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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點上的濕痕大抵是她舌尖卷過的位置。

方才從她唇齒間含咬過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遞上來,似乎想邀請對方來品嘗的不是糕點,而是她唇舌上的口涎滋味……

知虞反應過來後隻覺心尖上一窒,慌亂地抬起眼睫去打量對方臉上的神情。

果不其然,沈欲並沒有要理睬她的意思。

隻是目光漠然地掠過她的臉,隨即淡聲地答,“我不喜甜。”

知虞頗難為情地收回了手。

在仆婢第三回 朝她打手勢時,知虞知曉時辰是再耽擱不得了。

等了許久都不見仆人過來為她斟滿果釀,在其他人率先為沈欲杯中斟滿酒水後,知虞便故作無意去捉男人麵前的酒杯。

哪知男人也慣性地要去端起酒杯淺酌,卻被女子柔膩的手心蹭過冰涼指背。

兩隻手短暫地交疊在一起。

知虞怔愣了瞬,隨即碰翻的酒杯頓時傾撒在裙擺上。

她似有些慌張地收回手,蜷起手指及時遮掩住心虛的舉動,捧著裙擺無助地看向男人。

沈欲落空的手掌緩緩貼在冰涼的桌上,偏頭對上她麵上無辜的神態,指節莫名叩了下桌麵。

餘光掠過女子裙擺上洇開的水痕,那雙審判過無數罪責謊言的黑眸沉寂寂地落下一道審視,最終平靜啟唇道:“去吧。”

知虞霎時在心底鬆了口氣,由著婢子攙扶及時退出了席麵。

……

等知虞更換好衣物後,宴席也步入了尾聲。

賓客們或是聚在一起賭書下棋,或是散入了二皇子府精心布置過的梅園裡去踏雪賞梅。

偏偏知虞在趕去梅園的路上不慎扭傷了腳,疼得顰起黛眉。

今日陪在她身側伺候並非絮絮,而是另一個更為沉穩的婢女芸蘇。

於知虞而言,這婢女最大的特點便是曾經受惠於沈蓁。

見夫人扭傷了腳,芸蘇眸光微閃,隨即溫聲道:“夫人在這裡稍坐片刻,待奴婢去請郎君過來……”

大抵是真的傷到了腳筋,夫人甚至都顧不上任性便輕易放她離開。

一直等到芸蘇走遠後知虞才慢吞吞地放下了揉捏腳踝的手。

顯然,她並不是真的扭傷了腳。

她心裡比誰都清楚書裡的芸蘇總能在關鍵時候背叛原主幫助沈蓁。

所以有對方在,撮合沈蓁和沈欲的事情知虞很是放心。

可麻煩遠不隻此一樁。

偏偏今日似有些出師不利,知虞派出好幾個仆婢想要阻撓馮生,竟都沒能成功。

如何阻止馮生和沈蓁見麵後加深矛盾的劇情發生,反而成了當下最為棘手的事情。

這邊芸蘇離開後很快找到即將離席的沈欲,同對方仔細彙報了知虞扭傷腳的過程。

“奴婢在前頭帶路。”

