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們沒有一個覺得有問題的, 也沒有人會多事說這個不符合規定。至於上麵那些人, 他們也注意不到這麼大的劇組多了一個人。

“程程的人氣是真不錯呢, 就是太不會營銷了，要是認真弄一弄，程程的聲勢能比現在大不少。”帶藍潔進來的工作人員實事求是地說：“你看, 現在網上就是比誰會吹噓，有二十分的人氣，就敢吹成九十分、一百分。關鍵是，隨著大家相信，就真的有九十分、一百分的人氣了。”

“要是程程這樣的，本身就是高分選手，立刻成為國民級彆的天後，影響力擴大好幾倍，也不難啊...投資人什麼的，他們看的不是真材實料，而是‘勢’，‘勢’不到的話，真的很厲害又有什麼用？就好比是懷才不遇，沒有出頭、不被人知道，那就沒有意義。”

“要是有了‘勢’，一開始或許是假的，後麵時間長了，假的也成為真的了。”

藍潔認可對方說的話，但同時也為程程自豪：“我覺得程程這樣就很好，她是真正的演員，是藝術家嘛，她能不被娛樂圈的燈紅酒綠改變，其實我還挺安慰的......”

粉絲就是這樣的，哪怕正主沒有什麼優點，他們也能吹出好來。心機深厚、用力過猛，可以是有事業心，是女王係，是反派係。機會不多，上鏡少，年紀不小，業務能力不功不過，可以是人淡如菊、低調內斂......

在粉絲眼裡，偶像就是‘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

而如果偶像真的有不少優點，事業上勇攀高峰，那就更不用說了，一句話，給我吹！

藍潔自己是做了職業粉絲的，所以對於圈子裡藝人的‘陰暗麵’比普通的粉絲清楚的多——普通粉絲就算知道娛樂圈遠不是看上去那樣光明正大，也往往說不清楚具體某個明星如何，說不清楚這個圈子具體是怎樣汙糟，隻能臆測而已。

她是真的很喜歡程程的，如果程程也是大多數藝人的樣子...她大概會失望，進而脫粉吧。

“我覺得圈子裡的明星應該明白一點，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程程隻是選了她覺得更重要的。”

“所以你是反營銷的，覺得真正的演員就不能營銷？不會覺得太極端了嘛？”工作人員露出一點點不讚同的表情。

“不，我倒是不那麼覺得啦，實際上程程也不是完全沒有公關的，也會參加綜藝，會給作品做宣傳，會維護自己這個‘品牌’，隻是這裡有個限度問題...有一次采訪，程程自己都提到過這個問題。

她自己說了，一切的饋贈，往往暗中標注了價碼，看起來加大力度做營銷沒什麼不好，她大可以專注做演員，這些都交給工作人員，交給粉絲去做，但真的不會影響到她嗎？怎麼可能呢？

就連過多參加綜藝，都會導致觀眾對她過於了解，增加喜劇標簽，缺乏距離感，進而導致影視劇裡的角色會讓觀眾出戲，其他的就更不要說了。

程程好像總是在反省自己？她特彆擔心圍繞自己身邊，處處順從自己的人太多，然後自己變得自大，變得和真正的生活隔離——過度營銷，讓自己變得不再是真實的自己，缺乏對自身的正確認知，這幾乎是必然的，這也是程程最排斥的。”

說到底，這個問題也隻是個人選擇而已，選擇了放縱營銷的人不見得看不到問題，隻不過對於他們的目標來說，這利大於弊，這就夠了。而程程，她的目標不同，因此極力約束，這又有什麼問題呢。

“...快拍了吧？”說了一會兒，注意著片場的動靜，藍潔轉移了話題。

工作人員掃了一眼，點頭：“沒錯，是要拍了，小藍你很懂行啊。”

“也是經常來片場的嘛......”

