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潑好動,每日都要皮的滿身大汗,麵頰上雖有稚嫩丨奶氣的嬰兒肥,但小小的身體卻也沒能貼上多少肥嘟嘟的肉?肉。
知虞見她沒怎麼長肉,便也不拘著她吃飯香。
一旁宗璟登時盯著阿寶碗裡的豆腐,心裡哼了一聲。
不過是一塊豆腐而已。
她喜歡夾給誰就夾給誰吃。
但一想到這個女人的日子過得這樣緊巴巴,連一套像樣的三進三出院子都沒有,指不定根本沒錢賣肉。
小團子乾巴巴道:“不用了,這些菜我可以將就一下。”
然後便同阿寶一般的模樣,悶不做聲地將碗裡的飯菜都吃完。
期間,知虞一次菜都沒有夾給他過。
原因無他,她這裡沒有多準備一雙公筷。
其次,在這位受儘寵愛的小皇子眼裡,自己與女兒必然也都是下等人,是不配給他夾菜的。
等到下午,阿寶要去書塾。
知虞便也同書塾裡的先生打過了招呼,讓小團子也暫且同阿寶一般,在學堂裡待上半日。
宗璟猜到這個女人大概要出去辦事,不方便照顧自己,便揚著下巴頗不甘不願地答了句“好吧”。
書塾裡都是孩子,為了保護孩子們的安全,甚至專門請了護院。
先生教的東西也極其簡單,無非就是一些三字經千字文,這些宗璟早就自己能倒背如流。
看著那些同齡的小蘿卜頭在課堂上磕磕絆絆念都念不出來,便又好似看待弱智一般的眼神。
阿寶自然也背不出來。
可她比那些弱智便要可愛多了,在下課後笑咯咯地拉著宗璟去牆角用狗尾巴草掏螞蟻洞。
兩個小團子正掏的鼻尖冒汗,這時一個胖墩墩的男孩子跑了過來,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甕聲道:“阿寶,你今日跟我一起玩吧?”
這孩子叫大石,看著便很是壯碩,讓學堂裡的孩子對他都很是發怵,總是將他視作“老大”一般的角色,不敢隨意拒絕他的要求。
阿寶卻完全沒有這個意識,隻拒絕道:“不啦,今天我要和小哥哥一起玩。”
小胖墩叫了她好幾次她都不應,甚至急的他當場冒了個鼻涕泡,被周圍的孩子一頓嘲笑。
小胖墩立馬惱羞成怒地指著阿寶嘲諷道:“哼,你一個沒有爹的野種,孤孤零零地我都還肯跟你一塊玩,你不要不識抬舉!”
阿寶樂得沒心沒肺,好聲好氣道:“沒有爹爹我還有母親呀,阿寶不覺得孤伶,謝謝大石哥哥的關心。”
大石盯著小姑娘臉上燦爛晃眼的笑容既覺得紮眼,又覺得心虛,說完便忿忿地朝阿寶踢了一把泥巴轉頭就跑。
宗璟抬手將阿寶一把扯過,在躲開那些臟兮兮的泥土後,冷眼看著阿寶,發覺她並不是在反諷對方,隻是單純的不懂。
她甚至連“野種”和“不識抬舉”這幾個字的意思都未必能明白。
“笨蛋,他在罵你。”
阿寶不懂,“上回大石哥哥還帶糖給阿寶吃,他待阿寶很好。”
宗璟眼珠子一轉,“那你感謝過他沒有?”
阿寶搖頭。
宗璟道:“那你得感謝他。”
阿寶問:“怎麼感謝呀?”
