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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鳴彎腰看了下臉,鬆了口氣:“不是桑覺。”

是社區裡的一個十幾歲孩子,雖然他的逝去同樣令人惋惜,但人就是這樣,比起相識的人死去,寧願是其他不熟悉的人。

霍延己撿起那片衣角,放進兜裡。

水鳴檢查了周圍屍體的身份,最後十分確定地道:“這就是二號車輛墜落的位置,但沒發現科林上校與桑覺的屍體,他們很可能還活著。”

霍延己走到邊緣,照了照不見底的深淵——也可能是墜進了更深處,早已沒了呼吸。

這是作為一名領導者的習慣,當樂觀派沒有任何意義,一切都要考慮到最壞的結果。

這是他們找到的第五波車禍受難者了,目前幸存者隻有十七個,而屍體已經發現了七十八具。

水鳴深吸一口氣,澀然道:“他們一定還活著。”

手電光對準裂縫崖壁的一角,霍延己說:“弄上來。”

水鳴看過去,發現是一個掛在石壁上的背包。

他連忙去拿繩鉤,很快就吊了上來,打開一看,裡麵沒其他任何工具——隻有水與三明治。

軍隊出任務時,為了保證背包空間最大化,通常隻會攜帶營養劑。這個背包……是霍延己給桑覺準備食物的背包。

不知道一個單薄的十八歲少年為什麼能吃這麼多,背包裡足足放了五袋三明治。

水鳴拎過來:“長官,好像是……”

霍延己看見它的時候就知道了,他沒有接,隻是注視了會兒,說道:“給其他人分了,四人一份。”

“……是。”

距離車禍已經過去了七八個小時,所有人都處於又餓又渴的狀態,四分之一的三明治確實不多,但能補充一點體力。

分完後,還剩下一袋的四分之三,水鳴遞給霍延己:“您的臉色很差,很需要補充體力。”

霍延己接過,嗯了聲。

但水鳴走遠後回頭,卻發現霍延己並沒有吃,隻是把三明治放進了衝鋒衣兜裡,眸色幽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朝楓葉圖案方向繼續前進。”

“是!”

隨著一點點深入,在最前方探路的水鳴突然停下:“好像有什麼聲音。”

霍延己停下,聆聽片刻:“……是D型聲波求救信號。”

水鳴一怔:“D型?”

主城及其它安全區的聲波驅散裝置都是C型,而D型通常是地下基地使用的求救信號,能很好地穿透石壁、牆體。

裂縫地下兩千米的位置,竟然有人類基地!?

霍延己沉聲道:“全速前進!”

也許在基地的人是想召集幸存者集合,也許是遇到了危險,他們必須儘快抵達。

大家已經開始%e8%83%b8悶頭暈了,目前隻有三個濃縮氧氣瓶,正在輪流使用,但很快就會耗空,而基地是他們目前唯一能找到大量補給的希望。

水鳴顧不上不驚動周圍休眠的觸手,順著求救聲波的方向快步跑著,遠遠就見幾十米遠外有半截人影立在地上,嚇了一大跳。

“長、長官……好像是桑覺。”

水鳴都不敢去看霍延己的臉色,親眼看到心上人因車禍斷成兩截的屍體……

“蠢貨。”霍延己冷聲道,“是流土。”

被罵了,水鳴反而長舒一口氣。

霍延己朝身後眾人做了個停止前進的手勢,等待水鳴探清流土的範圍。

水鳴順利來到桑覺兩米外,回首道:“長官!桑覺好像暈厥了。”

霍延己早已發現,他將安全繩綁在自己的腰上,就要踏入流土範圍,水鳴不顧冒犯連忙攔住:“不可以,您的腿傷不能受到拉扯!”

染真上前道:“長官,讓我來吧!我力氣很大,體重相對比較輕。”

……

迷迷糊糊的桑覺隻覺得好像有誰在拉扯自己,大概過了五分鐘,本被牢牢束縛的大半截身體陡然一鬆,隨後就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鼻尖還有熟悉的香香氣息。

有什麼東西罩在了他的臉上,耳邊有道沉穩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

“桑覺,吸氣!”

像隔著一層霧,嗡嗡的,桑覺不太能理解,但還是就著生命體的吸氧本能開始吸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猛喘了一聲,倏地坐起,臉頰卻撞進了溫熱的脖頸。

托著他的人頓了頓,拍拍他的背:“哪裡難受?”

小惡龍的尾巴先主人一步,認出了身邊的人。

尾巴尖卷起霍延己的手腕,親昵地蹭了蹭。

桑覺就像做了一個被封在混凝土裡的噩夢,渾身冷汗。

愣了好一會兒才迷糊道:“沒有哪裡難受。”

雖然他這麼說了,但霍延己還是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

並依次按壓他五臟六腑的位置:“這裡疼嗎?”

桑覺搖頭,臉不知道是不是悶紅得,小聲道:“你不要按了,不疼。”

“……”

水鳴神色複雜地看了良久,雖然驚愕已經褪去,卻仍在強行克製把‘危險’帶離長官身邊的衝動。

桑覺竟然是個畸變者。

看長官的態度,顯然早就知道了。

水鳴曾以為,這世上不會再有比中將更守規則的人。

可似乎並非如此。

桑覺眨了下眼,悶悶道:“你不要懷疑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我沒有受傷。”

霍延己嗯了聲:“也許你比較幸運。”

桑覺抿了下唇,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尾巴還卷在霍延己的手腕上,導致兩人都無法起身,姿勢十分曖昧。

周圍十來個人都自覺地避開視線,不敢窺探霍延己的隱私。

“我本來想用尖尖的東西給製造點傷口,這樣你就不會懷疑我了。”

“我的信任很重要?”