中規中矩地說完後,芸蘇便轉身將人領去梅園深處。

知虞在梅園最為偏僻的西北角上,而沈蓁卻在梅園的南麵。

芸蘇想,自己隻需稍稍繞一段路,便可讓郎君和沈蓁得到男女獨處的機會。

她想這一次,在暗香湧動的梅林中也許可以讓表姑娘對郎君徹底地敞開心扉。

*

再說這廂,馮生今日的心情幾乎差到了極點。

宴席上他還未來得及與其他權貴攀談,便被不長眼的婢子弄臟了袍子。

原還想將就一下,豈料清理衣裳時又被個粗手粗腳的丫鬟撕爛下擺。

好不容易換了身整潔袍服,引路的婢女卻將他給帶偏了路。

得知宴席散後匆匆趕往梅園的路上,馮生忽然被高處墜落的東西砸中了頭。

他下意識抬手便抓起一隻繡鞋。

在積攢一肚子怒火後抬起頭的瞬間,馮生原本要怒罵的話到了嘴邊,卻生生地堵在了喉嚨裡。

高處的花枝隨風而動,花瓣落在了宛若花顏的側頰,驚得花枝下的美人眼睫輕顫,霧濛濛的眼眸茫然四望,像是迷途中的呦呦小鹿。

一瞬間,馮生的心頭仿佛被什麼東西猝不及防地掐住。

坐在上坡石上的美人裙擺如層疊花瓣般鋪落,白嫩小腳怯生生地蜷縮,踩在青石邊緣。

圓潤雪白的腳趾似乎被凍出了一抹粉紅,被粗糙石麵襯托得更像是被蹂丨躪過的畫麵。

失誤之下,知虞雖是被涼風凍得遲緩,但手指仍扯過一片裙擺,將白膩晃眼的小腳藏匿入裙下。

讓方才誘人心跳加速的的旖旎情愫仿佛也順著雪白腳踝漸漸沒入了隱秘的裙擺之下。

“公子可否將鞋子給我……”

底下人看癡了眼,聽見美人語調輕軟軟地開口,隻覺神魂一蕩,瞬間歸位。

須臾過後,白嫩的小腳套上了足衣,複又塞進了不盈一握的繡鞋裡。

馮生暈陶陶地懷疑自己遇到了什麼豔鬼花妖,卻完全不知道對麵眼神看似澄澈無邪的純柔美人,心裡正一門心思想著待會兒如何跌入他懷裡。

在知虞預先派出的婢子阻撓失敗後,係統很快便給出了第二條近乎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案——勾引馮生。

作為陷害男女主的工具人,這幾乎都算不上什麼太過卑鄙的操作。

隻是對於知虞而言難度著實不小。

但在係統的算法下,跌入馮生的懷裡已然是最簡單的操作。

畢竟美貌有時是最為直接的武器。

按著這個思路來做,知虞自覺不擅長勾引旁人。

方才在坡上看見馮生出現,發覺自己離他尚且有段距離。

眼看便要與他生生錯過,偏偏還情急之下竟滑落了腳上一隻繡鞋,砸中了對方。

總這般笨手笨腳,知虞隻得硬著頭皮裝傻到底,企圖勾引他之前還得勞煩他將鞋子先送還給她。

知虞同對方道了謝後,告訴對方自己扭傷腳後又迷路的境況。

在馮生伸手拉她起身時,知虞知曉自己的機會來了。

她輕輕捏住男人的手腕,起身時故作腳軟,卻被對方穩穩持住了手臂。

彼此的距離驟然縮短,撲鼻香氣讓馮生暈的心快跳出嗓子眼,於是自然就錯過了美人眼底一閃而過的懊惱和失望。

果然……還是不行。

知虞腳下站得極穩,縱使厚著麵皮也找不到任何要栽倒在他身上的合適理由。

並著上回愚鈍地勾錯了旁人手心的事跡,她頗為沮喪地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勾引旁人的天賦。

係統:……

除了最後一個操作,其實她還是挺會的。

下一步的安排還沒完全構思好。

馮生在不經意間看向某個方向時,臉上表情陡然變得詫異起來。

“沈姑娘?”

