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
眼前人之所以給她一股熟悉感,就是因為不久前她們見過。
——不能稱之為見過,隻是她看到過對方。
盛諾一,就是昨夜路燈下和裴洛姿態親昵的那個女人。
方潤隻覺得有些滑稽,她昨夜那樣失控,今天卻正正好好和當事人見了麵。
早就聽裴阿姨說過,裴洛和大學同學一起成立的公司,兩人私交甚篤,後者甚至是個背景殷實的富二代。
既然盛諾一是裴洛的合夥人,那麼應該就是裴阿姨口中的富二代同學了。
對方和裴洛看起來確實交情很好,而且同在一個公司上班,又是同一個學校的老同學。
這樣久的交情,這樣多的見麵機會,怎麼可能不滋生出些情愫。
更彆提,她們看起來那樣般配。
那些被壓下去的惡劣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叫囂著想要冒出頭來。
方潤凝視著盛諾一,未置一詞。
她像是在打量著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思考著該從哪裡找到對方的破綻,又在某些時刻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太大,根本無法跨越那又深又大的鴻溝。
沮喪,不甘,猜疑……幾乎所有的負麵情緒都在方潤%e8%83%b8膛裡過了一遍。
她眉眼壓低,狐狸眼本就不算溫柔,這種情況下顯得愈發攻擊性強烈。
盛諾一也不是吃素的,幾乎是沒多久便覺察到了她眼神中的攻擊性,不由得帶上了抹探究。
終於,在裴洛快要露出好奇的目光時,方潤微微勾唇,露出抹乖巧無害的笑容。
“你好,我是方潤,裴洛姐的妹妹。”她溫柔甜蜜地打著招呼。
盛諾一挑眉,頷首以示,裴洛便打開後車門讓方潤進去。
“哎,彆兩個都在後麵啊,顯得我跟個專職司機一樣。”盛諾一忽然出聲,語氣懶洋洋的,讓人看不出她故意與否。
裴洛看了眼方潤,抬起的小腿落下,關上了後車門。
方潤心底一陣失落,像是剛上戰場,卻發現對方用的是最先進的器械,而她還停留在冷兵器階段,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選手。
裴洛坐在副駕駛座,係好安全帶的同時,不忘叮囑盛諾一:“廢話少說,快開。”
“得嘞。”盛諾一吹了個口哨,鬆著離合開車上路。
裴洛訂的粵菜館離這裡有段距離,路上她解釋說自己的車在停車場被人不小心撞了,暫時送去維修,正好盛諾一閒著沒事,便開車來送她。
請佛容易送佛難,盛諾一聽說她訂了粵菜館便走不動道了,非要跟著一起吃。
所以,這頓午飯注定要變成三個人一起吃了。
方潤還能說什麼,縱有再多不悅,也隻能柔柔笑著說沒事,還關心了一波裴洛的安危。
兩人正聊著,盛諾一適時插話,提起她們公司的事。
裴洛果然被轉移注意力,一臉正經認真跟盛諾一探討下午的合同該從哪些方麵入手,以便獲得更大的利益。
兩人說了很多專業術語,拆開能聽懂,組合在一起便有些陌生。
方潤插不上話,隻能坐在後排安安靜靜當花瓶。
一邊無聲彌漫低氣壓,一邊思考著該怎麼把裴洛的注意力轉移過來。
可惜路程太短,方潤沒有實施便到了地方。
盛諾一開車去停車場,裴洛帶著方潤先進了包間。
直到這個時候,裴洛才隱約感覺到方潤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小潤,你是不是有點不太高興?”
分明不管是打電話還是在咖啡廳,方潤都很興奮,誰知現在卻緘默不言,像是被人用膠帶封上了嘴巴。
聞言,方潤倒了杯水潤嗓,神色未變,語氣卻有些低落:“我以為,姐姐是和我單獨吃飯的。”
以退為進,不動聲色。
果然,裴洛露出內疚之色:“抱歉小潤,今天確實出了些意外,不然下次我們再一起吃,好不好?”
方潤要的就是她的承諾,自然是要應的。
她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好呢,那我等姐姐哦。”
裴洛鬆了口氣,把菜單遞給她:“看看有什麼想吃的,今天我請客,不用客氣。”
方潤柔柔笑著,低頭看了眼菜單。
其實方潤更喜歡湘菜,但當下也沒有可供挑剔的餘地,她便隨意點了兩個菜,價格中等,沒有故意宰裴洛。
裴洛接過又點了幾個菜,把菜單交給服務員,兩人便開始簡短的寒暄聊天。
剛說到上午的趣事,盛諾一便拉開門進來,看兩人都眉眼溫和,出聲問:“在聊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方潤唇角微微下壓,沒剛才那麼愉悅。
這個盛諾一,很是礙眼。
裴洛沒有覺察出她的異樣,給盛諾一倒了杯水,說:“沒什麼,你好慢,停車需要這麼久?”
“今天停車場滿了,等了一會兒才正好趕上有人離開。”盛諾一懶懶散散在裴洛身邊坐下,“點了什麼菜,跟我說說。”
裴洛便把菜品都說了一次。
聽到某個菜名時,盛諾一微微挑眉,有些詫異看向裴洛。
被她這麼一看,裴洛才恍然大悟:“哦對了,你不吃龍蝦。”
那道菜正好是方潤點的,聞言抬眸看了眼盛諾一,恰好對方也看過來。
四目相對,同時挪開。
方潤抿了下耳畔的碎發,略帶歉意開口:“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諾一姐不能吃龍蝦。”
“沒事,你們吃就行。”盛諾一像是不甚在意。
隻不過,接下來等菜上桌的空檔裡,她又說起了公司的事,引得裴洛無暇顧及其他,順著她的思路開始探討事務。
方潤磨了磨牙,眸光略黯。
這個盛諾一,好像敏銳捕捉到了什麼。
本來兩人共進午餐改成三人一起就足夠令人不悅,偏偏跟著一起來的還是個強有力的情敵,方潤不想坐以待斃。
她拎起茶壺倒水:“裴洛姐,喝水,聊這麼久應該口渴了吧?”
