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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4269 字 6個月前

他的觀念裡麵,就沒有宋暘穀做錯事這一種情況。

無論發生什麼,宋暘穀在他的嘴巴裡麵,都是沒有錯的。

這一點上,他絕對是宋暘穀最好的一個大伴兒,忠心耿耿。

老馬拿家裡去,看著就犯愁,也不跟扶桑多話兒,直接送到她屋子裡麵去了,“宋先生給的,說是您吃著溫補。”

低著頭,又飛起眼神來看扶桑,打量她的表情,她在桌子上給金鐘兒喂水呢,這個東西不大好養,早前榮師傅養的很靜心,她漫不經心地應付,“哦,多謝他了。”

再無多一句話。

等著喂水完了,她才起身,看著這桌子上的一堆,不是很在乎地笑了笑,你送來我就吃,為什麼不吃呢。

你心甘情願的,我沒有說什麼。

老馬就打量著,結果就看扶桑跟沒事人一樣的吃,裡麵有蜜漬過的參片兒,直接在嘴裡生吃的,她每天早上都吃一片兒。

東西吃了,也沒有任何的話,匪夷所思。

一邊兒把羊掛起來,一邊兒跟小榮嘀咕呢,“你說姐兒想什麼呢?”

比劃了一下,“我當這送來的東西,要麼就不受待見給送回去,要麼就扔在一邊兒不大喜歡,可是你看她,不是不喜歡的樣子,這也不是喜歡的樣子啊,吃著也不說好,也不說宋先生怎麼樣。”

就當是自己買來的,吃的倍兒自然。

小榮把羊皮都收起來,他會炮製羊皮兒,弄軟了到時候可以做靴子呢,冬天踩雪穿可好,現在聽見老馬喊宋先生就眼皮子跳,之前家裡都是喊三爺,喊少東家的,如今老馬帶頭,喊宋先生。

“她瞧著好就行,這日子難得快活,你彆去問他,宋先生那邊還送東西來?”

老馬盤點了一下,“怎麼不送呢?今兒早上又送了一抽屜餛飩兒來,三鮮蝦仁兒的呢。”

這什麼工資,能禁得起這樣的送東西,這個時候哪裡來的蝦仁呢。

扶桑吃著一般,她吃也吃,但是跟老馬說了,“不如街上賣的餛飩皮好吃。”

你看,就是這樣,以前宋暘穀喝過她一碗餛飩皮,還給她一鍋肉餡兒餛飩,如今又是蝦仁餛飩。

你送吧,使勁送,你送一輩子都不知道我就是隻喜歡餛飩皮兒,街上敲著家夥叫賣的餛飩皮兒,沒有多少餡兒的餛飩。

她吃了x也不記好。

算是想明白了,這男女關係啊,無論是跟誰,都不要對人家太有期待了,太看重了。

像是現在這樣的狀態就很好,我喜不喜歡我都不跟你說,我不用那麼努力去經營,去表白我自己,去推銷我自己。

我就等著,總有個人願意知道她喜歡吃餛飩皮兒。

反正不是這個冤種,他能送幾個月,三個月還是一個月,自討沒趣了就算了唄。

懶得再跟他糾纏那麼一點點。

現在她就是心態比較豆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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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好姑娘

老馬套車, 扶桑坐在裡麵,淩晨四點就起來了,往南城牆根去還要一段路呢, 扶桑已經穿著薄夾襖了, 坐在板兒車上。

路過柳先生家裡, 大柳小柳在吊嗓子呢,晨起練功, 踩步走位,戲台上的東西,都是放大一萬倍的, 一個細微的表情下麵的人都能看非常清楚。

一個傳神的表情下來,做的好了就是一片掌聲, 不太好的人就走了,喝倒彩。

一天二十四個鐘,大小柳能做到十五六個鐘的用功, 劉先生對兩位弟子很嚴厲,他不是對鄰居街坊那樣的態度, 倆孩子拿腔, 劉先生就拉琴配。

聽外麵板兒車的聲音停下來,外麵老馬特意問的,站在大門口外, 扶桑跟著他下來站在台階下麵,她對柳先生這樣的手藝人, 是多一些尊重跟敬佩的,披著個套頭的鬥篷, 看不清人臉, 隻能看見眼睛下麵的一大半兒。

