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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沈欲麵前,也許沈欲會解氣一些。

“讓郎君喝藥,亦或是讓他發泄出來,想來知小姐應當是懂得。”

至於她會不會被千刀萬剮,那就看郎君的意思了。

知虞隻默默地聽他說完,她站在那房門口,心裡也早早做好了準備。

畢竟從上次回去後,她便已經一直在給自己做了各種心理準備。

會有今日要與沈欲正麵相對的情景,不也是早就預想好了的嗎?

縱使心裡有無數個想要回避的念頭,可最終知虞心想,自己總是要等來這一日的。

現下他虛弱,也許還肯聽進去一些解釋。

往後他大權在握,就未必是她能接近得了的。

知虞在門前自然又是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想清楚了便徑直推門進屋。

沈欲醒來後,便在榻上一張小幾上似乎在翻閱書信,抬起眼皮看到是她。

男人的眼神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

久違之後,他的眼中並無驚喜,臉色也無疑是冷的。

知虞被他注視著,身影也很僵。

她似乎想要走上前去,對方卻言簡意賅地開了口。

“出去——”

知虞腳下驀地頓住。

自尊心告訴她,這時候應當立馬轉身,退出屋去。

可是……聽說他已經兩日沒有喝藥了。

而且,她總是要找機會與他說清楚的。

心念及此,她便隻能垂下眼睫,硬著頭皮上前幾步,在旁邊的一張椅上拘謹地坐了下來。

沈欲盯著她,黑眸幽沉沉地。

期間有人進出送水換茶,亦或是替沈欲換藥,知虞看在眼裡,也不敢多看。

直到婢子終於送來熬好的湯藥,要喂藥時,便聽見主子照例淡聲吩咐,“放在那裡。”

今日過來輪值的婢子是阿藍,她自不像其他婢子,聽見這樣的話後便默然後退。

許是在府裡待的久,心裡也難免生出些想要勸說的念頭。

“大夫也說主子身體如今損耗得厲害,若不好好調養,往後落下什麼病症也不值當……”

她隻試著勸說了兩句,便聽見主子更為冷了下來的嗓音,“退下。”

阿藍的話霎時止住,這才不甘不願地放下了湯藥離開。

她路過知虞身邊時,眼神頗為意味深長地看了知虞一眼,隨即很快便消失在了房內。

知虞原就是因沈欲不喝藥的緣由被他手底下人叫來。

如今湯藥也端送過來,眼看著就要放涼,終於也坐不住了。

將心裡那些準備了幾日的念頭翻來覆去地都想了一遍,她走上前去,便跪坐在腳踏上一張軟團墊上。

知虞雙手扶在榻側,抬起白皙的麵頰微微仰視著對方,低聲道:“我可以解釋……”

沈欲掀起眼睫,餘光瞥見了她。

知虞道:“我其實……是因為知曉了郎君的身世才這樣做的。”

關於係統那部分的內容,她自然不能說。

但她卻可以嫁接到女主身上。

她掐著指尖,告訴沈欲,實則是她無意中偷聽到沈蓁說過的一些話。

“所以……聽見太上皇被接回宮後,又聽聞太上皇會說些胡話會提及到郎君,我怕陛下察覺了,會立刻想要你的命。”

剛好又發生了胡兆的案子,所以她想借機讓他被迫離開京城,暫且保住性命……

這些說辭都能說得過去,唯獨她沒有及時告訴他這點,卻好似一個明晃晃的漏洞。

這和係統相關,知虞便隻能忽略不提,便是他要追問,她也隻能編造一些怕他會不同意她的理由來遮掩。

因此,即便她能給出解釋,這些解釋最多能消弭一些嫌隙,卻並不足以還能支撐著讓他們回到從前那樣的關係當中。

沈欲偏過頭,眼神沉沉地望著她,似乎對她的這些說辭完全沒有任何動容。

知虞繼續道:“清和公主也是知曉的……”

那時候,她想和清和一起想辦法,但她後麵的事情便瞞了清和……

“為何要瞞著她?”

沈欲冷不丁地說道,“是不是因為知曉清和不會同意你與聖上私底下勾搭在一起?”

知虞怔住,“那樣……也隻是為了取得對方的信任……”

“這麼說來,都還是為了我?”

沈欲給她這些說辭總結出了一個結論。

平淡而毫無動容的語氣,仿佛還裹挾著一絲冷嘲。

知虞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顯然也是為了她自己。

“不管怎麼說,我也讓你受到了傷害,我……我更不該背叛你的。”

知虞道:“所以,我們現如今雖然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夫妻關係,但你身上的傷病與我多少都有關聯,我希望郎君可以好……”

“郎君心裡也許對我已經很是討厭,但郎君的身子若不能早早好起來,如何能讓那些得罪過你的人受到懲罰。”

