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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鉤上沾著碎肉,石床上幾乎被血染成黑色。

腥涼的風吹過來,都讓人胃裡翻湧。

芸蘇走到了最裡麵一間牢房,獄卒低聲警告:“不可以點燈。”

若不是重利的驅使,誰願意鋌而走險。

芸蘇跪在地上,隔著柵欄低低呼喚了幾聲,“郎君……”

她艱難地遞上一隻荷包,壓低了嗓音道:“郎君,這裡麵有銀票……”

“關鍵時……郎君可以用來自保。”

裡頭漆黑一片,漫長的死寂讓芸蘇幾乎以為裡麵的人已經沒了聲息。

但過片刻,才聽見喑啞虛弱的嗓音問了聲“是誰”。

縱使聲音沙啞低沉,芸蘇仍然聽出來這是沈欲的聲音。

一家之主變成了這幅模樣,芸蘇禁不住淚盈滿眶,強忍住辛酸。

“這是……”

她指尖深深陷入荷包的花紋上。

“這荷包是表姑娘的……”

她還要再說話,便被獄卒上前來驅趕。

結束了,三千兩雪花白銀也隻買來了這短短一瞬間的對話。

過了今夜,明日便是上頭親自對二皇子等人審判的日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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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又軟又暖的滋味◎

當夜狂風卷地,暴雨將至。

知虞卻連夜讓人備車馬,準備前往知家。

知靖在得知女兒冒雨連夜趕回來的消息時,匆匆起身穿衣,很快在書房裡看到了鬢角濕透了的知虞。

馬車行走到一半,狂風暴雨讓車廂裡甚至都進了雨水,人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知靖對這個女兒向來捧在手心,見狀當即讓人端進數個暖爐,又吩咐下人準備熱水。

知虞卻不慌不忙擰著衣角上的水漬阻止。

“先不急著這些,我尚且還有旁的事情要與父親商議。”

天這麼晚,雨這麼急,這樣惡劣的情況都不能等到天明再回,可見與明日關於沈欲的審判不無關係。

她的意圖所有人似乎都能猜到。

知靖固然溺愛於她,否則昔日也不會想儘一切辦法成全她想要嫁給沈欲的心思。

“阿虞,你要是回來住,父親很是歡迎,自會保護你不被旁人欺負。”

“但如果你想替沈欲求情就算了……”

知靖不想讓乖女為難,可闔府上下的性命何嘗不是性命。

一旦卷入其中,誰也不能百分百保證可以自保。

偏偏他已經聯想到了待會兒乖女哭鬨下跪的戲碼。

看見她可憐地跪在地上,默默無聲的流淌眼淚,他必然無法控製心疼失去理智就應下了她。

於是在這種事情發生之前,知靖冷臉冷聲道:“不管怎麼說,知家也已經為顧及沈欲做出了很大的讓步。

你今夜就算跪死在這裡,我也絕不可能鬆口幫沈欲求情……”

“且我也已經下定決心打算避開這次風頭,這事情絕無更改可能……”

知虞見他極力阻礙她可以提出要求的一切機會,內心不由微哂。

“可是……”

“父親這樣的唯唯諾諾,何以成事?”

她乾乾脆脆開口打斷了他。

“你說什麼……”

知靖餘下的狠話都還沒說,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她這次回來和以往不太一樣的地方。

知虞卻絲毫沒有要與他哭哭啼啼的意思,隻是安安靜靜地開門見山道:“父親猜的不錯,女兒這次回來的確是為了沈欲。”

“可是……”

在他麵前向來嬌蠻的女兒用最軟的語氣說出了最無情的話。

這樣的反差讓知靖都有一瞬的怔愣。

她說,父親不僅不能避開風頭,而且還要在明日親口指認沈欲。

張合的唇瓣好似淬毒的鮮花,豔麗地讓人挪不開眼,卻又最為致命。

背地裡,大皇子必然恨不得置沈欲於萬劫不複的死地。

這時候突然有人主動幫助他一起陷害沈欲,他一定 會萬分驚喜。

讓知家向風頭正盛的大皇子表明忠心,便是知虞連夜趕回來的真正目的。

沈欲的死局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但親自置男主於死地的是知家人。

隻有這樣,大皇子的勢力才絕對不會防範知家。

如此知虞才能在不被大皇子防範的情況下,給沈欲博出一線生機。

同知靖交談結束之後,知虞回到自己在知家的閨房中,很快便被下人服侍入浴。

絮絮跟著知虞到處奔波,一頓操作下來,甚至整個人都還陷在恍惚當中。

“夫人……夫人這樣做……”

這樣果斷的狠心,向來一肚子壞水的絮絮都有些想要甘拜下風。

“今晚的事情交代下去,儘量不要讓旁人知曉。”

若是真被沈欲誤會自己是為了救他才冒雨趕回知家,日後對她手下留情可就不好了……

絮絮鬆了口氣,立馬保證,“奴婢絕不會說的。”

