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嗎?”
知虞搖頭。
她輕聲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肉了……”
話裡好似還有一些不易察覺的委屈,也隻是臨了才敢悄悄地說出。
宛塵:“……”
“罷了。”
“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你如今學會種地了嗎?”
見少女乖巧頷首的模樣,宛塵豁達地笑了笑,“那好,你來這裡學會了種下一顆種子,又學會收獲果實,這便足夠了。”
知虞想了想,又恭恭敬敬地給宛塵磕了三個頭,感謝對方這段時日對自己的照顧和點撥。
宛塵扶她起來,心裡卻想,這也許就是這女子的命數了。
即便對方真願意留下來,可那命中注定的劫數也未必真得能躲得了。
隔天,知虞又應了清和私底下的邀約相見。
和上次在城郊的活動不同,那時在場有許多人,她們二人都無法單獨說話。
臨分彆時,清和也隻好與知虞私底下另外約了個時間見麵,兩人才好坐下來將事情說開。
知虞將自己在庵裡的東西都收拾好,便去了茶樓裡與清和見麵。
清和一見到她,原有一肚子的虧欠準備好了要與她說,可卻突然便聽到知虞提起要離開京城的消息。
清和不由愣住。
起初宮裡還有人隔三差五盯著瞧著,可大半年過去了,宗玨為了沈欲和太上皇的事情根本無暇分丨身,哪裡敢叫人捉住一點點把柄。
這時候知虞離開京城,並不會有太多的顧慮。
清和神色頗為複雜。
她不由握住了知虞的手,輕聲道:“阿虞,我實在是對不住你,我原先甚至還想,就算你沒有背叛我們,可你讓沈欲給出休書,多少也是對皇兄動了心的……”
可現下知虞竟然要離開,既不貪慕天家的權勢,對沈欲和自己也毫無攀附之心。
這也是知虞那日願意過去城郊,想要再見一見清和的緣由。
她隨時都會離開,離開後,便與清和這樣身份的人再也不會見麵。
“阿虞,你……你果真要離開嗎?”
知虞神色間並無半分的不情願,“京城裡的是非太多,我不習慣……”
她更喜歡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
清和卻對此極不讚成。
她疑心是自己傷到了知虞的心,難免也生出自責,想要勸說知虞留下。
見知虞一時半會都沒有要改口的意思,便隻好道:“如果你真的要離開,那一定要讓我送一送你。”
知虞見她實在不舍,便答應了下來。
兩個人又約定好,日後若還有機會,可以互通書信。
清和偶爾行走江湖時,也許還可以去找她。
……
朝廷中,有朝臣為了沈欲身份是否為正統的事情已經爭辯了數日。
沈欲是太上皇寵幸了一個民間女子生出的子嗣。
那女子隱姓埋名,在一個不知名的村子裡誕下了沈欲。
有人刁鑽地找到證據,道真正的皇子身上有胎記,又指認那民間女子身上有太上皇給出的信物。
可麵臨這些刻薄的刁難,沈欲當朝解開上衣讓那些朝廷重臣查驗,又讓人一一找到了信物。
宗玨看在眼裡,麵上是笑著的,可心裡早就怒不可遏。
在朝堂上更是做出大發雷霆的模樣,令人不許再對沈欲的皇嗣身份提出任何質疑。
表麵上看著是兄友弟恭,可背地裡的貓膩,宗玨是再清楚不過的。
這日朝後,沈欲被宗玨叫到去殿內。
隻是他還尚未走入其中,便聽見殿內突然傳來一些曖昧的%e5%90%9f丨哦。
少女羞澀而又隱忍地嬌嗔充斥著熟悉,口中一句句嬌軟旖旎地喚著“陛下”。
若是闔上了眼,也許都可以想象出知虞在那張榻上,與當朝天子顛鸞倒鳳的畫麵。
那副嗓音與知虞太像。
裡麵的動靜停了,宮婢羞澀地跑了出來。
宗玨撥開簾子,便也看見了沈欲,口中好似不經意地說道:“那婢子還不如阿虞的一半……”
曖昧的言辭似乎知虞與他早有過更為親密的事情。
宗玨笑了笑,“你怎麼看上不是太高興,是還在記恨我拆散了你與阿虞嗎?”
宗玨意味深長道:“可阿虞想要離開你,這是任何事情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且眼下隻等太上皇一死,他就會立馬派人將知虞接進宮來。
沈欲卻緩緩地答他,“我不在意。”
不在意知虞想不想離開他,或者根本不在意知虞這個人。
宗玨打量著他,一時間也猜不到他的意圖。
他語氣微轉,“想來我與薄然也真是很有緣分,從前便是真心實意將你當做兄長看待……”
沈欲放下手裡要送來的錦盒,語氣漫不經心道: “如今真成了陛下的兄長,陛下豈不更該高興?”
宗玨不言。
隻等沈欲離開,宗玨便陰沉下來直接將桌上的東西拂落。
“陛下息怒,萬萬不可動氣傷身啊……”
內侍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宗玨不由冷笑。
他們可真是兄弟。
那些朝臣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頻繁質疑沈欲的身份?
