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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裝火焰 星幣汣 4417 字 6個月前

她低頭看向腹部,目光漸漸柔和,“寶寶也會為為舅舅加油的,對吧?”

施陶輕輕觸了觸宣寧寧尚平坦的小腹,“很快就會見麵啦。”

宣寧寧笑著站起身,“醫生說現在不能喝太多咖啡了,正好你來了,我把……”

她突然噤聲,捂住肚子站定在原地。

“怎麼了?”施陶上前扶她。

“不對勁。”她聲線輕顫,“扶我去洗手間。”

過了一會兒,宣寧寧白著一張臉從洗手間出來,“得去醫院,馬上。”

二人直奔婦幼保健院,一通檢查後,竟是先兆流產。

施陶簡直比宣寧寧還著急,跑前跑後辦理住院,安頓好一切才抽出空給宣寧寧的丈夫梁飛打電話。

梁飛在電話那頭急的快哭了,但他今天出差去了外市,一時半會兒根本趕不回來。

施陶讓他不要著急,自己今天放假,完全可以幫忙照顧。

掛了電話,施陶問宣寧寧要了家鑰匙,打算先回家拿些換洗衣物。

宣寧寧目送他離開,不曾想,好友這一走,卻是直到天黑都沒再回來。

所以當梁飛緊趕慢趕到達病房時,聽到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快打電話給桃子,他人不見了!”

梁飛立刻撥給施陶,響了很久卻沒人接。

宣寧寧這下更是擔心起來。

出於女性天然的直覺,對於厄運的逼近,她總有意外敏銳的覺察力。

梁飛隻得邊安慰驚疑不定的妻子邊繼續給施陶打電話。

一直打到第二天也沒人接。

就在二人打算報警時,他們終於接到了施陶的回電。

施陶先是確認宣寧寧的情況,得知無礙後才說昨天出了個小車禍,肇事車主一定要送自己來醫院才沒來得及回去。

宣寧寧根本不相信一個小車禍能讓對方失聯一整天。

她詢問了施陶所在的醫院和病房號,又反複確認對方沒有隱瞞才稍稍放下心來。

陸向崢接到宣寧寧電話時剛好開完一個會議。

那邊一開口便是,“哥,我現在在住院。”

陸向崢吃了一驚,“出什麼事了?”

“哎,先兆流產,不過情況已經穩定了,梁飛請了假照顧我呢。”

陸向崢抬手看了看表,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小時,“下了班就去看你。”

“不用,哥,你去看看桃子吧。”

太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不提還好,一提及便有一股扭曲的凝滯衝上心頭。

陸向崢的語氣冷下來,“他又怎麼了。”

“桃子住院了,哥你去看看他吧。”宣寧寧央求,“我現在實在不方便。”

陸向崢不以為然,“你安心養胎,彆老替他操心。”

“我怎麼能不管他?” 宣寧寧的聲音陡然尖銳,“我虧欠他的還少嗎?”

電話那頭的宣寧寧漸漸紅了眼,她緊緊握著手機,“哥你這兩年為什麼總不待見他?明明當年,當年……”

過去的記憶鋪天蓋地襲來,一種久違的晦暗將電話兩頭的人包圍。

十年前,鑫城經濟還沒起來,治安也遠沒有現在好。

年少的陸向崢白天在學校上課,晚上則跑去給舞廳看場子補貼家用。

保安隊長看他長得人高馬大,也沒問年齡就收了他。

施家和陸家住在同一個巷子。

施陶比陸向崢比小兩歲,瘦瘦小小,每天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向崢哥,等等我!”

一開始陸向崢也覺得煩,可施家人對他實在太好。

施父會在陸向崢那個家暴爹打他時攔在他前麵;

施母則會在他出門上學前往他手裡塞吃的,有時候是包子,有時候是長糕。

陸向崢接受著這些好意,也逐漸接受了跟在自己身後滿世界喊“向崢哥”的施陶。

後來,沒過幾年,宣寧寧的父親帶著宣寧寧搬到了施家隔壁

宣父本是市裡重點高中的語文教師,可惜在夫人離世後染上酒癮。

他喝壞了身體,喝丟了工作,喝敗了家底。

最後走投無路賣掉了高層的商品房,帶著女兒搬來了這破敗平房區。

施陶和宣寧寧年紀相仿,很快玩在了一起,陸向崢的跟屁蟲也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老平房區的人日子大都談不上富裕,甚至連小康都算不上,但還算安定。

這種匱乏但安定的日子本該就這麼過去,但生活的崩塌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先是施陶的父母在一次工地事故裡雙雙殞命,黑心的老板卷款跑路,從此消失。

沒過多久,宣寧寧的父親查出了肝硬化進了醫院。

施陶和宣寧寧乎在同一時段走進了死胡同。

他們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陸向崢。

“哥,求求你了,讓我們下課後也跟著你去舞廳工作吧!我們什麼都能乾。”

兩個人一人一邊巴拉著陸向崢的衣袖,眼神裡俱是惶惶。

陸向崢不希望兩個孩子到那種地方謀生。

那裡一到晚上就烏煙瘴氣,不是什麼好地方。

可除了那裡,哪裡還敢收童工呢?

哪裡還能開出能負擔一家人吃穿用度的工資呢?

