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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

戌時末刻,外頭終於沉寂的沒了什麼動靜。

知虞推起絮絮,“現在都沒人了,你與我一起去泡泡……”

絮絮睡得臉頰發紅,一聽到自己也要泡,腦袋裡頓時湧起先前被人甩到池子裡的陰影。

“不不,我怕水……”

儘管知虞解釋水隻到腰部以上那麼深,但絮絮卻好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半點也不肯答應。

知虞隻好放過她,讓她睡去。

自己抱起擦身的細布往西邊湯池裡去。

今夜她本就無法入眠。

實在是想不出頭緒來。

尤其是接下來要怎麼要求沈蓁,才能既表現得自己足夠壞,又能讓女主從中獲利……

要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少女也不由心累,覺得反派真不是人乾的事情。

好在溫泉足以解乏。

身子浸沐在泛著白霧的湯池裡,知虞趴在池子角落凸出的一塊石頭上,擾人的心思瞬間也被霧氣蒸得無影無蹤,整個人舒服都有些迷糊起來。

意識渾渾噩噩間,忽然發覺有人下水。

知虞下意識將人當做沈蓁,腦袋裡疑惑對方今日不是泡過了?

莫不是覺得第一次沒能儘興?

她本能地撐起手臂起身,起到一半時身子便突然頓住。

這裡是西邊的湯池沒錯,合該是女眷泡用的……

可對方不僅不是沈蓁,反而是個男人。

知虞不知,沈欲沒有與人共用湯池的習慣,已經吩咐人將東邊的讓給女眷使用。

他忙完庶務的時辰也已經是深夜,自也沒想到會有旁人在。

知虞腦袋裡第一反應竟不是羞赧,反而是覺得沈欲若知道是她,會不會覺得她是故意想勾引他,從而又要想法子懲罰於她?

想到他的一些手腕……她都難免有些腿軟害怕。

彼此都察覺到彼此的瞬間,空氣恍若都沉寂了下來。

餘下的滴答水聲反而變得極其刺耳。

即便男人及時回避視線,可目光所及之處仍是不可避免地掃見月光下瑩白幾近生出瑩光的膩玉雪脂。

白霧堆積在不盈一握的腰下,少女側身慌忙躲避。

水珠順著凹凸玲瓏弧度滑滾、滴落,複又沒入深溝。

潮濕的烏發漸漸涼透緊貼著臉頰、鎖骨,及腰的曲線。

烏的檀黑,雪的膩白,同時裹挾著快速遮掩過一抹豔色。

極致的黑白勾勒出的畫麵衝入視覺的瞬間頗為驚心動魄。

雙臂緊緊攬住自己,知虞偏過身也不知被對方看見了多少。

在沈欲沉聲問出“是誰”時,她心口狂跳,顧不上怯怕,捂住口鼻悶著嗓音喊了聲“表哥”。

如此才逼得欲要過來捕捉她的人影頓時頓住。

“蓁蓁?”

“我有些暈……表哥能不能回避一下,讓我離開……”

聲音甕聲甕氣,隔著薄霧也無法真正分辨。

可男女終究有彆,沈欲似乎信了,斂眸披裹上潮濕的外衣上岸。

知虞目光掠過四周確定都見不到任何人影,顧不上擦拭身體,趕忙將自己外衣披上身,接著將那些不便細致穿上的小衣都抱在懷中。

她快速離開溫泉附近,卻並沒有回去自己房間,而是十萬火急地拍開了沈蓁的門。

沈蓁今日因著柳嬤嬤的一番安排,心頭一直耿耿於懷。

是以入夜也仍沒能睡去。

她一時想著沈欲的心思,一時又想著知虞近日來的變化,好似……變得善良了許多?

這樣的變化讓沈蓁莫名感到一絲的,不適。

半夜聽到有人拍門。

沈蓁打開門來,便瞧見方才遐想中的夫人突然渾身潮透打顫地出現,眼中又掠過一番詫異。

“夫人……”

知虞握住她的臂膀,將周身潮氣仿佛也傳給了她。

“若郎君待會兒過來問……沈姑娘能不能承認就是你……”

她一副惹了禍事,急於找人背黑鍋的模樣,的的確確是沈蓁所熟知的卑劣伎倆。

沈蓁微微沉默。

等到沈欲過來時,卻是阿冉開的房門。

“郎君……”

往日阿冉與他請安多半都會得到郎君柔和的回應,可今夜對方卻沉著眸,甚至在門打開後看都不看阿冉一眼。

隻是一言不發地往屋裡跨,今夜身上的氣息頗有些不同以往。

抬手驀地撩開隔簾,坐在妝鏡前的沈蓁嚇了一跳,見是沈欲,忽而才微微鬆了口氣。

她放下手裡的梳子,似乎心事重重,緩緩開口,“郎君,方才我也不是故意的,郎君能否原諒……”

沈欲仍舊保持著撩起簾子的姿態,站在原地並未更近一步。

他目光將沈蓁的模樣細細打量,卻盯著她緩緩詢問:“蓁蓁為何不喚我表哥了?”

沈蓁聞言後背微僵了下。

接著壓低了聲音道:“情急之下才這樣叫的,郎君若喜歡,我往後也可以這樣叫……”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且這層窗戶紙也沒有任何需要戳破的必要。

畢竟這位郎君光風霽月般的人物,焉能做出那種撕碎她的裙擺,將方才那一幕重新複刻,再細致的打量每一處的光暈與弧度是否都符合呢?