在晨霧裡麵顯得精致細膩, 跟燈影裡麵的瓷器一樣的,老馬咳嗽兩聲,“柳先生,我們南城去早市買年菜去了,您看看家裡有沒有要帶的,我一起給您帶來,省的您大老遠跑去了。”

家裡沒有個做雜事兒的人,遠一點兒去辦事都費勁,為著柳先生給扶桑找對象這事兒,小榮特意囑咐老馬的,對柳先生格外地關照。

柳先生起身,放下弦子,“啊,難為您還特地來問一句,如今家裡就我們師徒三人,世道也不太平,正想著哪天有空雇車去買呢,您車上要是還有空兒,隻管著給我捎帶些乾菜白菜伍的,要放的住的東西,錢我給您,您看著買。”

“要是遇見賣小米兒豆麵兒的,也幫著帶點。”他說完歎氣,這是怕打起來。

一旦打起來了,北平市民是有經驗的,隻管緊閉門戶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足不出戶的,家裡菜米麵都得存起來,夠吃一年的也是有的。

老馬答應著,接過來錢,“那行,您繼續忙著。”

打量著大小柳,他總是閒話多,“二位這些日子怕是沒有場子跑了,也好,在家裡也避避,要我說,這日本人彆跟那些年一樣,殺紅眼了。”

柳先生和和氣氣地,他覺得不大可能,“這國際社會上麵,對我們也很關注,他們不敢做這樣的事情,咱們北平多少年的氣運在這裡了,不能到那一步。”

扶桑最不願意給人這樣的希望跟自信,“德國人之前簽訂了蘇德條約,不到一個星期就打到了波蘭。”

這是德國人的白色戰役,波蘭的滅頂之災,扶桑的語氣很輕,卻教人起了一身的涼意,她看著柳先生,“戰時國家,連塵埃都是硝煙的味道,哪裡來的淨土呢。”

北平不是安全的,北方也不是安全的,南方在打仗,南方也不是安全的,這諾大的國家的每一寸土地,隻要是被侵略殖民,隻要在戰時,就永遠不會有安全。

和平之下才有淨土,跟戰爭講安全,就跟黃鼠狼講今晚不要進村一樣,有些天真的殘忍。

大柳等著她走了,還站在門口看,看她拉著鬥篷,坐在板兒車上,板兒車很破,但是這個人很新,很不一樣,不像是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她是誰?”

接著自言自語,“是隔壁榮家的那一位男扮女裝的姑娘嗎?”

雖然挨著是鄰居,但是倆人是幾乎沒有碰麵的,扶桑從來的日子沒有一天是歇息的,一早上班兒去夜裡回來。

大柳呢,他從來是中午出門,然後淩晨時候才家裡來的,堂會從來是中午十二點開始,一口氣到淩晨,或者上午九點十點的功夫也是有的。

因此扶桑跟柳家幾位,確實是少見。

柳先生拿著弦子繃緊,聲音得重新定一下,漫不經心回頭,看大柳還站在門口兒,他的扮相很好,箭眉星幕,庭宇開闊,他是有名氣的生角兒。

雖說是下九流的行當,可是梨園早些年興旺,何嘗不是被人追捧的明星,柳先生是因為今年以來嗓子不行了,倒了嗓子,不然先前一日千金也是有的。

自己的徒弟是越看越好的,扶桑早前不也是學徒出身的嗎?柳先生不由地接話兒,“她可是個花木蘭,女諸葛啊,榮師傅在的時候,一水的徒弟裡麵最器重的就是她,一般地男兒可配不上她,你聽她剛才那些話兒,不是家園裡的小兒女。”

