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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已經十幾年如一日,每次都會過來登記。

災難讓人心再次凝聚到了一起,有人在周圍拿著喇叭,臉紅脖子粗地呐喊道:“我們都需要為黎明儘一份力!”

“我們會千古留名!!”

這一切正向的狂歡都要始於霍延己莊園的曝光。

《黎明》計劃的存在否定了畸變者們的犧牲與榮譽,可那片刻滿逝者名字的莊園認可了他們的存在。

曾有人在一切還處於黑暗時期時,就曾想儘最大努力保留他們在曆史中的痕跡,哪怕明日未必會來。

這怎能不讓人激動,滿腔熱血?

有人高喊:“為霍中將的理想而戰——!!”

“為人類將來抗爭到底!”

……

站在高牆之上的將領們神情複雜,不知道是誰喃喃了句:“霍延己隱隱成了新的霍楓。”

從來不喜露麵的廖特冷冷嘲諷道:“這難道不是諸位一手推動的嗎?”

“人們需要一個公正的精神支柱,我不認為這是壞事。”伏棲站在政治管理者的角度道,“與其說當初霍楓是精神支柱,倒不如說他是當時幸存者理想的一個縮影,把所有動蕩不安的人心凝聚在了一起。雖然霍楓形象的出發點是謊言與欺詐,但不可否認也帶來了近百年的正麵影響。”

即便心裡有再多不忿,眾人也明白,沒有霍楓,沒有他背後的《黎明》計劃,人類未必能撐到今日,或許早已分崩離析,隻能在破敗荒誕的城市遺跡裡,偶爾瞧見一兩個濃縮的逃亡身影。

對錯總是很難評判,以本質,還是以結果,或以過程評判?

好像都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

桑覺最近總是做夢,這次夢裡的主人公是安婭博士。

他夢回離開母星前的那晚,他問博士:“您會在母星等我回家嗎?

博士沒有回答,而是問他要不要聽睡前故事。

可人類不明白,惡龍喜歡的並不是睡前故事,也不是誰讀的睡前故事都愛聽。就比如,惡龍並沒有想聽老婆讀睡前故事。

或許是因為遇見的每個人類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都隻能陪伴其中一段人生……龍生。

耳邊傳來一道清涼的聲音:“趴著沒法降溫。”

床上,原本獨自睡覺的桑覺感受到霍延己的氣息,直接手腳並用地扒了上去,又像樹袋熊,又像八爪魚。

霍延己手上拿著冰袋,回來發現桑覺還是燒熱在三十九度,便準備物理降溫。雖然以桑覺的體質,就算燒上四十度也大概率不會出事。

“不降了……”

被縱容出來的習慣真的很難更改,桑覺很喜歡趴在身上的睡覺姿勢,腦袋埋進頸窩,還有附近%e8%83%b8腔若即若離的心跳聲,和一些屬於他的人類的專屬頻率。

聽著這些聲音,能睡得很香。

霍延己這次沒縱他,側身把人放下,冰袋隔著毛巾放在頭頂,腋下也塞了兩片微涼的金屬片。

桑覺眼睛睜開一條縫,咕噥道:“已經兩點了,你沒有準時。”

霍延己道歉:“會議開得有點久。”

桑覺往他身邊挪了挪:“說話不算數,要罰一顆寶石。”

霍延己道:“誰製定的規則?”

桑覺不喜歡腦門壓著東西,一直試圖扒拉:“惡龍的私人規則。”

“……”

這對話莫名有些熟悉。

折騰了半個小時,桑覺的體溫總算降了些,卻還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感染。他就像一個有超能力的人,但卻無法控製自己,也不知道新能力是什麼,懵懵懂懂的全靠本能。

霍延己身上也涼得厲害,顯然在夜色裡奔波良久。

地下城本身氣溫就很低,白日的暖意全靠大量能源供給,為了節省,夜晚的地下城基本處於零度狀態。

其實如今地表的資源並不匱乏,甚至相當充裕,但沒有技術,沒有人力,很多資源並不能被人類所利用。

桑覺扔掉冰袋,往霍延己懷裡一趴:“脫衣服,睡覺。”

霍延己今晚本沒打算睡覺,已經兩點多了,五點左右又該出去辦事,閉眼也就一會兒的功夫。

但惡龍不跟人類講道理,直接強行把老婆的衣服扒了,然後整隻龍壓上去。

霍延己沒太多睡意,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撩著桑覺尾巴:“犄角給我看看。”

“好重的。”桑覺這麼說,但還是乖乖放出了犄角,道,“很久沒有打磨了,又糙又重。”

“還需要打磨?”

桑覺哼哼:“當然。”

他可是隻精致的惡龍,很講究外在形象,犄角要磨,牙要清潔,爪子要剪。

霍延己福靈心至:“之前七區的雲杉博士從飛行器休息室裡拿出來的長方形黑色石頭,不會就是——”

桑覺接話:“就是博士每個月幫我磨犄角的石頭。”

霍延己問:“……那根粗線是?”

桑覺眨了下眼,回答道:“磨龍牙的,我用很久了,口感最好的一根。”

霍延己發出一聲歎息:“這兩樣東西都快被雲杉博士供起來了,他堅定地認為這兩樣東西一定在另一個文明星球具有特殊含義。”

“……”桑覺眨了下眼,“就是一塊普通磨刀石,和一根普通粗繩子。”

霍延己問:“當時故意不說?”

桑覺哼了聲,不滿道:“你當時還說我像狼狗!”

