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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號。

但眾人心裡的傷痛卻沒有結束,任務結束了,他們自我的情緒才開始浮出水麵。

犧牲的戰友,以及那些死在他們手裡的感染者麵容一個接一個地越過腦海,洶湧、翻騰,折騰著他們看似固若金湯的心臟。

衛藍突然說:“這次傷亡慘重,七區又損失了這麼多人口,最高議庭很可能會向您問責,質疑您死守七區的軍令是否正確。”

賽亞皺眉:“可死守的命令又不是中將一個人下達的,林司令不也……”

衛藍看了他一眼。

賽亞閉嘴。

相比較其他人,衛藍就直白多了:“加上桑覺的存在,導致出現了很多您私生活方麵的莫須有流言,即便任何將軍帶隊也不可能再把傷亡降到更低,最高議庭很可能還是會抓住這點不放——您要有應對的心理準備。”

霍延己淡淡嗯了聲:“做好你們該做的事,如果有人來問詢,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回答。”

賽亞:“還有就是補貼的事……”

“本次支援監管者、畸變者進行正常補貼,犧牲者三倍補貼給家屬,無家屬的犧牲者補貼平分給同行軍人。”

“犧牲傭兵的補貼同上,存活的支援傭兵給雙倍補貼。”

“補貼全部由從七區財政撥出。”霍延己起身,“都回房休息吧,這些天辛苦了。”

“是。”

賽亞最後一個離開,走之前忍不住問了句:“補貼全由七區出的話,情理方麵會不會有點說不過去,畢竟七區也死了不少人……”

霍延己:“這是他們沒有護好聲波裝置應得的教訓。”

每個安全區的聲波驅散裝置都在城中心,有空中城防重重防守,很難擊破,但那群蜂鴷從進城開始隻用了二十分鐘,就將聲波裝置徹底搗毀。

這說明什麼?說明七區城防自認為沒有飛行汙染物能夠靠近聲波裝置,玩忽職守,沒有儘責。

但凡防守及時,都不會有這麼大的傷亡。

想到屍骨無存的科林,賽亞頓時散了所有同情。

“桑覺也算在傭兵名單裡嗎?”

“不然?”

賽亞聽斷臂的衛恒說過,桑覺跟在傭兵隊後麵幫了不少忙,拿同等補貼也是理所應當的。

但按照人情世故,現在外麵流言蜚語滿天飛,再多一個為小情人謀私利的流言並不值當。

最合適的做法應該是避嫌,真想給補貼就走私人賬戶……

可惜,霍延己不是個喜歡遵循人情世故的人。

屋子終於安靜了。

霍延己敲了下門:“叩叩——”

沒人應聲。

他並不意外,應該是睡了。

可等他推門進去,卻發現房間雲霧縈繞,桑覺還泡在浴桶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桑覺?”

他大步走過去,貼了貼桑覺的頸動脈——

“霍、霍海豚。”

桑覺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的,跟喝醉了似的:“報告結束了嗎……”

不知道又怎麼多出一個‘昵稱’,霍延己嗯了聲,問:“哪裡難受?”

桑覺:“頭,頭暈……”

泡虛了?

霍延己問:“能起來嗎?”

桑覺:“不能,軟、軟了。”

“……”

霍延己撈出不著寸縷的桑覺,用浴巾裹住,扔到床上。

如桑覺所說,他現在軟得像一條沒有骨頭的毛毛蟲,爬都爬不起來。

“霍海豚,快睡覺……”

“嗯,等會睡。”

“不、不行。”明明軟成了一灘水,桑覺仍然抓著霍延己不放,“我答應、答應衛藍上校,要監督你休息。”

霍延己剛想撥通訊叫醫生來看看,桑覺的浴巾就散了。

他彎腰拉過床裡麵的被褥,想給桑覺蓋上,卻猝不及防聞到一股酒味——

有酒味很正常,醉生花本身就是不用發酵的釀酒材料之一。磨成粉後1:1000泡澡,對筋骨傷有奇效。

但霍延己聞到的這股酒味,似乎是從桑覺皮膚上散出來的。

他靠近聞了聞,確實有股酒味。

桑覺不是身體不舒服——是醉了。

霍延己聲音很涼:“桑覺。”

“嗯……”

“你喝泡澡水了?”

桑覺閉著眼睛反駁:“傻子才喝泡澡水。”

既然沒喝泡澡水,那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幅醉醺醺樣子的?

想到醉生花的特性,霍延己給希爾撥去通訊:“是我。”

接起通訊的希爾正在主城的實驗室,隔著隔離艙觀察卡爾的屍體:“早,中將。”

霍延己問:“他的屍體有什麼變化?”

希爾回答:“都是可預見的變化,靈芝以他的血肉為養料,已經長大了一圈,三天以後,卡爾先生估計就隻剩一副骨骼了。”

桑覺大半身體又露在了被子外,霍延己一手扶著通訊器,一手給桑覺裹成蟬蛹:“沒有奇怪的現象?”

“奇怪的地方太多了,有點說不過來。”希爾無奈一笑,“我從沒見過被兩種基因汙染的人能撐過四天,也沒見過被感染後沒有失序、自然死亡的感染者。”

“最奇怪的是,卡爾先生在觀察室的每天都會抽血,但我們一直沒檢測出靈芝的汙染基因——像是死之後突然冒出來的。”

桑覺有關靈芝的那個夢會隻是巧合嗎?

身後的小醉鬼嘀嘀咕咕不停,不知道在說什麼。

霍延己問起通訊的主要目的:“醉生花粉泡澡的時候被皮膚吸收,會導致出現醉酒特征嗎?”