畢竟這樣貪生怕死又歹毒陷害丈夫的事情一旦敗露,被當事人得知後,隻怕那才是修羅地獄一般的情景。

*

沈欲是個極其謹慎的人。

從他卷入龍袍案後,接連的刑訊逼供下,大皇子宗珣發現竟然沒有可以直接置他於死地的方法。

更讓宗珣如鯁在喉的是,天子寧可下狠手懲戒二皇子,對沈欲卻始終持有三分袒護。

當今天子極其惜才,若無此事發生,也許沈欲的態度會直接影響到天子立儲決定都尤未可知。

從旁觀者眼中天子對沈欲的偏愛已經超出了對一個朝臣的偏愛。

至於為什麼,沒有人知道。

以至於在這場株連九族都不過分的龍袍案下,沈欲最大的可能竟然僅僅被貶為庶民。

這讓一直以來吃了不少沈欲虧的宗珣幾乎要氣炸了肺。

“一群廢物——”

昔日和宗玨爭奪沈欲此人,沒能收服對方為自己所用也就罷了。

如今在這樣大案下都弄不死他,可見沈欲活著對他來說是個多麼棘手的存在。

幕僚為安撫他,沉%e5%90%9f片刻壓低了聲說:“即便如此,也可以讓他死在其他的地方……”

重刑之下,吊著口氣。

現如今寒冬臘月,一個遍體鱗傷的半死之人根本熬不過一晚上。

如此一來他所要受到的屈辱和折磨幾乎翻倍,豈不是比直接殺死他要更加痛快?

宗珣目光陰鷙地落在幕僚身上,將這主意在心中轉了一圈。

隨即陰沉沉地笑出聲來。

“好極……”

那就讓他以賤種庶人的身份死去,也算便宜他了。

……

半個月後,京都蕭瑟,處置了幾批和龍袍案相關的人和事,皇城裡頭處處鶴唳風聲,人人自危。

知虞暗中派人整整找了三天兩夜,最後終於在一個貧民乞丐都嫌棄的地界上找到了沈欲。

這是一個臭氣濃重連人煙都沒有的荒廢巷尾。

沈欲最致命的地方不在被拔除甲片的手上,也不在被貫穿鎖骨的血洞處。

他眼角溢著血,渾身的骨頭被人生生擰錯位。

手腕,手肘,臂膀都毫無力氣地垂落。

哪怕隻是脫臼,時間一旦過長,續接回去也都未必管用。

眼睜睜地看著希望一點一點隕滅,變成了一個斷手斷腳的廢人,這比死都要難熬。

沈欲耳朵裡進了雪,被人一點一點擦拭清理。

他看不見,也聽不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隻覺身下猛地一陣顛簸,有個女人把他抱在懷裡。

那種又軟又暖的滋味,幾乎要將一個在死亡邊緣的瀕死之人燙化……

知虞臉上卻驀地一燙。

在馬車壓過一個土坑猛地顛簸後,綿軟豐盈的地方被撞的凹陷,又彈在對方的鼻尖,疼得她眼底都凝出了淚霧。

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敢撒手。

這時候的沈欲渾身是傷,給人的感覺好似一隻遍體鱗傷的花瓶,落地便會即刻散架。

沈欲的遭遇比她想象中要更加淒慘。

他太虛弱了。

知虞隻能將他的腦袋輕輕放在腿上,哪怕輕微的呼吸掠過她的小腹,她也隻能作無視狀,繼續替他小心翼翼清理。

在手指掠過男人蒼白的喉結時,知虞猛地被扼住手腕。

她不經意間低頭,就見本該昏死中的人忽然睜開了一雙幽暗黑瞳,眼底陰翳得沒有一絲光影。

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其中一條臂膀竟被他自己生生地續接上。

先是接上手肘,在一次次劇痛中昏闕,醒來後,又將手腕接上。

直到最後一次再也沒有氣力醒來。

知虞差點被這一幕嚇到心臟停跳,比腦子更快的是手。

竟本能地蓋住了他的眼睛。

她緊張咽了口口水,在要張嘴的一瞬間,突然想起來他眼盲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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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糟糕的是,脖子被一隻蒼白手掌捉住◎

大抵是強烈的求生欲讓男人意識短暫地爆發出一瞬的清醒。

沈欲重新昏死過去,可知虞再想將手拿開時才發現手腕被對方死死扼住。

直到旁人一起將他搬入乾淨床榻上時,幾人合力才掰開他的手指。

雪腕處一片烏青指痕,絮絮見狀心疼不已。

知虞疼得顰眉,卻顧不上生出抱怨。

趕在天黑前,她又匆匆趕回知家,不敢露出半分端倪。

臨睡前,知虞的手腕都還隱隱作痛。

絮絮給她守夜時又上了點藥,便在榻前守著她睡去。

昏暗的燭光下,知虞闔上眼,滿腦子都是沈欲蒼白的臉。

他睜開眼的那瞬間,就像是能看見她一樣,敏銳的出奇。

他會不會發覺什麼?

困意逐漸上湧。

大抵是受了近日的壓力所影響,人也陷入渾渾噩噩的夢境。

夢裡昏沉堂屋內。

黑眸陰翳的男人手持著一根通體漆黑的細長手拐,腳下沉穩地悄然無聲。

“不是告訴過你……”

“不要動蓁蓁半根頭發。”

知虞見沈欲徐徐踱步靠近自己,心中卻很清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