沈欲收斂了眸底些許沉色,輕聲道:“蓁蓁習慣如何都好,天色不早,該早些歇息。”

他說完,這才收了手。

在簾子重新垂落後,妝鏡旁的地上卻緩緩滲出一層水漬。

知虞凍得臉色蒼白,在聽見腳步聲漸漸走遠,終於徹底放下心來。

確認人離開後,沈蓁臉色亦是有些僵凝。

她神色複雜地看向知虞,多少有些相信對方是真的願意對沈欲放手……

“既然先前替夫人拖延時辰的事情沒能成,這件事情便算是我為夫人做的第一件事情了。”

沈蓁徐徐說道。

知虞對此自是沒什麼要反駁的地方,隻慶幸這次再度將事情勉強糊弄過去。

可經了這般驚險的事情後,知虞比絮絮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症狀都還要不輕。

後頭更是一日都不曾再去泡過。

待三兩日後,藥材失了效果,又由專門的仆人負責清理拾掇。

回到香殊苑,知虞才稍稍脫離了當夜險些被沈欲當場捉住的陰影。

她歇息一兩日後,絮絮便將第六劑藥取來給她。

“後日便是最後一日,夫人確定還要用嗎?”

絮絮仍不明白知虞到底想做什麼,可依然對她言聽計從。

知虞自是要用,且這次也不願再重複她剛過來時犯過的錯,幾乎踩著點讓沈欲喝下,差點就開局翻車。

好在她從今日謀劃都還尚且能來得及。

且有了私底下與沈蓁的合作,這次下藥本該更順遂些。

期間知虞往樨落院去的頗為頻繁,有過幾次旁敲側擊,想要試探出沈蓁對於給沈欲下藥的態度如何。

“夫人是想讓我給郎君下藥?”

沈蓁原本柔和下來的目光瞬時又對知虞重新立起幾分防備。

她緩緩道:“任何有損於郎君身體的事情,我都不會去做。”

知虞見她果真不願,心裡更是慶幸自己尚未挑明話題。

於是便更替一副不太自在的神色,“怎麼會扯到下藥的事情上,沈姑娘誤會我了……”

“我隻是想要親手做碗羹湯給郎君喝。”

說著麵上露出幾分為難,“但沈姑娘應當也是清楚,郎君他向來厭惡我,便是請來頂尖的廚子給他做的羹湯,他也鮮少賞臉麵的。”

如此一番故作服軟的姿態在沈蓁麵前表現出來,讓對方一時也略為啞然。

“夫人想要如何?”

知虞道:“我想親自做好後,沈姑娘請郎君用下,也算全了我一直以來的心願。”

這樣一來,沈欲既不會防備沈蓁,且也不會立馬懷疑到沈蓁身上。

等日後真相大白,沈欲那時候知曉那碗湯出自知虞之手,知虞也早就想法子腳底抹油跑了。-思-兔-在-線-閱-讀-

沈蓁道:“但夫人當日也不許離府半步,若郎君喝了有什麼 問題,夫人可得清楚自己所要承受的後果。”

說出這話時,沈蓁已經信了知虞。

可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知虞自是應下。

因為這藥如此慢性,絕不會當場發作,而是在半個時辰之後,才會浸入四肢百骸,乃至察覺時都已然來不及了。

知虞自以為自己想的頗為完美。

可沈蓁是個細致入微的人。

答應下來後,還要陪著知虞一道進入膳房,盯著她的每個流程。

這也就意味著,不擅長廚藝的知虞果真要親自動手做出一碗羹湯。

知虞進退不得,在沈蓁狐疑的目光下隻好硬著頭皮將袖子卷起。

好在旁邊有廚子指點。

可知虞第一次下廚,十根手指愣是擦破、割傷了八根手指,衣裙也沾上鍋灰,模樣看起來頗有些慘不忍睹。

沈蓁看著雖愈發打消防心,可仍是遲疑地提出,“夫人不若改天再做……”

知虞頗為堅丨挺,倒也沒有要退縮的意思。

在做毀兩鍋之後,第三次終於順利地出了成品。

實則也是知虞在旁人沒留意的瞬間下藥成功的一次。

沈欲在下朝後,沈蓁偶爾有事會請他過來他都不會拒絕。

今日將人請來後,沈蓁沒有請求什麼事情,反而溫聲道:“我今日親手做了些補湯,特意想叫郎君嘗嘗……”

在知虞每每極其信任的言辭下,沈蓁總覺得對方將自己捧的過高。

好似自己合該在沈欲心中擁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讓沈蓁迷惑,卻又很難不生出一些試探。

既然夫人送去的羹湯郎君都不肯喝,那麼以自己親手做的名義,他果真便能接受……?

仆人盛出一碗奉上。

沈欲垂眸打量著麵前這份湯,在沈蓁頗為期待的目光下緩緩啟唇。

“蓁蓁有心了。”

並不拒絕的口%e5%90%bb讓沈蓁臉色驀地一緩。

而男人已然端起那碗羹湯,麵不改色地儘數喝完。

“郎君覺得湯如何?”

直至見到對方放下瓷碗,沈蓁輕聲詢問。

沈欲斂眸,指節輕輕叩了下桌麵,隨即淡聲地給出了評價。

“手藝很差。”

在男人離開後,阿冉甚至是第一個止不住好奇心衝上去刮了刮碗沿嘗了口味道。

羹湯的味道除了有鍋底焦糊的味道,還有一些土塊的腥氣,甚至……最後都忘記放鹽。

阿冉臉色頗為一言難儘。

“虧得姑娘托詞是自己做的,不然這手藝隻怕郎君真不會給那位夫人臉麵肯喝上一口呢!”

就更彆說全都喝完。

“彆胡說。”

沈蓁打斷她的胡話,可心裡卻生出了更多的迷惑。

郎君向來都不是失禮之人。

好喝不好喝,他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