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幾乎有些不可思議，“你這麼在意我啊。”

他……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洛可。

從來不知道自我欺騙為何物的少女，永遠都保持著坦誠的少女，也會在證據明明白白放在眼前的時候，做出這種明顯是逃避什麼的樣子嗎？

就像把頭埋進沙子裡的鴕鳥一樣。寧可懷疑自己並沒有喜歡的人、或者現在的情境是在做夢，也不敢麵對擺在眼前的事實。

——散兵沒有死，他就在這裡。

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這一刻，散兵反而感覺到了某種類似於人的……卑劣的喜悅。

看吧，她居然真的是在意我的。所以，才會在麵對我的“死而複生”後，像現在這樣不敢確認。

如果說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夢境，那麼再次被迫麵對可悲的現實的時候，隻會感覺到更深的絕望吧。

想到這裡，人偶就像人類一樣歎了口氣，再次湊近親%e5%90%bb了麵前的少女。洛可沒有其他反應，隻是眨了一下眼睛。

然後，在散兵微微退開的時候，她突然拽住了他的衣服。

“我做過很多你死去的夢，還有你活下來的夢。”少女有些突兀地開口，視線落在他身上，語氣輕的像是一片羽毛，“包括你的這副打扮，我在其他夢裡也見到過。”

散兵反應了幾秒。

什麼打扮？她是說修驗者的樣子嗎？

其實散兵並不知道，洛可在世界樹裡看到了什麼，又做了什麼。聽到她這麼說，少年才意識到了某些可能性——

他想到了自己成神的瞬間，意識連接上世界樹後看到的那些世界。

難道說，洛可在消失之前，也見到了差不多的東西？

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確知的東西了，何況，這也不是散兵現在關心的問題。

也許，他的大腦也被同樣的情緒影響了。否則的話，在這個本該用大腦思考的時候，散兵很難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你以為我是夢境的話，要不要來驗證一下？”

“驗證？”洛可下意識跟著他重複。

在尚未察覺之前，少年已經耳根泛紅，一直紅到了脖頸。這一瞬間他看起來，就像變回了四百多年前那個白紙一樣的傾奇者。

他克服了某些羞恥的情緒，強自鎮定地說：“比如，做一些你在夢裡感覺不到的事。”

即使放在一兩個月前，對於這種人類表達親近的方式，散兵都從未放在眼中。但是根據他的觀察，洛可確實非常喜歡。

至少在他們相處的那段時間，她總是經常看著他發呆，或者突然靠過來貼貼。散兵一邊覺得彆扭，一邊……其實又有點隱晦的高興。

她應該是喜歡我……的樣子的吧？

鳥雀會炫耀羽毛，對美的欣賞寫在幾乎所有生物的基因裡。就算散兵不自認為是人類，甚至在他心裡，也未必覺得洛可是一個真正的“人”……

但是，他想讓她高興。

在他說完後的幾秒，洛可終於有了反應。她似乎是想要先後退，結果頭頂碰到後麵鬥笠的邊緣，嚇得條件反射往前一躥，反而一頭栽到了散兵身上。

洛可：“……”

少年的脖頸近在眼前，喉結微微起伏。那一串圈環狀的紋路，在此時的夜色中更加散發出光暈。

沒有任何一條龍，能忍住這種發光圓圈的誘惑。就算洛可已經忘記了，但她依然成為了一條真正的龍。

於是，那些紛雜的情緒一瞬間褪去，本能在這一刻占據了上風。洛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散兵甚至沒反應過來之前，在那片紋路上直接咬了一口。

口感……十分熟悉，雖然隔著一層黑色的布料，依然留下了一個牙印。當她微微後退，這個牙印的痕跡，也像是記憶中的複刻一樣。

“你……真有什麼特殊的愛好吧？”當洛可盯著牙印思考的時候，聽到了被咬的人有點奇怪的聲音。

“誒？這樣不應該嗎？”洛可看向他。

散兵：“……不，隨你吧。”

就算有布料的遮擋，洛可依然能看出對方的脖頸更紅了。也許是因為粉色的皮膚，也許是因為眼角的豔紅，洛可感覺自己被傳染了，同樣產生了熱乎乎的感覺。

大腦暈暈的，牙齒很癢，想再啃點什麼，或者……

“如果……不是做夢的話，”既然頭腦更加難以思考，洛可決定做個誠實的人，“我想看看你的其他地方，可以嗎？”

散兵：“……”

這天晚上一直到下半夜的記憶，對洛可來說都像隔了一層水泡一樣朦朧，又仿佛重新掉進了記憶中被雷電侵蝕的海水一樣深刻。

他們怎麼嗖的一下進了旅店，怎麼開了房間，怎麼……洛可的記憶全都斷斷續續的。她隻知道，當自己終於感覺到困倦的時候，窗簾外已經透出了一絲微白的天光。

月落日升，又過了一段時間，東邊的紅霞出現在西邊。

等到洛可從無夢的深眠中醒來，入目是一片雪白的皮膚。

或者說，本來應該是雪白的皮膚。

不過，現在上麵遍布啃咬的痕跡，看上去宛如一塊大型磨牙棒。順著磨牙棒……不是，順著有瑕的玉色微微偏頭，洛可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一雙安靜闔起的眼睛。

眼下的睫毛濃密，至眼角帶出了一抹熟悉的紅。洛可看著發呆了一會兒，頭發在枕頭上摩攃出細微的沙沙聲，然後她湊過去，在對方的耳邊輕聲說：“不要裝睡啦，阿散。”