桑覺不假思索地嗯了聲。

霍延己一頓:“那又為什麼改變主意了?”

桑覺眨巴了下眼睛:“因為感覺很疼,而且受傷的話 ,會耽誤救你…找你的速度。”

他有些懊惱,本該惡龍救王子的,卻不小心踩進了流土。

耳邊是霍延己微涼的聲音:“以後不要有這種想法。”

桑覺: “嗯?”

霍延己沉聲道:“永遠不要為取信他人傷害自己。”

桑覺噢了聲,陷落的下半身十分僵冷,沒太多知覺,他忍不住貼近了點,有點不想起來了。

水鳴站在一邊,越聽越糾結。普通人和畸變者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中將應該最明白不過,為什麼還……

特彆是今天提到了當年的全民審判,讓他再次回想起充滿憤怒與瘋狂的那一年……

心裡頓時盛起了滿滿擔憂,隻希望中將不要重蹈覆轍。

霍延己問: “這裡有感覺嗎?”

過了兩秒,桑覺才感覺到霍延己握住的是他的腳踝。

“有一點——”

霍延己蹙了下眉,剛要把桑覺抱起來,就瞥見基地方向的昏暗處,似乎有什麼在動。

水鳴繞過流土走近查看,瞬間被不遠處的場麵震驚。

他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長官,基地恐怕不好進。”

百米外,數不清的流動物質彙聚在一起,這邊冒一個腦袋,那邊突然伸出兩條腿,慢慢的,脫離了集體的人形汙染物朝他們走來。

一隻,兩隻,三隻……

它們隻有形態,沒有五官,沒有膚色,沒有頭發,甚至都不是固體。

詭異又怪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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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無辜

在場這些人中存活的多是畸變者士兵, 以及少數社區居民,他們車上人多,因此滑進裂縫從車廂墜落時多有人墊背, 傷亡都不是很重。

至於駕駛員是一個沒活, 監管者也隻有染真和霍延己幸存, 卻消耗了目前找到的唯二紅花蛇液。

士兵們朝前一步,示意居民撤退,看到警戒手勢的一瞬間, 齊齊摸向腰間的長匕首,蓄勢待發。

對付類人生物,子彈毫無作用。它們沒有致命部位, 甚至不會死,隻有被扯得七零八落,才會受傷似的化成一癱液體,在地上慢慢蠕動,等待彼此彙聚。

霍延己撐了下地,單手抱住單薄的桑覺,緩緩起身。

染真看向霍延己的腿傷, 外部防水防汙染的繃帶都有些滲紅了。他遲疑道:“長官,我可以背——”

“不用。”霍延己始終平穩, 把桑覺放到旁邊的岩石背後,冷聲道, “染真, 自發熱背心。”

染真立刻從背包裡翻出來:“這裡!”

“自己裹住小腿,它會很快發熱。”霍延己的眼神總是很平靜, 讓人安心,“等會兒就能動了。”

“好。”

霍延己邊拉開衝鋒衣的拉鏈邊問:“餓嗎?”

桑覺點點頭, 又搖搖頭。

他動了動鼻子,嗅著霍延己身上濃重的血腥味,抬手扯了下衣角:“你不要去。”

霍延己垂眸看他:“我必須去。”

“你可以不用去,等我三分鐘,等我站起來了就把它們都解決掉——”桑覺想了想,“也許兩分鐘就可以。”

霍延己眸色微動,想起初見那天,主城門口,暴雨之下,桑覺在發燒且沒有畸變化的狀態下,輕而易舉撕碎了一隻已經展開汙染化的類人生物。

水鳴也能這樣輕鬆,前提是身體保持畸變力量化,且類人生物還沒開始發起汙染性攻擊。

桑覺認真道:“我很厲害的,你不相信我嗎?”

“信。”霍延己還是抽出了衣角,隱晦地勾了下唇,“我先去撐兩分鐘,等你好了就來救我。”

“好!”桑覺乖乖點頭。

一邊觀測類人生物動態,一邊耳朵不閒的水鳴隻想說“草”。他終於明白之前科林為什麼一臉憂心又一臉牙疼的表情了。

平日那樣冷淡冰冷的一個人,突然對某個人破例,甚至開始隱晦地哄人,哪怕他們沒有任何親密行為,也會讓人覺得……牙疼,齁疼。

霍延己冷聲道:“染真疏散居民,其他人分散戒備!”

全然一副哄完“孩子”就變臉的態度。

水鳴低聲道:“它們好像還沒有決定要不要攻擊我們。”

通常來說,如果在野外獨自遇到沒有變人的類人汙染物,是不會有太大危險的,屍體對它們的吸引力遠比活人大。

隻有變成人類後,它們才會出現明顯的攻擊意圖——理論上是這樣。

可當下對類人汙染物的研究還是太少,不清楚它們具體的行為邏輯。

士兵們也是頭一回遇見這麼多隻汙染物,看著這麼類人又不是人的怪物站在不遠處,有種難以名狀的心慌與恐懼。

幾個社區居民驚恐捂嘴,不住後退。

“……這是它們的老巢?”

平時在野外看到的類人生物基本已經是‘擬人’狀態,且從來形單影隻,哪怕三兩結伴都沒見過。

水鳴就在側邊懸崖的最前方,隻等攻擊的指示。

但他回頭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