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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聲響。

乃至最後一聲蟲鳴虛弱得幾不可聞,才是這世間衰敗開始的第一步。

沈欲自知虞那裡出來後沒有回逾白院休寢,而是在倚危閣裡通宵達旦。

他出生窮苦寒酸,相較於妻室知家家世如同螻蟻草芥,如今官拜四品居大理寺少卿之位,腳下的每一步都絕非表麵看上去簡單。

桌前兩扇雕雲龍紋楠木檻窗敞開,桌上撒滿的月色銀光如冬霜散發寒意。

屋裡幾乎攢不住丁點的熱氣。

沈欲身體溫度很低。

伺候過他的仆婢都知道,郎君不似常人掌心熱騰。

先天亦或是幼 年拮據生活所致,他身體更習慣單薄寒冷。

他自然也如正常人一般要進食入睡。

進食時尚且還準許旁人侍奉,可入睡時卻拒絕人在榻前守夜。

曾被仆人撞見過一回,以為他沒了聲息,當做一具白慘慘的死人臥在冰冷的褥子上。

一聲尖銳叫聲吵醒來,披頭散發的男人緩緩睜開靜如死水的烏黑眼眸,打那之後就再也沒有準許過人在天黑後邁入寢屋一步。

黑檀桌案前,沈欲剛剛閱完一篇卷宗。

一個粉衣婢子端來一盞溫熱的茶。

在要放在沈欲左側位置時忽然腳下一個趔趄,將那茶水失手撞向了此刻正襟危坐的男人。

粉衣婢子不慌不忙抽出袖口的絲帕替他擦拭腰間濕痕。

在掌心就要取代帕子貼上他腰間時,卻被一隻手驀地抓住。

男人手有些涼,婢子毫無防備地被凍了一個哆嗦。

“郎君……”

婢子緩緩仰起臉,甜膩的嗓音包裹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誘惑,原本淳樸的麵相宛若蒙上一層欲紗。

她的手指滑溜地好似一條小魚,摩挲著他的掌心流連不舍。

“聽聞郎君最是憐香惜玉,想來郎君該不會責怪奴吧……”

沈欲低頭看著她婉轉屈下的身段,眸色未動分毫。

掌心裡被女子細嫩手指蓄意打圈,如細羽般帶著輕微瘙癢。

他停頓下來垂眸瞥向那雪白蔥指。

似聯想到前不久發生過的某些情景,忽地捏住。

婢子怔了瞬,隨即心頭狂喜。

她就說,這天底下哪有人會不喜歡女色……

縱使他有潘安之貌,可男人的劣性根從來不是容貌決定。

似乎光握著都嫌不夠,對方甚至舉起了她的手,在燭光下細細打量。

指腹細嫩,在男人指尖掠過時,惹得婢子發出輕輕的呻丨%e5%90%9f。

“哈……”

“郎君……你弄得人家好癢……”

屋裡的動靜從平靜變得旖旎桃色起來。

門口血氣方剛的仆人被那淺淺呻丨%e5%90%9f無意中勾上前,正心癢難耐要貼耳細聽的時候,屋裡的甜膩低%e5%90%9f便遽地轉化成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在深夜裡駭得人骨頭縫裡都狠打個顫。

廊下漆柱後一個抱臂闔眼的冷臉少年冷靜得不似旁人,直到聽見屋裡一聲極其平淡的“進來”之後,他才驀地睜開了眼,隨即大步踏入了室內。

幾乎在雕花隔扇門推開的一刹那,外頭的仆婢抬眼便看見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跪地的粉衣婢子一隻巧手兒看似乖巧落在男人掌中,卻有一根手指生了反骨似的,寸寸軟蠕蟲子般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搭在手背上半掉不掉。

竟是一截指骨被人生生折斷……

“是誰派你來的?”

年輕的郎君拿出了素日裡在大理寺辦公時的從容不迫,涼薄的眼眸與平整的唇角弧度都代表了他對這樣酷刑的司空見慣。

粉衣婢子臉色煞白,渾身抖如篩糠,在想抽回手時卻好似被焊了鐐銬般,分毫都掙紮不脫。

於是男人輕柔摩挲的指腹落到了她第二根手指。

她瞳孔驟縮的一瞬間,幾乎在慘烈劇痛中看見血濡濡的指頭中隱約可見的白骨。

“是……”

“是知家!”

“他們怕您是故意在夫人麵前表現的那樣……那樣冷漠……不能人事……”

“所以才想另派奴婢來試探……”

在承受了非人的折磨後,婢子很快斷斷續續招出了幕後的指使。

進來收拾的仆人遞上巾帕給主人擦手,順勢擦去了桌上殘留疑似濺落的碎骨痕跡。

方才走進來的少年白寂低頭掃了一眼,不必問過主子便徑直拖住婢子的腳,將人直接拖出了門外。

交接的兩個粗衛接過了人,得到了指令。

郎君吩咐,這女子是怎麼殺害元香的,就讓她怎麼償命。

原這粉衣婢女元香伺候了沈欲將近一年。

她模樣周正,也為人敦厚老實,一直被留在主院伺候,從無不安分之心。

直到半月前,她被個皮娘子製成了易容丨麵具。

為了皮囊完美,她先被挑斷掙紮亂動的手筋腳筋,然後剃光頭發,剜去雙目,敲碎咬破嘴唇的牙齒。

在麵色紅潤的活人狀態下,被寸寸剝下了臉皮。

最後被食指粗的麻繩一圈一圈繞頸,直至窒息。

如此,這冒充元香的皮娘子還要怎麼比元香的死狀慘上百倍,普通人是想都不敢去想,而身處大理寺這些從屬日日跟隨主上進出刑房,自然不會缺乏手段。

白寂重新回到屋裡時,手裡多出了一碗藥。

他沉默片刻,走至牆角對屏風後的人麵露猶豫。

“今晚郎君畢竟服用了那等虎狼之藥,還是用這個清心降火的湯水壓一壓……”