散兵：“……”

下一秒，躺在麵前的人仿佛憑空消失，隨後閃現到了距離床幾米的地方。等洛可的目光跟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試圖迅速找到衣服，並且穿戴完畢。

但是……

“阿散，”洛可說，從自己的腳下提起了一塊布料，“你的褲子在這裡。”

散兵：“……”

散兵：“……”

這天傍晚時分，璃月的一家普通客棧裡，掌櫃的得到了一筆賠償損壞屏風的意外收入。

第65章 璃月（6）

“也就是說，你們已經和好了？”某個神之嘴問。

洛可點了點頭。

說起來這個算和好嗎？空心想。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搞懂，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僅僅過了兩天，他們是怎麼和好的。

總之，這些問題太過複雜，更不能讓派蒙想到了！

“所以洛可的記憶，現在怎麼樣了？”

空立刻換了個問題，當然，這本來也是他關心的事情。

“這個……其實沒想起來什麼。”洛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阿散告訴了我一些事，確認我的記憶確實出了問題。不過，對於怎麼找回記憶，目前還沒有什麼頭緒。”

空：明明什麼都沒吃，突然覺得有點撐。

【“——那場實驗的最後，我進入了世界樹裡，想要改變過去的曆史。世界樹回應了我的願望，但它隻改變了一些人的記憶，所以你忘記了我的存在。”】

今天早上兩人聊天的時候，散兵這麼告訴了洛可，而洛可想了想就相信了。畢竟，她確信自己再怎麼傻，也不可能認錯男朋友啊。

聽著洛可的回答，散兵與空對視了一眼，然後重新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雖然散兵不知道洛可在世界樹裡做了什麼。但是，一個能修改“降臨者”本身記憶的存在，是比七神更加未知的東西。貿然去尋找真實的記憶，就算真的讓洛可全部想起來，也沒人能保證之後會發生什麼。

至少現在，她並不需要知道百分之百的真相。

“聽起來……是個還不錯的結果，”意識到這一點後，空的心情有點複雜，但也真心實意地說，“之後你們有什麼打算嗎？”

“過完海燈節之後，我們打算按照原計劃去一趟稻妻，”散兵說，“之後……就回須彌吧。”

“之後”，散兵在說這個詞的時候，心情難得有些類似不知所措的東西。

贖罪這件事，說起來隻有兩個音節，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

在得知修改曆史的難度之前，如果連接上世界樹、得知了過去的真相，散兵可能會試圖刪除自己，讓踏韝砂的那些人活下來；如果想要以眼還眼，他可以去雷電五傳的後人麵前，告訴他們真相，再挨上幾刀。

然後……呢？散兵有些茫然了。

人類的刀兵，即使是千刀萬剮的程度，依然不可能取走他的性命。而冷靜下來之後，散兵也不至於選擇無意義的自殺。

即使沒有洛可，他也不是個隻為了彆人純粹宣泄情緒，而自我毀滅的人。

“有一些事，我或許還得想想吧……”少年緩慢地說，“如果將來的某一天，我能真正的改變曆史，救回踏韝砂的那些人；又或者是，阻止我當時的報複……”

就像他在世界樹裡，見過那麼多不同的可能性。

如果納西妲在這裡，她大概會說，這個世界上無法獲知答案的事情，任何一種選擇，總會讓我們繼續前進吧。

接下來的幾天，洛可和散兵放下所有心事，好好地玩了幾天。

雖然並沒有趕上海燈節最熱鬨的幾天，這個璃月一年一度最盛大的節日，就算花上更多時間也是值得的。

他們一起乘船，欣賞海麵上與岸邊琳琅滿目的花燈，不約而同地忘記了兩個人都生長在有海的地方。

他們在郊外看到城市裡燃放的煙花，洛可剛剛完成一個冒險家協會的任務，抬頭就看到一簇簇一團團五光十色的火焰，點亮了彼此映照的雙眼。

他們還聽了璃月特有的戲曲和評書，遇到了幾個正在評點的少年人。其中有個藍色頭發的少年拿著一本洛可熟悉的書，讓她感到了一絲隻有自己知道的尷尬。

不過在離開的時候，洛可發現，她又想寫新的故事了。

聽完評書的這個晚上，兩人回到了一起住的客棧裡。洛可從包裹裡翻出茶葉，搭在房間的爐子上開始煮茶葉。

第一次見到她這麼乾的時候，散兵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等到茶葉被字麵意義上的煮成茶湯，而洛可開始往裡頭加牛奶和糖的時候，散兵終於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洛可一臉茫然的回答：“是下午茶。”

她看到散兵的表情，突然想起來，也許他們這裡沒有喝下午茶的習慣？於是洛可解釋說：“這是我們家鄉的一種習慣，就是下午有一點餓、但還不到吃飯的時候，就可以喝一杯茶，再搭配幾塊糕點。”

“我不是問……”散兵頓了頓，“所以，這是你家鄉的茶？”

其實在提瓦特，也有類似的飲料。不過，直接把衝泡的茶葉丟進去煮，再放牛奶什麼的，視覺上看起來還是……

洛可點了點頭，同時產生了好奇：“所以，你們這邊的茶不是這麼喝的嗎？”

“是直接用開水泡的。”散兵忍住了歎氣的衝動。他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