緣由也不過是同宗玨當初自導自演的龍袍案如出一轍。
沈欲這種從外麵找回來的皇嗣,最怕的就是在薄弱時被人提出並非皇嗣的質疑。
所以他索性自己設計,故意讓人質疑他,這樣一來就沒有人比他更能準備出最為完美的證據,用來解決這樣質疑。
這樣日後不管到什麼時候,皇嗣身份都不再是他的弱點。
證明他的身份有千萬種方法,偏偏要用上和宗玨當初見不得光的手段一模一樣。
這不是挑釁又是什麼?
“那就鬥到底吧。”
宗玨笑道:“看看是他這個野種更勝一籌,還是我這個正統才是天命所歸。”
明明是充滿了威脅的事情,可宗玨還是忍不住開始興奮,心想他和這個野種,到底誰更厲害一點。
……
終於到了知虞準備要離開的那日,知虞打算約清和在城郊亭裡見麵。
可她等了半晌卻沒有等來清和,而是等來了沈欲。
知虞很是意外。
沈欲則不動聲色地看見她手裡的包袱,淡聲道:“今日清和被宮裡的事情給絆住了腳。”
“聽聞你要離開京城?”
“你要離開,怎也不叫我送你一程?”
聽他的語氣並無挽留的意思,知虞又覺自己想太多,不由鬆了口氣,緩緩道:“我也是怕郎君身子還沒有養好。”
她輕聲道:“往後我們也許再也不會見麵了,郎君要好好保重自己。”
沈欲口中答了個“好”,卻又問她:“果真再也見不了嗎?”
知虞對於這樣的問題不知如何作答。
沈欲這才徐徐說道:“其實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知虞不由露出迷惑。
沈欲提出,“我想讓阿虞在京城裡再多留一段時日。”
少女霎時微微詫異,方才收斂的防心又緩緩冒了出來。
沈欲察覺到她的緊張,語氣更柔,“是蓁蓁離開的時候給你留了一封信。”
“我也是最近才發現。”
果不其然,知虞在聽見沈蓁的名字後又本能地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沈姑娘說了什麼?”Ψ思Ψ兔Ψ網Ψ
沈欲將她對沈蓁在意的模樣納入眼底,微勾了勾唇,“蓁蓁說,她要你原諒她,才肯回京城來。”
“所以,阿虞能不能等蓁蓁回來後,當著她的麵原諒她的不是,屆時再離開呢?”
男人在提到沈蓁後,模樣仿佛更為溫柔許多。
“你也知道,蓁蓁因為你一直都很是自責。”
知虞聽到這些,心思不由漸漸僵凝。
沈蓁會自責知虞都並不意外。
她當初因為誤會了知虞,便直接離開了京城,可見有多高傲,是個容不得自己犯丁點錯誤的心性。
可到了今日知虞才知曉,原來沈蓁還給她留了一封信。
且隻要她肯原諒沈蓁,沈蓁便會立馬回來。
之所以一直沒有出現,其實是因為知虞的鳩占鵲巢。
沈蓁作為一個善良的女主,即便心裡再喜歡沈欲,當然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回來。
知虞這般一頓聯想,忽然間發現竟是自己無意中破壞了男女主命定的關係。
她有些尷尬,也有些不知所措。
捏著沈欲遞來的信件,甚至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蒼白寬大的手掌不經意地撫過她的發頂,似有安慰的意思。
沈欲道:“沒關係,我已經有了蓁蓁的消息,你隻要願意原諒她,旁的都交由我來處置。”
“等朝廷那邊穩定下來不會有旁的威脅,我便可以叫人將她接回來。”
“也許她現在正在外麵吃苦……你若是就這樣一走了之,反而叫她會更加自責吧?”
沈欲垂眸望著她,語氣從容。
知虞心中一番糾結之下,似乎也不安於沈蓁流落在外的事情。
她緩緩道:“好,那我等沈姑娘回來後再離開。”
旁人也許不知道,但知虞心裡卻清楚,沈欲口中說的“穩定下來”,多半是等他奪位成功後。
而這個日期掐指一算,已然不遠了。
知虞想,等他登基那日將沈蓁找回來,屆時她再離開也不算遲。
且她原本也是要等沈欲登基後才能拿到新的路引和身份,那樣才能真正的改名換姓,讓任何人都找不到。
現下就算離開,他們想找,隻怕還是能輕易找到。
沈欲派人送知虞回去。
等她身影消失不見後,他仍然坐在馬車裡,將那封信丟進火爐中,燒了個乾淨。
白寂瞥了眼那爐中扭曲的信紙,低聲道:“她辜負了郎君給她的機會。”
畢竟知虞答應不答應結果都是一樣,區彆是現在就要做出那些讓她害怕的事情。
還是晚一些再開始。
男人此刻一掃眼底的柔色,麵無表情地開口,“她沒有辜負。”
因為她早就沒有機會了。
從他回來的那一刻起,會陪著她各種虛與委蛇,或是用上沈蓁來做借口。
不過都是為了哄著她留在京城的虛偽手段。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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