配這樣的人,得多大的氣度,他笑眯眯地,“先前介紹一位政府的官員,她自己大概是沒看好,話說回來,人家不看家世不看金銀的,看著是人。”

小柳笑了笑,沒說話,他是個好看的二郎,做生角兒的就沒有一個醜的,要不柳先生也不能看重他,他跟小柳,五官大氣的很。○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個生角,一個青衣,小柳是大青衣。

柳先生起一點心思,“小榮疼妹妹,先前說她好容易有些日子在家裡了,怕她無聊,央我買些燒磚的戲出給她看呢,她仿佛對什麼都很有興趣的,大概以前忙都沒見過,十文錢一包的,想要成套兒的,我們家裡有些也用不上的,你收拾收拾給他們拿幾包去。”

人人都愛看戲聽戲,就跟看電影一樣的,有關戲曲的一切,都能做出來周邊,供人在家裡細細地揣摩,燒磚的戲出就是這樣的,把人物扮相動作,一五一十忠誠地刻畫在搬個巴掌大的特製磚上麵,一出戲十個八個人物或者桌椅場景,看著就跟連環畫一樣的。

閒下來的時候,小孩兒看扮相,威風凜凜的將軍後麵插著旗子,懂行兒的看眼神,連眼神都能雕刻地傳神,這是人家吃飯的手藝。

大柳答應著痛快,小柳心思活絡些,等著大柳忙去了,給柳先生捧茶的功夫,“師傅,您是想著——”

她手翹起來指了指榮家,柳先生接過來香片兒,“你覺得如何,如今你們都大了,我原本也沒想到,看榮家這樣著急我才想起來,是時候給你們安排婚事了,你的意思呢?”

小柳臉色微紅,看著柳先生,“師傅,我不嫁人。”

“胡鬨,不嫁人做什麼。”

“我陪著您。”

柳先生當她小孩兒話,“用不著你賠,我自己過日子清淨,你們幾時結婚了,我算是放心了,等著咽氣那一天,自然有你們師娘等著我呢。”

人一輩子,沉溺在一個行業裡麵一輩子,他走進去了,就很難出來了,也很難被彆的事情吸引了,他一輩子,就全部奉獻給戲曲了。

梨園行業的敬業,是被人們所津津樂道的,出了名的都是癡人。

小柳也不多說,她沉得住氣,“我洗衣服去了,等著秋菜買回來了,沒地方放,我把地窖再空出來,您問我沒有用,這事兒您得問師兄,我說人家姑娘好,師兄不一定呢。”

“隻一個,我們知根知底兒的,就是成了,兩家子也是鄰居,咱們人多好辦事兒,師兄的為人您也知道,看人品配得上人家,樣貌也不比人家姑娘差,就是吃飯的本事,她有本事,師兄也是業界的翹楚,家世咱們都是住這一片兒的,也沒有多大的差。”

她有主意的很,說話也是斬釘截鐵地痛快,要說師兄配不上扶桑,這話她不願意,看柳先生心裡避諱這個,就多說兩句,“您試試就行了,興許人家挺願意呢,彆背地裡貶低我師兄,這是門當戶對。”

柳先生看扶桑,是真的願意啊,好姑娘大家都有眼睛看,見人氣質就不一樣,人群裡麵非常出眾,大柳跟他親生兒子一樣,誰家不願意找個好兒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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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急病

南城多市井, 老馬跟扶桑溜溜地買了一早上,扶桑少出來逛的,入書畫棚子裡, 先看見那一副葡萄圖就心動了。

“十塊, 太貴了些, 不如五塊——”

她慢悠悠地砍價兒,黃土漫道風沙大, 稍微好一點的攤位,必定是在棚子裡麵的,外麵掛著張燈結彩的, 裡麵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