙染結束的那一刻至今, 已有一百七十二萬畸變者“自然死亡”。

與大自然的萬物不同,從一萬物畸變就是受應汙染所邀,隻有人類被拋下,最後強行‘進化’。

如今自然萬物褪去了汙染性,卻仍舊存活,隻是失去了暴戾的攻擊性,但畸變者卻失去了生命。

強行求存使他們在最後汙染結束的時候, 也被新世界拋下了。

汙染基因從身體裡悄然無息的退出,被極樂之眼下的特殊存在所吸收, 已被強行重組扭轉的人類基因無法自洽,迎接他們的隻有毀滅。

從這一點來看, 人類數千年的自傲也非全無道理, 同為生命,人類確實足夠特殊。

矛盾、恐懼、衝突的亂局每天都在安全區上演, 一開始就被謊言裹挾的畸變者最終還是要被理所當然的犧牲,心中何其不甘。

這一次動蕩的不僅是居民與傭兵, 還有軍隊。

大多數士兵都是畸變者,經曆了三年前那場戰役,本就死傷無數,活下來的人不僅禸體傷痕累累,心裡更為千瘡百孔。

經曆了幾十年的死亡,不斷麵臨分離與死彆,從前讓他們堅持下去的理由就是守護家園與身後的民眾,如今災難消散,一直繃緊的弦突然就斷了。

幾乎每一天都有士兵自殺。

理想與信仰的高台徹底坍塌,心臟無處安放,內心的空洞更無法被填滿,唯有死去。

唯有死去,讓自己的靈魂伴隨過去那個戰火紛飛的時代一起消散,成為曆史。

與士兵的灰暗低沉相比,民眾當中的畸變者態度要相對激烈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和士兵相比,他們的思想束縛並不徹底,彼時還有爭奪權益、為自己正名的經曆。但當發現無論如何做都無法改變結局的時候,暴亂就來了。

背離安全區,去外麵已經失去危險性的城市廢墟自建社區,屠戮無辜的普通人,就算自己要死也要多拉幾條命墊背……

他們一度成為了新的“反叛者”。

普通民眾終日惶惶不安,成為不確定因素的士兵不再適合待在原來的崗位,但災難一結束便立刻扒下他們身上的軍裝未免過於殘忍。

一時間,人類真就迎來了最壞的結局——一盤散沙,分崩離析。

安全區比汙染時期更為落魄。

到處都是殘垣斷瓦,晚風蕭瑟,零零散散的人群顯得更為荒涼。

活下來的普通人失去緊迫感的同時,也失去了目標。

從前活著,總有人告訴你是為了人類延續,為了種族存亡,如今危機消除,反倒是讓人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有種悵然若失的不自在。

如果那些傭兵與士兵還活著,他們的割裂感應當更強。

可惜他們正在一個個死去。

唯有主城不同。

儘管主城也避免不了畸變者的陸續死亡,但並沒有流失太多群眾,重建工作正在井然有序的進行。

這都要拜霍延己所賜。

這三年來,愛霍延己的人愛到極致,恨他的人也恨到了極致。

若讓幾年前汙染時期罵霍延己鐵血無情的人到現在來看看,就知道什麼叫作真正的鐵血無情。

霍延己身上的人情味仿佛被徹底剝奪了,因從前他手下普通人士兵最多,災難結束後,大權幾乎都握在了他手裡,資源也同樣如此。

在大策略上,他幾乎是說一不二,從不聽取他人意見,每次高層會議最終都以壓抑告終。

霍延己甚至將從前的監管局設置成了安樂死場所——

所有感到痛苦的畸變者可前來申請安樂死亡,隻要一針注射,痛苦就此消散,還能留下一塊榮譽墓碑。

自有人對此破口大罵,覺得這一舉動無異於過河拆橋,畸變者的價值揮霍乾淨,現在又急著催他們去死了?

未免太寒心。

至於霍延己怎麼想的,大概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

會議室裡,人滿為患,除卻長桌兩側,後麵還站著不少拿筆記的人。

“其它安全區再不管就要徹底散了!”

“是啊……七區和十一區等幾個大區都快名存實亡了,這樣下去,彆就剩一個主城了。”

“五區現在局勢也很難,那一處可開發的資源本就極少,汙染基因沒了,地底也沒有礦物質……”

“他們怕是在心裡把我們罵死嘍,‘見死不救的狗東西’!以前動不動和怪物開戰的時候,大家還是好兄弟,有什麼事都全力幫忙,現在倒好……”

長桌兩側,眾人激烈討論著,說話的大多數人都在明裡暗裡指責霍延己的獨斷專橫,對其他安全區不管不顧。

霍延己抬眸,聲音毫無波瀾:“誰管?哪來的資源與人力管?”

眾人噤聲。

其實他們心裡也清楚,人類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人力資源稀疏。

霍延己望著台上,過去並肩作戰的麵孔都已消失,隻剩下一群挾勢弄權、意圖在新時代博取一拳之地的‘政治家’,以及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