霍延己眉頭微動,他記得自己說的並不是桑覺,而是從飛行器裡找出的一座巴掌大的雕塑——

一個人類生命體和他的坐騎。

霍延己微微勾唇,像是沒忍住笑:“所以坐騎是你?那人類是誰?”

小惡龍自暴自棄地捂住霍延己的嘴:“沒有誰!是臭人類,我也不是坐騎!”

霍延己捏住他的尾巴根,扭頭彆開桑覺的手:“說,誰?”

桑覺暗哼:“惡龍的王子。”

霍延己眸色微沉:“王子又是誰?”

桑覺道:“王子就是王子。”

霍延己手下力道一沉:“真的不說?”

尾巴尖被死死掐住,臉蛋通紅,桑覺也不肯妥協,一口啃上霍延己的下巴,磨牙:“是要和惡龍一起拯救世界的人王子。”

霍延己這樣極其現實主義的人著實跟不上桑覺的腦回路:“童話故事裡的王子?”

桑覺“唔”了聲,細細%e8%88%94舐著霍延己的唇。

兩人都不太習慣親%e5%90%bb這件事,霍延己是獨身三十多年,桑覺是壓根不知道怎麼親%e5%90%bb,卻還是本能性地享受親密時刻。

不再糾結王子的事,霍延己摩挲著桑覺的細腰,閒聊般問道:“如果一個對你很重要的人欺騙了你,你要怎麼辦?”

桑覺警惕抬頭:“你欺騙了我什麼?”

霍延己:“……”

不知道該不該榮幸。

對小惡龍來說,很重要的人目前也就兩個,博士和己己。

博士不會騙他,隻能是己己騙了他什麼,或者準備騙他什麼。

霍延己道:“隻是一個假設,例如博士——”

桑覺否定道:“不可能的,博士從來沒騙過我。”

霍延己順了順尾巴微微炸起的鱗片,繼續問:“如果呢?”

桑覺微微抬頭,注視著霍延己的眼神,像是在審視霍延己這麼問的目的。

霍延己與他對視著,許久才聽到桑覺說:“我不知道,可能會原諒。”

“——她是我見過最好的人類。”

在長大的十幾年中,安婭博士賦予了惡龍很多愛與耐心。

不願意變回人形的六歲那年,每天都會耐心地給惡龍形態的桑覺刷牙,給他擦鱗片。犄角越長越重,博士就用每個月都用磨刀石給他磨掉多餘的角質。

後來慢慢長大,也是博士叫他認字,叫他怎麼不那麼委屈地在人類當中生活。

如果博士欺騙了他,不論任何事,似乎都隻有原諒這一個選擇。

霍延己隨意道:“如果我騙了你?”

桑覺想也不想道:“吃掉你。”

霍延己鼻腔溢出一絲帶著氣音的笑,%e8%83%b8膛震了下:“區彆對待?”

“我和博士已經認識十八年了,但和你才認識——”桑覺數了數,沒數清,“才認識大概三四個月。”▃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見霍延己不說話,小惡龍一本正經地補充道:“不可同日而語。”

霍延己:“這詞是這麼用的?”

桑覺反問:“不是嗎?”

“……算是。”霍延己順著他的話問,“那認識多久才能在騙你之後得到原諒?”

桑覺這次腦子轉過彎了,不往坑裡跳:“你休想騙我。”

霍延己低笑了聲,把人往身下一掀,擒住兩條細瘦的手腕,道:“睡不著,我五點半之前要出門,吃點夜宵吧。”

“吃什麼?”桑覺對美食還是很感興趣的,“不要香菜泥……嗚。”

嘴巴被堵住,尾巴被捏得渾身發軟的桑覺才反應過來,夜宵竟是自己。

可惡。

人類除了人類,什麼都吃。

……

地下城的夜晚祥和寧靜,色彩斑斕的霓虹燈光交相輝映,高樓大廈層層疊疊,仿佛夢回史前最輝煌的那段文明。

居民已經習慣了這裡的安全,從不用擔心危險來臨,即便夜晚也可以隨意地走在街頭。

直到一陣不算急促的陌生警報響起,走在路邊、剛從睡夢裡驚醒、或在還燈光絢爛的酒吧裡隨著音樂節奏搖擺的人們都駐足停下,疑惑不解地看向高空。

他們未曾經曆災難的痛苦,即便聽到警報,也不會驚慌失措,反而平和如初。

第99章 程序

【007日記三十】

【人類的意識一直在毀滅與生存之間掙紮, 從古至今。】

·

鬨歸鬨,但是沒做到底。

小惡龍隻想被伺候,不想伺候人, 窩在霍延己懷裡連手都懶得動, 尾巴纏上去, 敷衍地卷兩下。

霍延己道:“這麼懶?”

“我是病人……”桑覺補充道,“病龍。”

“滴——”

一道綿長的聲音隔著被子穿進耳膜,嗡嗡的, 聽不太清晰。

一隻大手掀開被子,桑覺冒出腦袋,細細聆聽。

霍延己攬了下桑覺的腰:“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桑覺不太確定道:“像警報, 但和主城的警報頻率不一樣。”

相對來說,沒那麼刺耳尖銳,更多的是提醒和荒涼,如同倒計時一樣。

霍延己起身,拎起床尾的襯衫套上,邊係扣子邊走向窗邊,打開隔音極好的窗戶, 一時喧鬨聲魚貫入耳。

這座一直活在虛假和平裡的迷醉城市,正陷入慌亂與無措的竊竊私語中。

“滴滴——”

霍延己看都沒看地接聽通訊, 聽到那頭的下屬語氣凝重:“長官,出大事了!”

霍延己抬眸看著天穹, 嗯了聲:“我看到了。”

這個曾經耗費了人類幾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