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對方……隻怕也不知道,你養下女兒時,心裡還想著我吧?”
知虞順著他的話隻是稍稍一想,竟覺得無比荒唐。
他是覺得,她給彆的男人生了孩子後,竟在那個男人和那個男人孩子麵前心裡想著他。
還……還忘不了舊情地給那個男人的孩子取了他給的名字嗎?
她想到這處,臉頰越來越熱,“你……你想太多了。”
沈欲步步緊逼,“果真是我想多?那你為何不敢看我?”
知虞被他弄得羞臊不已,直到他終於放過了她,她才趕緊衝出去準備晚膳。
當天晚上的晚膳知虞都沒有來得及動手,外頭的人便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桌上各色菜肴看著便極美味,不光符合宗璟的口味,就連阿寶都很是喜歡,吃得臉上都是菜汁也不肯將腦袋從飯碗裡抬起來。
知虞見兩個孩子吃得高興,便也沒有阻止沈欲這樣做。
隻是夜裡入睡時,知虞怎麼都睡不著。
滿腦子都是白日裡沈欲提到阿寶的事情。
知虞知道,沈欲呆在這裡越久,他遲早都會知道阿寶的身份。
屆時,隻怕她最擔心的事情就會發生……
於是第二日,春喜便瞧見了夫人突然主動過來與自己說話。
春喜不由受寵若驚,一一回答了夫人的話後,又聽夫人突然問他,“你們要辦的事情,辦完了嗎?”
春喜愣了下,說:“辦完了。”
知虞心口微微鬆緩了些。
辦完了就好。
辦完了,他們也該回去了。
當日知虞不經意間又撞見了沈欲進了房間去服用藥物。
她不由想起這幾日,他將這藥用得很是頻繁,一日,少說要吃上三次。
她每次心裡都很是迷惑,因是他私事,又不敢表露出關心,便也遲遲不曾開口問過。
當天晚上知虞安撫兩個孩子睡後,便請求春喜代為照料一些。
接著,她便主動找到了沈欲,語氣有些不太自然地問他,“郎君今晚要不要去逛廟會……”
她擦去了麵上的偽裝,又換了身淡藍色的繡花長裙,看的沈欲都不由一陣恍惚。
恍惚的緣由便是,他做夢都不曾夢到過她會主動與他提出類似於此的要求。
他雖驚訝得不行,口中卻仍是淡定地答了個“好”。
留了暗衛看顧兩個孩子,他二人便乘著馬車去了這桃源小鎮上今晚的廟會。
當地小鎮雖然並沒有京城那樣發達富裕,可每一次的廟會卻都辦得十分熱鬨,一些彩燈、街頭表演,還有路邊的小攤販們,賣文玩的,賣首飾的那些也都應有儘有。
在那街市上,沈欲牽著知虞的手,她竟也沒有掙脫。
他低下頭,摩挲著她掌心的薄繭緩緩道:“你掌心都勞作出了繭子,果真是一點都不心疼自己?”
知虞輕聲道:“我喜歡自己做事情。”
她這樣說,他從前那樣過渡的溺愛於她,一點點辛苦的事情都不叫她沾手,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兩人便好似一對尋常的夫妻般,平平淡淡地說著話,說著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我今日瞧見阿寶身上穿的衣服竟有補丁,所以令人給她備了一些……”
沈欲話未說完,便被身側的美人輕聲阻止,“我手裡不缺錢,郎君也不必特意給阿寶準備什麼……”
阿寶還是個孩子,身體也會長得極快,可她皮實得很,衣服壞得很快,知虞每每替她修補不成,便隻能打個補丁上去。
知虞並不是謙虛,她手裡是真的不缺錢,有些是知家給的,有些是他給的,餘下的一些自然是她自己當時便一直攢著的……
總之她手裡的錢不僅夠讓她與阿寶母女倆住上三進三出的院子,還能過上再買下幾個奴仆廚子和護院照顧的清閒日子。
可阿寶喜歡村野生活。
知虞去過好幾個地方,的確是桃源村那塊地方被外人發覺得最少,且村裡人幾乎都很是淳樸。
且那裡四季的景色也都極美極好。
住在那裡,再自己動手勞作一番,生活反倒過得定當。
她一點一點說著自己這些年的生活,在她的話中,那些辛苦顯然都很微不足道。
沈欲才知道,離開了他後,她過得很好很好。
哪怕手裡有繭子,哪怕孩子衣服打補丁,她也好得不得了。
真正離不開對方的人,一直以來都是他。
路上沈欲沿街買了一些東西,知虞也沒有阻止他。
她自己也給兩個孩子買了不少東西,又看見一群孩子們喜歡戴的麵具,小小的一張包裹住臉,各種作怪。
她不由也替兩個孩子各自買下了一張。
快要逛結束時,兩人又在看到賣燈籠的老翁今夜拿了朱砂和筆,免費給那些父母為孩子點在眉心。
待攤子前幾乎沒有人了,那老翁便瞧見一對年輕美貌的男女來到了攤前,可他們的身邊並沒有孩子。
那男子卻偏頭對女子道:“阿虞替我點上一點如何?”
