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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養起家禽,種起地,甚至很久沒有出去‘打獵’過了。

不僅如此,一個男人取代了他的位置,成為了新的首領。

鳩占鵲巢,太可笑了。

桑覺突然道:“阿芹說,你殺了他。”

霍延己問:“怎麼殺的?”

總督低下頭,膝蓋一直隱隱作痛:“再強的畸變者也不過是一顆子彈的事。”

“是麼?”霍延己垂眸。

“他騙人。”桑覺扯扯霍延己的衣角,小聲道。

他嗅到總督身上的不穩定氣息,是在說謊。

穿著白襯衫的霍延己揚起長匕首,水鳴適時地幫忙掰開總督的一根手指。

霍延己冷冷道:“雖然我不太喜歡弄臟白色的東西……但可以為你破例一次。”

旁邊的監管官無聲歎氣,這句要不要記錄呢?記錄感覺不太好,不記錄又有點語序不通,等會兒總督突然坦白了也很奇怪。

僵持半晌,總督還是妥協了,但卻提起另外一件事:“我剛坐牢的那一年,主城發生了一件大事,你們應該都知道啊。”

隻有桑覺雲裡霧裡,但看其他人的反應,好像確實知道。

“那段時間,我的牢房隔壁牢房獄卒送飯的全都在討論這個事——”總督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一字一頓地說,“全民審判。”

桑覺第一次聽到這四個字,好奇地抬頭。

“以至於那會兒,我對這位被全民審判最終放逐的對象,比對抓住我的霍將眠上校還深刻。”

“他叫薄青。聽著很像薄情呢,可惜人不如名。”

這顆星球的天氣著實不太穩定,晴了沒兩天,又開始下雨了。

劈裡啪啦的雨點配合著裝甲車車的顛簸起伏,奏起了一曲低沉嘶啞的悲樂。

“霍中將一定記得這個名字吧?他可是在你之前被譽為最可能成為監管者最高執行官的普通人。”

總督一句接著一句:“薄青還在的話,你就不用這麼辛苦地身兼兩職了。”

像是提及到什麼不可言說的隱秘,車廂內一時無人說話,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隻有外麵的磅礴大雨,孜孜不倦地砸向車頂。

總督%e8%88%94了%e8%88%94乾澀裂皮的嘴唇,譏諷地說:“寸土寸金的主城都能為我這樣窮凶極惡的人騰出一間牢房,卻容不下他一個薄青啊。”

第31章 秘密

【007日記十三】

【嘗試檢索關鍵詞‘全民審判’, 檢索結果為零。

但意外捕捉到一則名為《黎明》的已銷毀機密文件,正在嘗試數據恢複。】

·

經過一段死寂的沉默,車廂內才響起霍延己冷冽的聲音:“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總督往後一靠, 突然渾身就鬆了。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逃獄後絕對不會再回到社區。

“你說巧不巧?被主城放逐的薄青竟然闖進了我的地盤, 感染孢子後不僅沒死,還成了那千分之一幸運兒,幫我建立起了社區。”

水鳴皺眉道:“菌類汙染基因的畸變者都很強, 你是怎麼殺了他的?”

總督嗤嗤地笑了起來,前仰後合。

“本來殺他隻是一顆子彈就能解決的事,可誰讓他是害我坐牢三年的霍將眠的愛人, 是被全民審判的放逐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總督笑得停不下來:“都是福報,都是福報啊哈哈哈哈哈……”

他瘋了一樣地笑,試圖蓋住眼底的恐懼。

桑覺心裡撓癢似的,這些人講話都隻講一半,至於為什麼出現全民審判,審判具體過程都不說。

可惡。

好想再踹總督一腳。

發現薄青竟然是那個放逐者之後,總督自然不想他死得太痛快。

菌類畸變者確實強大, 可散在空氣裡的孢子是無差彆攻擊啊……需要經過係統性訓練才可能控製。

“我隻不過綁了幾個社區裡的人在身邊,他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總督嗤笑了聲, 低下頭,許久之後才言簡意賅道:“我上了他……然後告訴他, 我綁來的這幾個讓他不得不妥協的幾位‘無辜’居民, 曾經可都是上好的‘獵手’。”

殺人誅心。

霍延己捋著手套,淡淡地問:“你沒殺他?”

“你知道的吧?有那種專門用來鎮定畸變者的抑製劑, 我關了他一段時間。”

總督閉上眼睛,像個反複無常的精神病, 身體又開始顫唞:“他是自殺的……在霍將眠找來的那天晚上,死了。”

年少輕狂、驚才絕豔的青年在被所有人背叛後,也許是承受不住了,也許是對這個坍塌的世界徹底失望,自殺了。

但其實他再晚一分鐘,就會等到找來的霍將眠。

總督永遠都記得那晚的霍將眠,麵無表情地看著薄青的屍體,甚至沾了一點薄青的血,潤了潤自己乾澀的唇。

而總督還沒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在身後瘋狂挑釁:“要不是你害我進去蹲了三年,我其實可以給他一個痛快。”

……

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拳頭重重砸在總督的臉上,霍延己掛起了和霍將眠極為類似的笑意,眼底卻一片冰冷。

他掐住總督的脖子,猛得砸向身後的車廂,一下,兩下,堅硬的鐵皮都被砸出了凹陷的窟窿,鮮血順勢流下,浸濕了頭發。

總督發出一聲聲間斷的、連不成線的哀嚎。

沒人阻止,也沒人敢阻止。

如霍延己所說,他折磨人的方式要比霍將眠簡單粗暴得多。

總督的手被綁在身後,無力反抗,後腦鮮紅一片,順著車廂滑落。

但還沒結束。

霍延己扯開他膝蓋的紗布,殘忍地戳進傷口,狠狠摁壓攪弄。

“啊啊啊啊啊!!!”總督揚長脖子,全身上下青筋畢露,哀嚎不止。

桑覺第一次見這樣的霍延己,呆了呆。

霍延己鬆開總督,回首看到桑覺的視線,喉結滾動了下。

他按下耳邊的通訊器:“停車!”

