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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欲現在眼睛都看不見了,根本不會知道她是誰。

甚至她都不用受限於原身的設定,完全可以自己真心實意地去照顧他一場。

如此一來,兩個人才能都不彆扭,也不至於拖了沈蓁的後腿。

想通了這個關節,知虞頓時也放鬆許多。

全當自己是休了個長假,不必日日繃著惡毒的心思去辦事情。

隔天在大夫的建 議下,知虞將兄長房裡不外傳的珍貴醫書翻來幾本。

揣度善良人的心思遠比揣度一些惡毒心思要來得簡單許多。

若是沈蓁在這裡,必然會希望沈欲眼睛能夠快快好起。

書裡的沈欲後來眼睛即便是恢複光明,可因為落魄的光景過於艱難,導致用了極漫長的時間才勉強恢複視力,眼睛自然也大不如從前。

但知虞幾乎一刻都沒耽擱,在找到他後,立馬就將原先那劑不能斷的湯藥給他日日服用。

大夫亦是認為他的眼睛大概率可以恢複到從前健康。

隻是話雖如此,到底還存著幾分不確定。

知虞這才翻起醫書來,跟著學習些能對眼睛有所助益的按摩手法。

沈欲在這段光景裡雖是虛弱,性情卻極柔順。

仿佛不管知虞想要對他做些什麼,他都可以任由她為所欲為。

直到這日翻到些有用的,知虞便一手捧書,一手在男人額角細細尋出%e7%a9%b4位揉捏。

她麵朝著對方正是專注,卻聽見對方忽然開口。

“不如換個位置?”

沈欲眼睫微垂,語氣淡淡,“你的頭發落在我臉上了。”

知虞想著自己今日分明將發挽起,不應有這種情況。

待她分神低頭查看,這才發現自己不是頭發要落下來,而是心跳都快貼到他麵頰……

豐盈綿軟得過分飽滿。

最為挺翹的位置幾乎就抵在他鼻尖。

敏銳如沈欲,呼吸受到了阻礙他當然會發現。

但這明顯不該是一根兩根頭發所能帶來的阻礙程度。

且這畫麵何其的不堪入目。

他目光冷清,不僅不像是會占到便宜的那一方,反而叫她看起來更像是故意欺負他眼盲,想要主動喂他吃些不該吃的物什……

知虞瞬間被自己腦中閃過的一些想法雷到頭皮發麻。

心裡慶幸他當下看不見之餘,再聯想到當日在馬車上顛簸的一幕。

當事人全然一無所知,隻能她兀自心生窘迫,連忙要起身退後。

偏偏方才喂過藥的藥碗還擺在幾旁,不慎碰撞下就傾覆到男人的身側。

黑色藥渣和殘餘的汁液浸染在他的袖口,他卻仍舊懵然不知的模樣,隻能緩緩用另一隻手撫摸上去。

知虞霎時生出一分內疚,趕忙又幾步上前替他拂去身上藥渣。

“無妨。”

大抵是察覺出她抱歉不安的心情,他緩緩詢問:“我想沐浴,可以嗎?”

男人抬起那張蒼白的臉,麵上神情溫馴得好似一頭雪鹿。

這樣溫和的請求幾乎讓人無法拒絕。

畢竟先前顧念他身上傷口,隻在他昏迷時曾讓人做過簡單擦拭。

知虞確定他身上愈合的傷口都可以碰水,便在另個屋裡暗中叫人布置好,之後才攙扶著雙眼無法視物的男人過去。

替他指認過一些物件的位置後,她便離開裡屋。

隔著門許久未聽見水聲,知虞難免憂心他會因看不見出什麼差錯,不禁暗暗從窗縫裡掠過一眼。

待瞧見薄衫從男人寬大蒼白的後背徐徐褪下,他一手扶著浴桶,臉似乎往窗戶方向要側來時,她忙收斂起目光漲紅著臉倉促踱步離開。

沐浴結束後,知虞捉起一塊乾淨細布耐心地替男人擦拭潮濕的烏發,一邊又聽對方緩聲與自己說話。

“往後若能尋些容易上手的活計也是好的……”

似乎對自己這樣天翻地覆的生活完全沒有分毫抱怨,沈欲身體稍稍好轉,便想托知虞替他尋些合適一個瞎子可以做的事情。

“如此也好貼補些許家用。”

他大概還不知道自己隻是短暫的失明。

偏偏就這麼平淡地接受自己的命運,平淡得叫外人都覺他冷靜自持的過分可怕。

又或是這幅蒼白皮囊下藏著彆的晦暗東西,僅是更習慣用平靜的偽裝來做遮掩。

知虞看似應下他,可心裡知曉他不久後便會恢複健康,自不會真的為他去尋。

聽他說話的同時見到一滴水珠懸於發梢尾部搖搖欲墜。

她本能地伸手按住,指腹順著水珠不偏不倚地按在他正在說話的喉結上。

沈欲口中的話也霎時戛然而止。

男人微微偏頭,似乎疑惑。

知虞發覺自己的動作甚是具有歧義,手指立馬無措地就要在他掌心寫字,動作卻被他不輕不重地捏住。

“我知道……”

“你手指上都是水漬,方才是看到我發上在滴水?”

複雜的解釋被他一句話給捋清,知虞緩緩放鬆下來,見自己不自覺的手指還蜷在他掌心沒有挪開,頓時羞赧地收回。

然後繼續替他擦乾頭發。

“你以前都不愛熏香,近日怎麼突然改變了習慣?”

身後女子僵了瞬,大抵是不知要如何回答。

為掩蓋身上原本的氣息,知虞每日都讓人準備不同花香的香粉。

結果這是弄巧成拙了不成?