話音未落,就見更換了一件乾淨整潔外袍的男人自屏風後邁出。

沈欲漫不經心地翻折起一截袖口,聽到這話,卻是眼皮子都不曾抬過半寸。

白寂當他心懷芥蒂,不免急道:“虎狼之藥畢竟傷身……”

沈欲眼睫垂低,目光掠過那碗湯藥,腦中想到的卻是先前香殊苑裡女子雪麵桃腮、緊咬櫻唇的緊張模樣。

她眸光驚顫地伸手去觸碰他的腹,什麼都沒捉到就像是受驚的兔子般退了回去……

指腹摩挲打圈的動作一頓,他斂眸平靜道:“不必。”

知氏今晚……

沒有給他下藥。

……

約摸過了一刻,白寂退出門外,恰好聽見兩個仆人偷偷議論。

“元香何德何能,遇到這種慘事也會有郎君為她報仇……”

“被折辱成這樣……就算下了黃泉也隻會心頭大快才是……”

若有似無的唏噓聲鑽入耳中。

白寂繃緊了冷臉,目光忽地移向西邊。

那是知虞所在的香殊苑。

他想到屋裡無動於衷的主人,手掌卻默默攥緊了劍。

想來這般快意滋味,要不了多久,他們郎君就可以從知氏和知氏滿門祭奠的鮮血裡體會到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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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虐待女主◎

辰時,帳簾外又一道細弱催促。

帳裡人影兒鼻音濃重地應了聲,隨即才漸漸從香軟枕榻間浮回醉在夢裡的幾分意識。

海棠春睡的霧眸撐開些許,鬆垮襟口亦沒骨兒地散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底下白膩膩晃眼,偏美人還睡眼迷離,一綹烏發黏在紅豔豔的唇邊,拱著軟腰半點也無察覺。

“夫人……”

守在榻前的小婢女臉上燙了起來,口中再度小小地囁嚅了一聲。

軟綢緞做的寢衣沒有一點支撐力度,鬆鬆垮垮往兩邊滑……

若隱若現的誘人豔色瞧不清明,婢子見了都覺麵紅耳熱、口齒生津,恨不能湊過去扒下仔細看清……

偏偏氣質[yín]靡的美人半點也沒有察覺,單是半撐起肩,蝶翼顫顫的鴉睫撲扇幾息便又要往下闔去。

真不能再繼續睡了……

一旦作惡的事情耽擱了進程,想來往後也很難再有這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安心睡夢。

“夫人今日要去樨落院看望沈姑娘,再睡下去怕就耽擱……”

婢子頻繁催促,正是怕她忘了這茬。

隻是單單陷害男主也就罷了,天一亮又要馬不停蹄地去虐待女主……

隨時都可能成為炮灰的知虞壓力著實算不得小。

好在係統大清早上便給出下一個劇情的提示。

兩個月後,男主沈欲會因為被陷害陰差陽錯下和表妹沈蓁關在一間屋裡。

在慢性情藥的作用下,男人後背緊貼窗欞,汗如雨下,雙目猩紅,身體堅熱如火石。

高漲而強忍的情丨欲讓他手背青筋幾欲鼓爆。

而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另一位主角則因為信任他的人品對他前後軟語關懷,遲遲未逃。

直到他神智難分,將人扯入懷中時,女主沈蓁才恍然明白了過來……

……

書中的沈欲後來麵無表情地用酒壇將自己額頭砸得鮮血淋漓,護住了置於心尖上不可染指的小表妹。

儘管如此,他們的感情線在這一階段也依然卡得死死。

知虞的加入,正是要想方設法為他二人拔除障礙。

係統:“沈蓁有個未婚夫。”

沈蓁的未婚夫是城西馮員外家的長子馮生。

也許就是因為他的存在,沈欲對沈蓁縱使有所偏愛,但卻少見曖昧。

而沈蓁自己亦是飽受良心譴責,強忍內心愛意,釀出心病。

可以說,沈蓁後來心病加重身體垮了下去,多半從這個時候埋下的病根。

而知虞接下來所要著手的地方,也正是沈蓁的未婚夫了。

臨近晌午,日頭越發明%e5%aa%9a。

今日夫人要去看望生病的沈蓁,這一消息傳來,仆婢們便明白夫人這是在郎君那裡不能如意,又要找表姑娘撒氣去了。

話傳 到了樨落院這邊,個彆仆婢臉色微變,可屋裡的姑娘沒有發話,她們自然也不敢過分露怯。

真等那潑辣正主到了,沒能見著以往驚天動地的找茬動靜,反倒叫人有些意外。

屋裡乾淨素樸,藥香濃鬱。

沈蓁是個氣質如荷的女子,其人遠觀色淡如白芙,近看時卻又覺五官各有昳麗。

隻是沈蓁體弱多病,氣血不足,從前又是做丫鬟的身份,難免有些憔悴。

對比起來,知虞吃穿精貴,陽光落在她身上都好似在白膚上鍍了一層柔和瑩光。

她今日著淺藍繡花百迭裙,一如既往的無害模樣。

但無人不知她每每都變著法子折騰沈蓁,想要將對方從沈欲身邊趕走。

榻上病弱女子見到知虞的到來便要起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