知虞發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是極認真的,心下不由微哂。
她彎了彎唇,得那老翁允許後,便提起沾了朱砂的筆尖在男人的眉心上輕輕一點。
她放下筆,看著他的目光不由怔愣。
近處的男子麵如冠玉,點了眉心之後,便更好似那慈悲菩薩。
仿佛微微一笑便會有一副悲憫眾生的慈悲相,瞬間顛覆了她對他曆來不善的認知。
再稍稍緩過神來,她才發覺不是錯覺。
是他們再相逢後,他便一直用著這樣柔軟的目光始終注視著自己……
知虞看得愈發恍神,輕聲道:“郎君……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沈欲盯著她,隨即彎起唇角笑了笑,在無人處托起她的麵頰便俯過身去%e5%90%bb她。
和他們第一次重逢後,知虞簡單地貼了貼他的唇不一樣。
是深入唇齒交纏的%e5%90%bb,會讓靈魂都會感到滾燙顫栗的親近程度。
“阿虞,你騙騙我吧……”
知虞麵頰羞粉,不知何時便已經伏在他懷裡氣喘籲籲。
聽到他這話 後,不由想到從前他不許她騙他的模樣。
她騙他一次,他便會生一次氣。
直到後來,他好像越來越退讓,退讓到……讓知虞都會覺得自己很過分的地步。
再到今日的重逢,他似乎提出了讓她都會覺得心疼的要求。
知虞伏在他的肩上,眼睫輕顫,“我……”
似乎為了應他的要求,她極輕聲地答他。
“我喜歡你……”
說完這樣的話,她自己心跳都止不住。
沈欲不由輕笑出聲。
……
第二日,知虞清早上便收拾好了東西,隻等沈欲送阿寶去書塾回來後,平靜地提醒他該回宮去了。
起初,男人的臉色自是當場變得陰騭無比,讓知虞瞧著都覺心口發顫。
可很快,他似乎想通了什麼,緩和下語氣道:“你說的不錯……”
“的確已經出來的太久,是時候回宮去了……”
他說完這話便邁出了屋去。
知虞見他如此反複無常,她心思不定,便隻能繼續替他收拾著散落在屋裡那些貼身衣服。
待阿玄起來後,知虞瞧見孩子,心裡自是一陣難舍。
她猶豫了片刻,才蹲下`身輕聲詢問道:“阿玄,你願意留下來陪母親嗎?”
阿玄愣了愣,眼中掠過一抹驚喜,隨即麵露為難。
“父親……父親不能沒有我這個兒子,未來,我更是儲君身份,隻怕無法留下來陪母親了。”
知虞苦笑,心裡何嘗不明白。
沈欲待阿玄不薄……
這孩子既是作為一國儲君培養出來的,自然不能輕易拋棄他的責任。
更何況,阿玄的確優秀異於常人……
所以剛才那些問話也隻是知虞作為一個母親的情不自禁。
且她不能貪心,她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也早就失去了霸占阿玄的資格。
“我明白。”
她摸了摸阿玄的腦袋,兩人心裡似乎都各有各的想法。
過片刻,阿玄找到了在外麵柴房裡與那些密探說話的沈欲。
隻等那密探離開,沈欲掀起眼皮看向他。
宗璟猶豫了許久,才走進去一言不發地跪在了沈欲麵前。↓思↓兔↓網↓
“父親……”
他難得在父親麵前囁嚅,“兒臣想留在母親身邊……”
“父親的儲君之位可否讓給父親日後其他的孩子?”
宗璟似乎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不管父親要他付出任何代價,隻要能留在母親和妹妹身邊,他都願意。
可他說完後,他那高大的父親也隻是陰晴不定地盯著他。
“你起來——”
阿玄白嫩的小臉上不由露出幾分難色。
接著便瞧見男人仿佛帶著氣怒走上前來。
待走到足以將他一腳踹翻的距離時,對方猛地頓住。
宗璟預備承受他的怒火時,卻看見父親定在原地,忽而麵如紙色。
接著便突然“哇”地吐了一口鮮血,嚇得宗璟臉色大變。
他趕忙從地上起身,上去攙扶住沈欲。
宗璟隻當是連自己都要離開父親,是氣到了父親。
他連忙急促地改口道:“我……我方才隻是隨意說的,我永遠都不會離開父親……”
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又極喜歡自己的母親。
喜歡到自己的自製力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裡時近乎於無。
可是宗璟並非真的理智全無。
衝動之後,他也猛地想起父親身邊也隻剩下了他,若自己也離開了父親,父親身邊便徹底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聽到沈欲吐血了。
知虞手指一顫,連要替他做好的一隻荷包,也都被一剪刀給剪錯位了。
她來不及收拾,忙過去看他。
“你怎麼樣了……吐的血呢?吐的多嗎?”
沈欲臉色的確很是蒼白。
看到她過來後,也隻是緩緩道:“無妨。”
“我們今日啟程回宮就好。”
知虞問道:“今日嗎?也好……”
想來宮裡的那些太醫總歸能替他好好診治調養。
沈欲卻對她道:“阿虞去看看有沒有要的東西一並帶走。”
知虞被他握在掌心裡的手頓時一僵。
她想抽出來時,他卻又握得死緊。
她怔怔地抬起眸,看向他。
“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
“我不回去的……”
沈欲卻隻是垂眸答她:“阿寶已經被帶走了。”
知虞愣住。
“你……你把阿寶帶去了哪裡?”
這個時辰,阿寶明明還在上學才對……
他怎麼可以說都不和她說一聲,讓人隨隨便便帶走阿寶……
對方微微啟唇道:“皇宮。”
知虞緩緩消化了他做了什麼後,隻覺腦中驀地一片空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