確實即將開工了，各方麵都在做最後的協調工作，程程也在鏡頭下坐好了。

今天要拍夜戲，一個室內戲。有的劇組室內夜戲會放在白天拍，這樣省錢省事兒。但《君門深九重》劇組有錢，導演又要求高，就很耿直地放在了晚上拍。晚上拍夜戲，打光也不用大燈，主要靠蠟燭...真的很花錢了。

這樣做要說有什麼好處，那就是做得好的話，會很有質感，也能塑造某中特定的氛圍（做的不好，往往會顯得場景黑漆漆的，並不好看，花錢也白花了）。

這場戲裡，女主角和自己的婢女在睡前閒談，期間還會有範觀音來挑釁——這一段在劇裡的時間線偏前，女主高滔滔和男主趙宗實算是互有了好感，但還沒有確認心意的曖昧著。而範觀音呢，已經得到了宋仁宗寵幸，不過還沒有名分，依舊以‘養女’的身份住在皇後宮中。

睡前妝扮，程程穿著一件白色的抹%e8%83%b8，一件淺紫色真絲綃的裙子，披一件淺黃色印金花紋的薄紗褙子，長發如瀑披下。妝容很淺，因為要追求已經卸妝的清秀真實，但不是說真的沒有化妝...鏡頭會吃妝的，除了極少數情況，哪怕是所謂的‘素顏’，也不能真的素顏。

“各方麵準備，a！！”一聲令下，程程和飾演婢女的演員進入狀態。

婢女（其實是宮女）過來桌邊撥亮燭火，程程飾演的女主角就在旁邊看書。這個鏡頭很簡單，但卻讓陳力暗暗點頭，稍後這個鏡頭過了，她就對身邊的助理說：“鏡頭真是太舒服了！現在想要個腰板挺直點兒的演員演古裝劇就已經很難了，更進一步，要一個該直的時候直，該彎的時候彎的演員就更難了。”

這裡說腰板挺直，隻是一個代指，其實是對演員儀態要求的一個說法。

演現代劇，演員的儀態要求不高，年輕人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一點兒，大家不會覺得很違和，說不定還會覺得挺可愛的。真的一板一眼了，那得是頂級豪門貴公子和大小姐類角色，而且這類角色也不一定有這中要求，具體要看人設，也有接地氣的貴公子和大小姐呢。

再者，現代人的禮儀規範要求，肯定是不如古人嚴格的......

在剛剛的鏡頭裡，程程的儀態嚴格上來書並沒有那麼‘板正’，但每一個看到的人都無法說她不像是個大家小姐、金枝玉葉...關鍵就在於，哪怕是天皇貴胄、金枝玉葉，也不會每時每刻都像是模子裡倒出來似的僵硬。不是他們做不到，而是沒有那個必要，也不應該。

陳力就很欣賞剛剛程程在鏡頭裡看書時的姿態，同旁邊的人笑著說：“之前拍一個戲，就是那個...和偶像演員合作了一次，也不能說後悔吧，人也算是偶像派裡比較拿得出手的了。學跳舞出身的，儀態比很多科班出身的演員還好，但就是不合適。”

“在劇裡看書或者乾彆的，儀態都是繃著的...他大概不知道，他那個距離，那個姿勢，其實是看不好書的。”

樣子好看了，卻丟失了‘真實’。

而程程就不同了，剛剛一幕裡就讓人覺得她是從小學習禮儀規矩，從小行止端莊的大家閨秀，正是因為她將優雅有禮刻在了骨子裡，才能揮灑自如，不用在不必繃著的時候依舊板板正正。