宗璟說:“他喜歡蛇,我們可以送他蛇。”
……
下學後,知虞怎麼找都沒有找到阿寶。
她腦中仿佛繃斷了根弦般瞬間“嗡”的一聲,顫聲問道:“怎麼回事……”
那一瞬間,她心中生出了無數的懊悔。
早知道就不將阿寶送來這裡學習了……
偏偏阿寶喜歡熱鬨,喜歡人多,喜歡跟著這裡的先生和武師傅學習,撒嬌求了知虞好久,知虞才請過行武幫忙的。
阿寶是她心肝一般的存在,她自己傷了都未必會有分毫難受,可若阿寶傷了丟了,知虞甚至都不敢想象。
好在有其他喜歡阿寶的孩子還沒等來父母接走,便上前道:“菀娘菀娘……阿寶和那個好看的小哥哥跟著大石回家啦。”
幾個孩子陸陸續續過來七嘴八舌的補充了細節,知虞這才緩過神來,同他們一一道了謝。
若是大石的母親,趙嬸子來接那就不奇怪了。
趙嬸子的丈夫常年在外回不來幾趟家,她和知虞幾乎是差不多,都是一個人撫養孩子長大,與知虞沒少互相幫忙接送孩子。
知虞緩下心思,安撫自己想得太多,按捺住種種憂慮又快步走到了趙嬸子家附近。
可等她到了那裡之後,知虞便突然聽見趙嬸母子倆的屋子裡傳出來一聲尖叫。
接著裡麵一頓劈哩當啷,從那門檻出頓時逃散出來數條各種花色的長蛇。
知虞原本就極害怕蛇,一下子看見這麼多蛇險些就要嚇暈。
直到她眼尖地看在躲在門外鬼鬼祟祟偷看的阿寶和阿玄。
她立馬上前去拉過兩個孩子,詢問阿寶,“阿寶,這是你做的嗎?”
阿寶茫然,可她再不懂,也看懂了母親臉上的神色。
她悶聲道:“是……是阿寶做的,和小哥哥沒有半分關係。”
知虞頓時氣得心口窒悶。
隻待將兩個孩子領回家後,便將阿寶帶進寢屋裡按在腿上重重打了她屁股數下。
阿寶趴在她腿上悶悶地哼哼了幾聲,卻並不哭。
“母親,你彆生氣了,阿寶再也不敢了……”
知虞冷著臉問:“你知道自己錯哪裡了?”
阿寶站在地上,小手搓著屁股,疼得不行,嘴裡心虛道:“阿寶不該往大石哥哥家裡放蛇。”
知虞卻說道:“你不該對母親撒謊,也不該提前從書塾裡離開。”
阿寶愈發無措。
她張開手臂本能地想要鑽到知虞的懷裡去,“母親……”
知虞知曉自己教訓她時,萬不能讓她的撒嬌得逞,便愈發不許她過來抱自己。
阿寶終於慌了,小嘴也扁了下來,嗚嗚咽咽道:“母親……母親……阿寶知道錯了……”
對於四歲的阿寶來說,不能被母親抱抱便已經是天塌地陷 般的懲罰了。
隻等阿寶在裡麵委屈啜泣地睡過去後。
知虞出來,便看到外麵的小團子眼裡同樣一閃而過的慌張。
隨即卻被收斂了起來,眼中愈發不馴。
那麼多蛇都是奎狼幫宗璟捉的,這個女人非要追究,也的確就是他的意思。
知虞勉強維持著溫和的聲音,低下頭同他說話,想要讓他去和趙嬸子認錯。
宗璟這次卻拒絕了她。
那些下等人焉能配他堂堂的皇子低頭去賠不是?
“我不,等我家裡仆人來了,我就讓人將這些人放火燒死,讓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腿被火一點一點燒沒。”
知虞聽他這般稚嫩的模樣,嘴裡卻說出這樣陰毒的話,更是氣得%e8%83%b8口起伏不定。
“你住口!”
阿玄見狀眼底微微不屑。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女人自己都孱弱如羊羔般,到底在憐惜他們什麼?