話雖如此,可男人的眼神也仍舊寡淡的好似一潭死水。

知虞便端起藥,主動舀了一勺,喂到他的唇畔。

她也不敢強求他喝,隻是他若是不高興,便是將這湯藥潑灑在她頭上,也許都能發泄出來……

也許這也是白寂非要她過來的意思。

知虞眼睫輕顫著,隻想叫這樁事情快些過去,也並不在意他會如何發泄。

可即便做好了準備,還是會怕那微燙的湯水灑在身上刺痛燙傷的滋味。

可出人意料的是,男人盯了她半晌,卻張開了唇,將那勺藥緩緩含入了口中。

她很是意外,在他含住她手上勺子時便怔愣住。

待那一勺藥都吞了乾淨,她心不在焉地收回手,握住瓷勺無措地攪拌著湯藥,眼神不經意間對上他的黑眸,心口都跟著一顫。

可她顧不得去想旁的,便繼續喂了第二口,直到全都喝完。

雖然心裡感到奇怪,但也感到隱隱的慶幸。

這樣,是不是說明,她至少不用和男主結仇了。

知虞這時發覺他對自己竟然好像沒什麼敵意。

再一細想,其實除了私底下很喜歡欺負她。

他在外時,遇到那些政敵,又或是刑房裡的罪犯下手會狠,除此以外,他對大部分人都很是溫柔。

就像現在這樣,他好像隻是維持著他以往在外人眼中本就極好的性情。

而如今,知虞自覺自己對他而言,也該是個外人。

……

知虞幾乎每日都要離開庵堂,行蹤不定。

宗玨派來的那名內侍便又想忍無可忍道:“你每日到處亂跑什麼?”

“沒有……”

知虞對著他也隻是從容詢問,“隻是太上皇如今清醒過來,陛下現在還能迎我入宮嗎?”

她這話問出口後,那內侍臉色瞬間僵凝了些許。

原本陛下隻是想奪人丨妻,現在沈欲變換了身份,陛下再想覬覦,那便要上升到了倫理層麵。

太上皇知道了,隻怕不會饒過他。

恐怕太上皇的有生之年,知虞都彆想進宮。

那時候陛下若是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指不定也會將她拋到腦後忘記。

所以內侍才敢對她態度囂張起來。

“知小姐還請稍安勿躁,當下暫時還是不行的。”

內侍重新擺出了一副笑臉。

知虞道:“我也知曉陛下如今無暇分神,所以您便歇一歇,就不要傳些讓陛下煩惱的消息了。”

“我總歸不會有比陛下更好的高枝……”

說著,便塞了些銀子過去。

那內侍一想也是,拿了那袋銀子,自是喜笑顏開。

“還是您最貼心。”

今日為了應付這內侍,知虞便耽擱了不少時辰。

出來的晚了,就瞧見白寂又騎著快馬找上了門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瞧見知虞立馬就是一頓冷嘲熱諷,“您便是這般貴人多忘事,忘了府上還有個病人要喝藥不成?”

知虞才剛送走了內侍,不曾想對方會因為她遲遲不來而直接找上門,不由微微地尷尬,低聲道:“對不起,今日有些事情耽擱了。”

“我這就收拾一下過去。”

她說完轉身進屋,又覺總是這樣下去也不是一回事。

眼看著她與沈欲關係不再那麼僵硬,又想著趁現在總該與他將話說開。

所以今日知虞過去之後,便先同沈欲解釋了幾句。

“陛下`身邊的內侍今日過去,我才耽擱了一會兒工夫……”

她說著忽然就想起他那時看見宗玨將她護在身後的模樣,心裡也不知為何,與他又多嘴解釋了一句,“太上皇如今醒來,所以陛下他暫且也不會接我入宮……”

她解釋完,便又服侍他喝藥的事項。

雖然他肯喝藥,但事實上,沈欲這幾日與她說話都很少。

今日也如往常,他摩挲著指腹的扳指,仍不應她。

隻待用完了藥,知虞才緩緩試探問道:“郎君,我們往後……可以和解嗎?”

沈欲垂眸掃了她一眼,似乎 終於有了開口的興趣。

“和解?”

他的語氣好似疑惑,讓知虞看向他麵上頗為捉摸不透的神情時,眼底亦是跟著微微迷惑,疑心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男人問:“你要與我和解,然後呢?”

知虞更是茫然。

然後?

他們之間哪裡還需要有什麼然後……

可她顯然也不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知曉。

不管他們往後還會不會有所關聯,當著彼此的麵,總歸不能將話給說得難聽。

她心裡隱隱緊繃了些,低聲道:“我們……可以繼續做朋友。”

沈欲似乎將她的話轉入腹中思考了一番,語氣淡淡地答了個“好啊”。

聽到他答複的瞬間,知虞都還覺得有些不太真切。

接著便霎時如釋重負。

似乎自打自己身上的任務結束之後,事事都開始變得順遂起來。

尤其是得罪男主這件事情……

她原本還以為他們之間的齟齬需要極漫長的時間才能解開。

沒想到,隻短短幾日便可以消弭。

但不管怎麼說,這樣一來,她往後似乎也就再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知虞難免輕鬆道:“那過去那些事情我們都忘了,往後再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沈欲臉上沒什麼反應。

他叫來仆人,拿來一小盒金器給她,“就當是你這些時日照顧的酬勞了。”

知虞自是下意識地拒絕。

那一盒金子沉甸甸的,一看就分量不淺,未免過於貴重。

可接著便聽沈欲淡淡說道:“那就兌換成銀票吧。”

他的話裡沒有轉圜餘地,似乎不願欠她人情。

知虞想到這點,心道也許隻有自己拿了,沈欲才會覺得銀貨兩訖,彼此互不相欠。

這樣的關係從熟悉漸漸轉變為陌生,讓她心裡很是莫名,但又的確是她所希望的那樣。

“是了,聽說第一日也是你來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