於是矜持貴氣、蕙質蘭心便自然而然地流瀉而出。

片場稍微停了一會兒，很快又接著場景往下拍。女主角高滔滔身邊的宮女和她談起了男主角趙宗實，宮女已經知道女主心動，心裡向著她，這個時候說話，有些做紅娘的意思。

高滔滔本來就‘心煩意亂’，婢女還在一邊打助攻，少女心就更亂了。扔下書走到了一邊，心念一動就要寫東西——有些《紅樓夢》裡寶玉、黛玉夜裡心煩意亂下寫詩作文的意思。

水晶鎮紙抹平紙箋，毛筆%e8%88%94了%e8%88%94硯台，高滔滔就抬筆寫了一首佛偈：

‘君不見，三界之中紛擾。

隻為天明不了絕。

一念不生心澄然。⌒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無去無來不生滅。’（注一）

寫完之後她怔了怔，又將剛寫下的文字燒了。

“娘子寫的好好的，怎麼又燒了？”

“隻是覺得欺心了。”明明心裡一點兒也不平靜，紛紛擾擾、情情愛愛都在其中，卻要寫這中文字來安心。

不同於這中寫字畫畫的場景都要找手替，這個鏡頭裡基本上是中鏡頭，夾雜幾個特寫鏡頭。這樣的鏡頭更加流暢，對攝影師和導演來說更自由，隻是對演員來說，自身不會寫毛筆字，就很難做到。

程程的毛筆字並不是從小練的，所以在行家眼裡就是嗬嗬一笑，但在觀眾看來字跡清麗，挺好的——這方麵，程程從小學畫畫倒是幫了忙，學畫畫首先也是要做到手穩，要手隨心動的。這讓沒有軟筆書法基礎的程程，能相對更快地做到現在這樣。

打破眼下這一場景的是範觀音，她帶著宮女過來，說是夜裡睡不著，尋姐妹夜話。坐下之後，又說想聽女主角彈琴唱歌。

“滔滔善琴、音美，連官家都說夜裡不好睡眠，聽滔滔彈琴唱歌就能睡下了......”這就是在陰陽怪氣女主角了。劇本裡在這一段劇情前，女主角在曹皇後的安排下，不得不夜裡在皇後寢宮旁的一個院子彈琴唱歌。

這一晚，本身就是曹皇後以身體不適為由，讓範觀音和宮中其他幾個漂亮的、受她看重的宮女代替自己，侍奉宋仁宗。明麵上，有範觀音等人娛樂皇帝耳目，至於自己真正的侄女，曹皇後卻是安排的更仔細。

相比起其他女孩子，曹皇後對侄女有更大的‘期望’，在釣皇帝這件事上也就算計的多些。某中程度上，女主角對取悅‘姨父’的抗拒之所以能成功大多數，也是曹皇後沒有下死力氣追究的結果。

她本來就希望丈夫對侄女難到手一些...天子富有四海，太多東西都到手的太簡單了。能到手的難一些，才會更珍惜一些。

讓範觀音和其他人侍奉，輕而易舉就能得到，侄女高滔滔卻得似有似無地攔著。而每當丈夫好像要忘記的時候，又會讓高滔滔不那麼直接地出場一次，引起丈夫的興趣。

曹多美飾演的範觀音陰陽女主角，話裡話外都說她是‘欲英還拒’，平日裡裝作抗拒不配合的樣子，其實也是打算爭寵的人。另外，讓高滔滔為她彈琴唱歌，也有拿她取樂，壓她一頭的意思。

最近高滔滔越來越不聽曹皇後的話了，關係緊張！為了敲打女主角，曹皇後對高滔滔冷淡了很多，似乎有送走高滔滔，隨便將她嫁一個宗室的意思。因為這個原因，皇後宮裡的人捧高踩低，都對高滔滔怠慢了不少。

範觀音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覺得羞辱高滔滔也不會惡了曹皇後......

然而高滔滔卻是比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姨母絕對不會將自己隨便嫁一個宗室子弟...她從小長在宮中，姨母在她身上是花了很多心思的，隨便嫁一個宗室子弟，那些花費的心血就全都打了水漂了。

而且她和普通的養女不一樣，普通的養女折損了、失敗了都不要緊，以皇後的身份，在宮裡隨時都能再收養。但她是流著曹家血脈的女孩子，如果她真的得到寵愛，生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