車隊緩緩停下,聽到前車動靜的科林探出車廂:“長官,怎麼了?”

“讓醫生來這輛車。”霍延己淋著雨,襯衫被打得透濕,他摘掉手套,朝坐著的桑覺伸手,“下來。”

桑覺一怔:“做什麼?”

霍延己淡道:“不是很喜歡和科林說話?去他車上。”

一頭霧水的科林心臟狂跳,臥槽!怎麼回事,這是什麼人間修羅場?長官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桑覺抿了下唇:“我也沒有很喜歡,他還不是我的朋友呢。”

科林:“……??”

桑覺小聲問:“我可以拒絕嗎?”

“桑覺。”霍延己混著雨聲道,“不可以。”

雖然是和平日一樣的冷淡音調,但桑覺能感覺到霍延己很不愉快,渾身散著一股低氣壓,正在強行克製。

人都是有情緒的……即便是平淡如水的己己。

“好叭。等你不生氣了,記得把我接回來。”

霍延己接過駕駛員遞來的背包和傘,他撐開傘,帶著桑覺上到後車,並把背包遞給桑覺:“裡麵有水和食物,困了就睡一會兒。”

“好哦。”桑覺上了車,想了想又抓住霍延己的衣角,說,“不要因為臭東西說的話生氣,他不值得。”

“……好。”-思-兔-在-線-閱-讀-

車隊再次行駛,森林與城市交界的道路上,雨珠砸向肅穆整齊的車隊,除了時不時連暴雨都無法遮擋的慘叫,一點人聲也不見。

細膩的粉末撒向血流不止的傷口,總督仿佛也淋了雨一般,渾身汗濕,臉色慘白。

醫生說:“長官,手指和後腦的血都止住了,不過頭骨骨裂了。”

霍延己涼涼道:“死不了。”

旁邊的監管官眼觀鼻鼻觀心,他的筆已經停下好一會兒了。

向來一絲不苟的霍延己扯開一粒襯衫扣子,示意道:“繼續。”

總督囁喏半天,才有氣無力地說:“那天晚上,他帶走了薄青的屍體……也帶走了我。”

噩夢從這一刻開始。

霍將眠為他打造了一間專屬監牢,用開水淋毀了他的半邊身體,除了他露在外麵的這班長可怖的臉,還有他的身體……和代表尊嚴的某處。

不是一次兩次,是關在那裡的每一天。

他被銬在暗無天日的屋子裡,隻能向狗一樣趴在地上活著,吃著喂給畜生的食物。

但一到瀕死,就會來醫生給他治療,讓他保持理智。

“後來怎麼逃出來的?”

“逃?怎麼可能逃得掉?”總督癲笑著,“是霍將眠放的我啊,是他放的我啊!!”

折磨一個人最好的手段不是把他關在黑暗裡一輩子,而是折磨到他毫無希望了,再放出去讓他見一見陽光,等他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再抓住他,繼續磨滅他心裡的希望。

“他就是個魔鬼,不不……他比魔鬼還可怕!!”

為什麼隻毀掉他身體的一半呢?是為了讓他徘徊在人間與地獄邊緣,不徹底深陷地獄,也回不來人間。

就像阿芹之前說的,總督每年總是會失蹤一個月。

第二次被抓去的時候,他不著寸縷,被關在黑漆漆的屋子裡,大概有三十平,裡麵看不見一點光,也聽不到聲音,因此觸?感會被無限放大。

他身邊好像有點在蠕動……冰涼的,黏膩的東西。

他僵住了,一動不敢動。

另一個同樣觸?感的東西順著他的右腿攀爬,與他肌膚親昵相處,纏上他的腰,他的脖子,他的手臂。

是蛇,是沒有汙染性也沒有毒的蛇,一群蛇。

它們隻有冰冷的觸?感和兩顆尖銳的牙齒,在看不見的黑暗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咬下來一口,咬在任何地方。

他不敢睡覺,神經緊繃,剛承受不住陷入昏睡,下一秒就會被尖牙咬醒。

足足一個月,他又被放走了,不是因為彆的,是再折騰下去他會死。所以霍將眠要讓他養好身體,等待下一次的折磨。

而下次到來前的每一天,他都會被噩夢驚醒,下一次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更可怕的刑罰呢?

他經曆過在暗中窸窸窣窣的老鼠,逢洞必鑽;密密麻麻的原始小蟑螂,慢慢淹沒他的身體,餓了還會啃食皮膚與毛發……

雖然覺得總督活該,但除霍延己之外的三人還是忍不住寒毛樹立。

“被放走之後,你就留在社區裡老老實實等他再來抓你?”

“他在我腦子裡植入了定位芯片。”總督疼得厲害,說話也不住地打顫,“最初不知道這件事,我跑去了西南邊的流浪者地盤,想借勢躲躲……結果那群人都被他一窩端了。”

一段長久的沉默。

也許是因為還在消化這些信息,也許是突然知道了霍將眠上將的秘密,有種命不久矣的錯覺。

霍延己看起來依舊冷靜,隻是白色襯衫上沾著的點點血跡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