他用著那張五官漂亮的小臉,恍若天真無邪的語氣繼續溫吞道:“那就在燒死他們之前,將他們四肢切下來,投入鍋裡煮熟,讓他們自己吃下去。”
他烏黑的眼睛裡沒有一絲的玩笑意思,反倒同他的父親一般,每每說起這樣的事情時,都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隻要他們願意,便能隨手辦到,且是認真地辦完他口中說的每一個具體流程。
那張宛若小仙童一般的無害麵容,在說出這樣的話時,便更像是一個天生的小惡魔,話語下流露出令人心顫的陰暗邪惡,無需人教,便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
知虞不由想到方才離開趙嬸家的情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趙嬸與大石母子倆素日裡不偷不搶,也不曾害過彆人。
偶爾也會來知虞家裡竄門,請知虞幫忙照應孩子,逢年過節也給阿寶送過兔兒糕和粽子。
在知虞眼中,這些都是再淳樸不過的村民,何至於要因他一句話而喪失性命,甚至被活活折辱至死?
他和彆的孩子不一樣,他有權力,也有能力這樣做,他的一句話可以輕易改變彆人的命運。
那些蛇裡甚至還有一些顏色豔麗的毒蛇,也是趙嬸母子運氣好才沒被咬到……
即便如此,大石因為害怕那些蛇,現在額頭上還頂著一個摔出來的紅腫血泡,趙嬸也因為摔倒而崴傷了腳。
趙嬸一個人白日裡還要去米店替人扛米袋養活大石,這樣一來不知要耽擱多少營生,家裡又會不會因為耽擱營生被人辭退,而變得更加拮據,這些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偏偏這孩子完全不覺自己做錯什麼,此刻仍然態度惡劣,眼神中毫無對生命的敬畏心。
仿佛除了他和他父親,這世間萬物的一切都低賤至極,是可屠可宰的羊羔。
如此,他都還嫌不夠殘忍般。
宗璟不喜她這樣看著自己的眼神。
發覺她看自己的目光很是冷漠,他眼神便愈發陰沉下來,“再不然就挖出他們的眼睛……”
他的話未說完,雪白的麵頰上便驀地挨了一記極其響亮的耳光。
知虞氣得渾身哆嗦,氣怒之下的話更是脫口而出,“你和你的父親都是一般模樣,你滾……”
小團子雪白細嫩的頰側瞬間浮現出了一個紅通通的巴掌印,又疼又辣。
他臉上的表情亦是從高傲模樣變得漸漸懵住。
似乎長這麼大以來,從來都沒有人敢打過他。
繼而便很是不可思議地看向知虞。
小麵團子烏黑的眼瞳越睜越大,似乎是為了不讓瞬間湧現的淚珠掉落出來。
鼻尖卻完全不受控製地泛出酸楚委屈的紅。
知虞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便冷不丁地聽見門口一道男人低醇的嗓音緩緩響起。
“讓他滾?”
對方的聲音仿佛穿透了夢境,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一下子便傳到了很近很近的距離。
近到讓知虞心口那種熟悉的悸顫幾乎是瞬間產生。
直到知虞看見一隻玄履踏入了掉漆老木門檻。
來人從出現的那一刻起,眼神便落在了她那張塗了粉末的臉,處理過耷拉的眉,以及整張被刻意修飾得很是枯燥無趣的一張臉。
哪怕嘴裡說著孩子的事情,可眼睛始終都沒有從她的身上挪開半分。
“他是我的兒子不假,難道……”
“他不是你的兒子嗎?”
沈欲掀起眸,那雙深邃黑眸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語氣溫潤平靜地問出了恍若驚雷轟頂般的話:“這麼大的活人……是我一個人能生得出來的嗎?”
知虞眼神凝滯住,腦中一片空白。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沈欲便抬手慢慢地拂開袖口褶痕,冷淡地衝著宗璟啟唇道:“跪下。”
小團子便“啪”得跪下,膝蓋與地麵發出脆響,讓人聽著都覺得膝蓋生疼。
“之前教你討好母親,你就是這樣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