“不會。”希爾篤定道,“除非泡澡的人喝了泡澡水。”

結束通訊,霍延己瞥了眼床上。

不小心怎麼把頭也裹進了被子,桑覺正毛毛蟲似的蠕動掙紮——果然是傻子才喝洗澡水。

好不容易把腦袋鑽出來,桑覺嗅到熟悉的氣息,咕噥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霍延己問:“什麼?”

“其實我就是那千分之一的幸運兒……我有條尾巴。”桑覺反手一通亂抓,“嗯……我尾巴呢?”

霍延己:“所以你是個畸變者?”

桑覺暈暈地嗯了聲——他準備的解釋台詞是這樣。

霍延己理了理邏輯,淡問:“意思是,你的汙染基因並不是從正規程序得到的,而是在野外被未經處理的基因感染了,但不僅沒有失序,還‘進化’成功了?”

“你好聰明呀……”

“尾巴呢?”霍延己聲音很淡,“拿出來,我看看。”

桑覺抓起被子,把自己裹緊緊的:“你彆偷看。”

“好。”

等了好一會兒,桑覺依舊毫無動靜,呼吸又輕又緩,睡著了似的,仿佛剛剛說的話都隻是撒酒瘋。

霍延己捏了下眉心,起身準備去外麵沙發休息,卻見被子一角鑽出來一條布滿鱗片的尾巴尖。

“……”

霍延己掀開被子,那條尾巴牢牢接在桑覺的尾椎上,周圍的一片皮膚都銜接了些黑色鱗片。桑覺的尾巴很長,但最粗的地方也隻有霍延己的小臂粗,很符合桑覺的身形。

冰冷的鱗片泛著點點藍光,大概是熱,所有鱗片都朝外微微張開,露出了內裡的脆弱肉色。

發現被子不見了,桑覺不高興地甩甩尾巴,最後卷過霍延己的手腕往懷裡扯,好像很喜歡這裡的溫度。

桑覺轉了個身,咕噥著醉話:“好暈……蛇酒喝不夠,還要泡龍酒嗎?不就是磕碎了你的……蛋麼。”

霍延己:“……”

龍?

坍塌之後,一號裂縫附近名為‘極樂之眼’的山穀確實出現了一些飛龍生物,也是人類可選擇的強大汙染基因之一。

它們的禸體強健,還是少數擁有高智商的汙染物,對人類的汙染欲望很低。←思←兔←在←線←閱←讀←

桑覺的說辭倒是能自圓其說。

被未經處理的基因汙染生還率很低,但不是沒有,千分之一麼。

最重要的是,桑覺有在醉了的情況下繼續說謊的……智商嗎?

霍延己注視片刻,捏過桑覺的尾巴尖想解脫手腕,沒想到桑覺尾巴絞合力十分強,竟然拉不開。

“鬆鬆。”

“霍海豚,睡覺。”桑覺悶在被子裡,卷著他的手腕往懷裡帶,“我是畸變者……你就不願意和我一起睡覺了嗎?”

第23章 災後

桑覺的語言庫總是很混亂, 說著一些用意不明、曖昧不清的話。

也許正因為桑覺是遠離城區、在廢墟孤獨長大的孩子,和人接觸不多,才會這麼‘不通人情’, 純粹天真的不像人。

冰涼的尾巴很固執, 怎麼都不肯放撒開不屬於自己的手腕。

作為一個畸變者, 桑覺和霍延己此刻的距離實在過於近了,他時而收縮、時而貼合的鋒利鱗片仿佛隨時能把人割出血。

根據《畸變者》第十七條的規定,普通人對於過於靠近自己的畸變者, 有絕對的自衛權,再三警告無效後,可直接將其擊斃。

霍延己捏過桑覺的下巴, 微微用了點力。

桑覺卻依舊毫無防備,甚至在他掌心蹭了蹭。

…………

一覺醒來,已經傍晚了。

霍延己打開房門,醒來的桑覺抱住被子縮在床角,控訴道:“你在泡澡水裡放了什麼?”

他淡道:“醉生花粉,通經活絡。”

“騙人!水裡明明就有酒味。”桑覺不信,“你是不是想拿我泡酒?”

“拿畸變者泡酒, 毒死自己嗎?”霍延己掀了下唇,微嘲地重複一遍, “傻子才喝洗澡水。”

桑覺:“……”

有點耳熟,好像是他昨晚說的。

桑覺有些鬱悶:“我沒喝泡澡水。”

霍延己問:“那怎麼醉了?”

“……”桑覺從來不知道自己泡澡也會醉, 他猶疑地轉移話題, “你看見我的尾巴了嗎?”

霍延己嗯了聲。

他臂彎托著一套乾淨衣服,還有一本書:“既然是畸變者, 為什麼你的基因檢測顯示純人類?”

桑覺含糊道:“可能是檢測儀器有問題?我也覺得很奇怪,辦身份卡的時候, 他們測不出我的汙染指數。”

霍延己把衣服扔給他,轉身離開:“穿上,一個小時後出去吃飯,在那之前把《畸變者守則》看完。”

桑覺悄悄鬆了口氣,霍延己沒再追問,應該是相信他是畸變者了。

至於麵前的這本《畸變者守則》……

小惡龍最不喜歡的就是看書,以前博士為了讓他學會識字,每次都要靠寶石或美食等獎勵誘惑,桑覺翻了兩頁就失去了興趣。

他問007:“我昨晚有和霍延己說什麼不合適的話嗎?”

007道:“您表現很好,隻說了您是畸變者這件事。”

桑覺:“那就好,至於基因檢測的事,我隻要咬死不承認就好了,反正他們也查不出來什麼……”

博士研究他的基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