沈欲道:“這樣也好,女孩子愛香才是人之常情。”

知虞默然揉搓他的發尾,隻當自己又躲過了一個破綻。

……

直到外麵的局勢幾番激烈反轉,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原本即將就要徹底結束的龍袍案中,證實二皇子清白的證據卻接連出現。

這場大案背後源自於一場預謀已久的陷害。

在二皇子宗玨被洗脫冤情的同時,原本對太子之位勢在必得的大皇子又一夕間被搜刮出大量罪證,直指出他就是龍袍案背後的真正主謀。

大皇子宗珣連夜發起兵變,最終被斬殺於皇城內。

驚心動魄的動靜鬨了數日,在這之後,沈欲很快便會被當今聖上官複原職,甚至權勢更勝從前。

可如今的他一無所知,在聽完知虞委婉告知的一切之後,周身的氣息沒有絲毫改變。

今日他坐於窗下拾起一塊糕點似想要品嘗,麵上卻再度往知虞的方向偏來。

“我記得蓁蓁也很喜歡吃栗子糕,隻是這些時日盤中的糕點似乎都沒有動過?”

他眼睛看不見,其他方麵便會極其敏[gǎn]。

六塊糕點,每日盤中少幾塊他也一清二楚。

且連知虞一次都沒有碰過這樣細枝末節的小事也一並記下。

若放在平常,即便是眼睛不瞎的人怕都未必能有他一半。

知虞難免察覺出他隱約的試探之意。

畢竟自己扮演的是彆人,又一直與他日日相處。

若真有哪裡不小心露出破綻也不奇怪,隻要能圓上都不算遲。

見他舉起糕點若有所思的模樣。

想到對方與沈蓁自幼曾在一處的情誼,知虞遲疑了瞬,便張開小嘴將糕點含咬一口。

他沒有出聲示意,她心下難免懷疑自己沒能表現出沈蓁私下底與他之間的親密。

隻能硬著頭皮,低頭複又含咬一口。

糕點靠近在他指根處的位置不可避免地被她濕熱的小舌%e8%88%94觸到。

縱使一觸即分,知虞也難止耳根發熱。

而後聽見沈欲的聲音,“蓁蓁是將我當筷子了……”

“這麼大都還要我喂,竟也不嫌我手臟?”

他唇角浮起清淺的笑,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拿她無可奈何的寵溺之人。

知虞忽略自己心跳過快的心口,起身要取來帕子替他擦手,卻忽然被他握在了臂上。⊿思⊿兔⊿網⊿

他唇角笑意微斂,隨即問道:“你受傷了?”

知虞頓住,不記得自己這兩日哪裡有受過傷。

“過來。”

被他叫住,她隻能配合著上前。

沈欲握起她的手,細細地嗅去,他每嗅一處,知虞都會遷就著他的眼疾,配合地屈身靠近。

先是手臂,接著是肩頸。

鼻息漸漸下移,離那血腥濃鬱的地方更加接近。

因看不見的緣故,他大抵也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埋首於旁人小腹的畫麵給旁觀者會帶來多大的視覺衝擊。

更不知道,當事人怔怔地僵住身子,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提醒。

知虞麵上爆紅,腦子也因他這大膽的舉動而生生凝滯住般。

唯獨一個緊要的念頭生生地擠上心頭——

不能……不能再往下了……

在細白手指要攥住男人頭發之前,對方的動作忽然一頓。

沈欲緩緩直起上身,臉上神色如常。

隻是緩緩對知虞道:“去更衣吧。”

知虞尚未從窘迫中緩過神,聽他這話還有些迷惑,待站起身時,才驀地感到身下一股暖流溢出……

她霎時僵住了身子,視線一點一點下移,直到看見自己方才坐過的那一小片床單上沾染了些許豔紅。

大抵也猜到她當下窘迫的處境,沈欲並沒有直接戳破。

“去吧,這裡我來處理。”

男人柔聲交代,阻止了知虞想要將他身下床單一並扯走的念頭。

知虞臉冒著熱氣,也沒勇氣和他討價還價。

察覺身下的暖流愈發洶湧,因他的提醒就連自己的嗅覺也跟著敏銳起來般,仿佛真就嗅到了女體香氣下夾雜的血氣。

自己嗅到了不打緊,可對方與此同時也會比她更加敏銳地嗅到……

近乎無地自容地快速走出屋,除卻更換清洗的事項,心情也尚需避開男人許久才能平複。

又過了片刻知虞才拾掇清爽。

隻是在經過庭院時,看到外麵原本空蕩的竿上不知何時竟晾掛出了 一塊床單。

這床單在方才藥渣灑落後才新換上的,本就乾淨如新。

是以上麵隻有一小團濕痕,被人搓洗之後殘留下些許皂豆的清香氣。

沈欲方才沐浴的房門並未合緊,多半是從那裡取來的清水。

可他看不見東西如何確認臟汙的地方……

知虞盯著那團濕痕甚至忍不住去想那幅情形,他是不是將鼻尖貼在了床單上挨處去嗅,然後嗅到了哪一處沾染她身下流淌出來的血後,便拿水桶跟前摸起皂豆清洗。

也許為了防止沒有清洗乾淨,搓完後還會又拿到鼻尖下去檢查,確保上麵沒有殘餘的血腥氣……

當天的晚膳生生地比平日遲了兩個時辰。

大抵是為了照顧知虞羞赧的情緒,沈欲也並沒有提起這件事情。

可知虞在照顧他時卻難免感到束手束腳。

睡前要為他手腕關節處揉搓些藥油,偏巧這時來了陣風將蠟燭卷滅。

知虞本就心不在焉,介懷著白日裡自己丟人的事跡。

發覺眼前突然一暗,生怕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