馮生的麵上有些許迷惑,許是許久不曾與來人見過麵,有些無法確認對方的身份。

知虞微微一怔,縱使猜到他口中的沈姑娘是沈蓁,但也本能地認為這個時候對方該同沈欲在花前月下。

她後知後覺抬起眼睫順著馮生視線看去,在看到沈蓁、及沈蓁身側的沈欲時……

知虞整個人都懵了。

嫩白的手忽然碰到了馮生的手背,惹 得馮生心口再度砰跳,偏偏是要將他推開,又讓他心頭轉瞬陷入悵然若失。

同沈欲一道過來的沈蓁目光掠過知虞後,隨即徐徐看向馮生。

“馮公子,我有話要與你說。”

與書中完全顛倒的劇情,這一次,被撞破的人不是沈蓁。

馮生卻麵露躊躇,“等一下……”

他正不知如何妥帖安置知虞時,在沈蓁身後麵無表情的男人卻不徐不疾地開口。

“過來。”

馮生不知他在同誰說話,直到低頭看見麵前的美人明顯不安的神情。

在聽到對方話後,更加好似老虎跟前驚懼的兔子般,甚是乖巧地去到對方身後。

到了近處時似乎還企圖仰起白淨下頜衝著男人低聲呢喃了什麼。

沈蓁將這一切納入眼底,不由想到方才撞破的那一幕。

也許在沈欲的角度沒看清楚,但她剛才看得分明。

知虞的姿勢是故意朝馮生身邊湊過去的。

沈蓁想,如果沈欲娶的是一個良善女子,她也就認了。

可偏偏不是……

沈蓁取出一塊從前馮家給她的玉佩信物,上麵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裂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馮公子,古往今來玉碎都有不詳的征兆。”

“如今我又病體拖遝,日後嫁入你馮家恐怕耽擱子嗣延續……”

話說到此處,幾乎用儘了沈蓁全身的力氣。

可袖口中尚未贈出手的荷包又好似生出了灼灼之意,燙得沈蓁無法忽視。

她語氣堅定道:“馮公子,我們還是解除了婚約吧。”

馮生被她這一席話給扯回心神。

他目光緩緩打量過沈蓁,大抵是回憶他們之間發生的過往一切。

任何事情但凡產生端倪都會有細枝末節的痕跡可以追尋。

馮生似乎想到什麼,隨即難免露出幾分嘲諷。

“其實你早想如此了斷了吧?”

他不是蠢人,曾有過幾次禮節性地上門探望。

可沈蓁看他時甚至都不如看她表哥的目光。

馮生衝著沉默的沈蓁道:“先告訴我,剛才那個女子是誰?”

沈蓁一番思慮後緩緩啟唇答他。

“是知家的女子。”

如今,也是通過不堪手段才得到沈欲的人丨妻身份。

*

貌合神離的夫妻倆在往回走的路上,知虞心思略顯沉墜。

她今日原就隻想著不叫馮生撞破沈蓁和沈欲二人,倒從未想過被人當場撞破的主角竟成她自己。

在這般氣氛下,知虞隻覺空氣都莫名焦灼起來。

“郎君……”

她掀起鴉睫,試圖給出合理的解釋。

“方才我摔倒扭傷了腳,恰逢馮公子路過此地……”

當然,她給出的理由也是遇到他們以後才知曉這人就是馮生。

女子話裡話外是和馮生第一次見麵,不該存在那種紅杏出牆的概率。

可沈欲不經意間瞥向她的眼眸漆黑而幽沉。

如冬夜落雪寂寂然無聲,初看去時隻覺冷清,但看久了就會有種涼意攀爬至頸項讓人窒息的錯覺。

知虞強撐著不作躲閃。

都是謊言。

她的腳根本沒有扭傷。

而她撒謊的對象是掌管刑獄案件的大理寺少卿,合該是這天底下最擅長對付滿口謊言罪犯的人。

“不對。”

好似被人毫不留情地尖銳戳穿。

知虞猛地抬眼。

“哪裡……不對?”

她故作淡定的詢問話音未落,一隻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便驀地握起她的下頜。

身高的差距讓沈欲在碰到她時上半身微傾軋,角度正巧擋住陽光。

一片翳翳森涼的陰影幾乎將知虞整個人都吞裹在其中。

白淨的頰側柔軟膩指,被觸碰到的地方原本被凍的麻木,經過略有溫度的指腹捂化,疼痛瞬間放大——

似錯覺般,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