談正事的兩人這才停下,先後喝著方潤倒的水,都無法在忽視包間裡的第三個人。
盛諾一手肘撐著桌麵,目光含笑落在方潤身上:“小潤妹妹應該不是你親妹妹吧?之前沒聽你說過阿姨生二胎,還是個這麼漂亮的妹妹。”
那目光,帶著探究和打量,像是在無聲評估著方潤的價值。
裴洛瞥她一眼:“鄰家妹妹,你彆亂說話,小潤是個乖孩子。”
盛諾一玩味的目光又挪到方潤身上,正巧後者揚起笑臉,朝她微微一笑。
乖孩子麼,
倒也不見得。
第10章
鮮花熟人
一頓飯吃得各懷心思,大抵隻有裴洛毫無覺察兩人間的波雲詭譎。
飯後,盛諾一提出送方潤回學校,被後者婉拒。
“我下午沒課,還是先回家吧。”方潤笑眯眯地看向裴洛,“姐姐今晚會早點回來嗎?”
聞言,盛諾一挑眉,也看向裴洛:“我倒是不知道,你家裡住進了個人。”
被兩人一起望著,裴洛後知後覺有些不明覺厲。
像是站在懸崖邊,往前一邁就是粉身碎骨。
——比加班還讓人深感頭疼疲憊。
她推了推眼鏡,先是應了方潤的話:“我儘量,看看下午的合同談得成不成功。”
然後又對盛諾一說:“你又不是便簽,我怎麼會事事都告訴你,公司的事就夠頭疼的,你還整天遊手好閒。”
話語間,明顯跟後者態度更熟稔些。◇思◇兔◇網◇
這無可避免,畢竟方潤再乖巧,也隻是幼時鄰居家的小妹妹,而盛諾一從大學到共同創業,期間幾年是私交甚篤的。
雖有計較,但方潤沒有表露出來。
她頷首,朝裴洛示意:“好呀,對了姐姐,那束小蒼蘭在哪家花店買的,我覺得又香又漂亮,想多買些回去裝點房間。”
想到什麼,方潤微微咬唇,眸中掩飾不住雀躍,“如果姐姐願意的話,我也可以在客廳主臥擺一點。”
之前裴洛送的那束奶白小蒼蘭被她放在了次臥,每次側頭都能看到那綻放著的鮮花,到底是能讓心情變好的。
方潤對鮮花沒有太多的研究,不過因為那是裴洛送的第一束花,隱隱有了講究和在意。
她話說得巧妙,無意間透露出被裴洛送了鮮花,還謙和表示可以幫忙裝點客廳臥室,這樣的行徑無異於將自己放在了房子的另一位女主人的身份上。
縱使盛諾一能在公司裡霸占著裴洛,可後者總歸是要回家??x?的。
一踏入房子便是清新脫俗的小蒼蘭和方潤,便能悄無聲息習慣方潤來後家裡的所有變化,最終習以為常,少哪一樣都覺得不對勁。
這,便是方潤的陽謀。
哪怕她現在不敢坦白自己的暗戀,或者未來裴洛真的心有所屬,她也要在這之前,讓對方心裡有她的一個角落。
不需要太深刻,難以抹去便是成功。
聞言,盛諾一悄然眯起雙眼,未置一詞。
方潤和她對視,露出單純無辜神色,仿佛這隻是她心血來潮的提議。
裴洛沒有深究,能把家裡的裝潢搞得那樣極簡風的工作狂,大抵也不會真的太在意擺設裝飾有什麼變化。
她點點頭:“過會兒我把店名和定位發給你,拿不了可以點跑腿服務,注意休息,彆太累著自己。”
方潤便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熟稔輕巧挽上裴洛的胳膊。
“我就知道,裴洛姐最好了。”她語氣愉悅地說。
走廊裡人來人往,裴洛幫她擋了擋過客,聞言輕笑,沒有說話,隻是抬手揉了揉小潤妹妹的發旋。
明明都這麼大了,還是喜歡撒嬌。
唯一看透方潤心思的盛諾一不緊不慢走在一旁,瞥著女孩那得意愉悅的眉眼,微不可察輕哼一聲,偏開頭去。
SUV停在小區門外,裴洛記掛著下午的合同,和方潤道了再見後便催促盛諾一開車回公司。
紅燈,盛諾一踩了刹車。
裴洛低頭看平板,盯著合作方案抓細節。
女人穿著休閒乾練,披肩黑發被發繩綁在頸後,絲毫沒有花裡胡哨的意思。
單看這人的衣著打扮,便知道這是個事業心極重的工作狂。
遇事冷靜專注,為人隨和平淡,是很好的上司和同事。
可惜,如果作為戀人,注定要少一些情調和浪漫。
盛諾一從大學伊始便注意到了這位誌存高遠的舍友,兩人惺惺相惜,誓要搏出一片天地。
然而不知什麼時候,她看向對方的目光中悄然多了些異樣的情愫,偏偏這個醉心事業的人不解風情,總是瞧不出那些親近的言行舉止所包含的心思。
或許,她在裴洛心中是特殊的,可那絕不是愛情。
裴洛這人,心裡隻有工作。
綠燈亮起,盛諾一像是想到什麼,勾唇輕笑。
那位小潤妹妹,怕是要同她一樣铩羽而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