貧窮總能淩駕在隱憂之上。

所以當施陶和宣寧寧穿上不合身的製服進到那座銷金窟時,巨變也埋下了種子。

宣寧寧俏麗的臉蛋很快就吸引了豺狼靠近。

彼時陸向崢已經在舞廳積攢了些人脈,能替宣寧寧擋的,他全都擋下來。

施陶也是,雖然同樣稚嫩,但總有些能在關鍵時刻躲過一劫的小伎倆。

大部分騷擾都能躲過去,除了一個人。

那是舞廳的負責人,叫劉強,是個瞎了一隻眼的狠角色。

宣寧寧每次和他共處一室,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那種毫不掩飾要將人撕毀的可怖眼神讓她害怕。

她想過放棄,但拿著父親的醫藥單,她隻能撲進施陶懷裡嚎啕大哭。

施陶也哭,隱忍的,壓抑著抽噎。

他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這麼苦。

他隻能不斷帶著宣寧寧躲避。

對於他們來說,躲避是唯一的辦法。

但絕不是長久之計。

宣寧寧在一個交接班時,被劉強堵在了雜物間裡。

她驚叫著,手胡亂與對方撕打,幾乎使上了所有力氣。

隻是拚儘全力的掙紮在懸殊的力量對比麵前不值一提。

混亂中她夠到了一把架子上的小刀,沒有任何猶豫,反手就要往劉強脖頸插。

沒想到對方卻先一步捂著腦袋蹲了下來。

施陶麵色慘白,發著抖站在劉強身後,一根經過擊打而半彎的鐵皮管幾乎掐進他雙手血肉。

宣寧寧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拉著施陶就跑。

卻是拉扯不動。

她一回頭,紅了眼的惡魔揪住施陶的後衣領,居高臨下盯著二人,牙齒磨得哢哢作響。

施陶推她,“去找哥!快!”

宣寧寧流著淚搖頭,施陶淒厲地大叫著趕她走。

最終,宣寧寧踉蹌著奔逃而出,她似乎聽到了身後正發出一聲聲沉悶的撞擊。

她不敢回頭。

那天她一直在奔跑,溼潤的前襟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即便多年過去,在無儘長廊裡絕望奔跑場景,依舊會在午夜夢回時將她驚醒。

最後是陸向崢先發現的宣寧寧。

他一把拉住淚流滿麵的少女,“出什麼事了?!”

宣寧寧幾乎說不出話,牽著陸向崢往回跑,“桃子,嗚嗚嗚嗚桃子……”

陸向崢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血液凝固了。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但待他看到眼前場景的時候,那凝固的血管卻被擊碎成滿地冰渣。

地上,牆上,櫃子上全是星星點點的血跡。

施陶雙眼緊閉,幾近昏迷,身上的製服單衣被撕扯得變了形。流年

劉強狀似癲狂,喘著粗氣去扯施陶的腰帶,動作粗魯而急迫。

陸向崢大腦一片空白,拳頭比意識先動了起來。

不留餘地,拳拳到肉,劉強被他揍得幾乎送了命。

收拾完劉強,他跪在地上抱著傷痕累累的施陶,喑啞地嘶嚎。

巨大的扭打聲吸引來附近的員工,一大群人圍在雜物間外交談議論。

突然,聲音安靜下來,一雙精致的皮鞋穿越人群停駐在陸向崢跟前。

“謔,小朋友挺能打。”

那是陸向崢第一次見到秦伍。

這件事是如何擺平的,陸向崢不太清楚,隻知道秦伍出於某種目的幫助了他們。

是以,鼻青臉腫的劉強被起訴進了牢,打人的陸向崢卻沒被懲戒。

施陶傷得很嚴重,昏迷了整整半個月。

陸向崢和宣寧寧輪流陪護,每一天都在擔心施陶再也醒不過來。

那真是一段極度難熬的日子。

十年後,當陸向崢穿著那身考究的西裝,站在病房前,透過窄窄的小窗往裡看。

纏著紗布,安安靜靜躺在被褥間的施陶,似乎與那時幾近破碎的小桃子重合在了一起。

此情此景讓一向理智的陸向崢也覺得魔幻。

現實如他,亦無法明白,為何不被上天眷顧的人總是施陶。

第5章 溫暖枷鎖

這次車禍傷到了施陶的肋骨,還帶有輕微腦震蕩,他從病床上醒來時,花了好久才搞清楚自己身處何方。

撞他的司機是個普通上班族,處理好事情後就急急忙忙走了,施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和對方的保險員打交道。

在給宣寧寧報平安前,他先給鐘維希打去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施陶抱著被辭退的覺悟向對方表明自己出了車禍,正在住院,沒辦法回去工作了。

沒想到比起工作,鐘維希似乎更關心施陶的身體。

“小陶……我可以叫你小陶吧?”似乎是聽出了施陶語氣裡的不安,鐘維希溫聲安撫,“安心養傷,不要急,等痊愈後再回來工作,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會去看你。”

施陶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原本準備好的台詞也完全用不上了。

出於感動或是慶幸,他沉默良久才沙啞著聲音道了感謝。

除了鐘維希和宣寧寧,似乎也沒有其他人需要知會了。

施陶指尖虛虛劃過通訊錄上陸向崢的名字,又果斷鎖了屏。

住院的時間很無聊,除了治療就是吃吃睡睡,一晃便過去了三天。

這次事故發生得突然,他沒有帶任何行李,唯一一點生活用品還是病房的小護士替他在一樓超市買的。

小護士人很好,看施陶孤零零一個人,午休時還會抽時間陪他說說話。

所以當小護士告訴他需要臨時更換一個病房時,施陶並沒有多想。

隨便找了個塑料袋裝好全部家當,施陶拄著拐杖跟著小護士進了電梯。

本以為是同樓層調度,沒想到直接被引到了頂樓的單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