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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10月28日,星期一。

她依舊身陷回檔之中。

之後的洗漱、換衣服、出門做早課,程程完全是靠著肌肉記憶一樣的本能在行動。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能走出回檔,她不是已經試鏡成功了嗎?

難道一開始她就弄錯了,她不是因為試鏡的原因才陷入回檔的?不不不,不能是這樣,一定是試鏡的原因...那麼為什麼明明試鏡成功,她還是沒能走出回檔呢?程程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沒有結束的回檔,程程預想的日程安排完全被打亂了。她沒有去預約舞蹈課,也沒有想著去上彆的什麼課,最後是和同學們一起規規矩矩地上了外語課和體育課,然後下午又去試鏡。

一切的一切都是上一次試鏡的翻版,在程程沒有額外做什麼的前提下,所有人說的話都完全一樣。

不過,也不能說重複了上一次的回檔之後,程程什麼提示都沒有拿到...她記起了被掩蓋在試鏡成功喜悅之下的那絲隱憂——雖然試鏡成功了,但因為張原導演的要求,她是擔心自己不能在進組之前找到‘愛與被愛’的感覺的。

所以,問題會是這個嗎?程程不知道。但現在看來,她隻能往這個方向努力了。

程程首先是不知道朝哪裡著手,但好在她也不必自己死磕這個問題,她是有老師的人啊!她找到了伍清老師,也找到了毛裕民老師...想要問,身為一個演員,要怎麼演出愛與被愛的感覺。

在現實生活中,一個人愛和被愛,其實不一定能看得出來。但表演是高於生活的,為了劇情服務,有的時候是需要能被看出來的。這不能靠旁白、靠台詞,直接說這個女孩兒愛與被愛,甚至不能靠劇情——劇情隻能說明有這麼個事兒,卻不能傳達出微妙的感覺。

考慮到留給田月月的戲份不會太多,劇情應該很少,就更不能指望劇情了,隻能大部分通過田月月本人的狀態完成傳達。

對於程程麵對的難題,伍清老師和毛裕民老師給出的建議很相似:

先學習和模仿其他演員的表演,再然後,發揮移情作用。如果移情不管用,那就下血本,讓自己拍戲的時候愛上劇組的某個人,導演、攝影、主演...都可以。

程程是個學生而已,第一步是學習前輩的表演,這沒有問題。學習模仿的多了,就仿佛書讀百遍、其意自現,自然就抓到感覺了。抓到感覺之後,想要表演更紮實、更令人信服,那就是投入自己的真情實感了。

移情,代入自己曾經的經曆與感情,這對於演員來說是最常用的手段。

但有的時候移情做不到,又或者做到了,但達不到要求...譬如眼下演的這出戲需要演員奉上更加真實細膩,更加打動人心的表演,那就得演員在表演時切實與出演的角色同步。程程要演愛與被愛,就得在她出演的那個階段,確實愛與被愛。

這就是學習表演時,老師們常說的‘信念感’了。演員們演出的東西,但凡是真誠的,能打動人的,就得他們自己也相信、也深有體會才行。不然他們連自己都無法說服,那就算知道劇情發展的邏輯,覺得那是講得通的,那也無法投入。

有了‘信念感’,演員們才能構建起演員與觀眾之間的那堵牆——這堵牆內的世界就是這樣運行的,哪怕與牆外的世界天差地彆,牆外的觀眾被演員堅定的信念鎮住了,也不會意識到這其中的問題。

所以,那麼多一看就覺得荒誕的設定與劇情之下,觀眾還能與故事共情...這就是演員的信念感發揮了作用,讓一切變得可信且不容置疑了。

演員、攝影師、導演...要愛上誰,又要讓誰愛上自己?

程程隻要想到這個,就有些頭皮發麻,尷尬地腳趾摳地...被人喜歡對從小長得漂亮可愛的程程不算什麼,愛上一個人,對她這樣年輕的女孩子也沒有那麼難。問題的關鍵是,如此‘功利’地去找一個人,讓自己愛上以及被愛?

程程沒有類似的經曆,首先感覺就是做不到。

托近現代以後的思潮的福,程程他們這一代人對於愛情的觀念和近代以前是完全不同了——一方麵,他們承認都有為生活妥協的時候,另一方麵,愛情本身的至純至美也是毋庸置疑的。

功利地考量愛情,很多人都有意無意地做過這種事,但真正主動算計,這對於一個生活無憂的年輕女孩兒,還是太難了。這其中有著很重的包袱不說,畢竟程程已經在回檔做過越過底線的事了...這還是對她本身‘人性’的一種傷害。

而且進一步說,程程能拋下羞恥心,那她要怎麼做呢?這種事也不是想做就做的。這方麵沒什麼經驗的程程,真的連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不想做、做不到,程程就像是把頭埋在沙子裡的鴕鳥。在知道該做什麼時候,一直沒有行動,而是恢複了之前的樣子。每天上課、練習,把回檔中的日子排的滿滿的,隻當自己是補課的。

這中間,她偶爾也會去試鏡一回,然後得到的結果大同小異。

就這樣,又是三四十次回檔。

在程程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之後,她開始探索‘愛與被愛’這件事,每次會抽出一點兒時間在這座城市裡遊蕩,企圖邂逅愛情——她不想直接將主意打到劇組的人身上,那樣直白的算計,讓她覺得尷尬極了。

哪怕是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過來,來讓她感受愛與被愛,似乎都要好一些。

然而,這樣的事也不簡單...一天之內讓人愛上自己,自己又愛上一個人?如果是命運的安排,倒是顯得挺容易的。可要是自己去強求,就知道為什麼世界上那麼多人最後隻能將就了。

愛與被愛並不是廉價易得的東西,而要如此戲劇地開始,飽受命運的青睞,那就更難了。

事實上,正是因為難得,所以人們才會一次次地歌頌...不然為什麼人們一定要傳頌《羅密歐與朱麗葉》,為什麼要叫王子與公主的故事天下皆知?

嘗試過許多次之後,程程整個人都頹了...大概是因為自己在表演上天賦的貧乏吧,她一直很喜歡循序漸進地努力,就能有回饋的事。而這種講究運氣與時機,根本不可控的事,嘗試的次數一多,她就不耐煩了。

再一次,她沒有選擇去這座城市裡遊蕩,企圖邂逅愛情。而是老老實實去上課,然後下午試鏡...不出意料,試鏡又成功了,隻不過這沒什麼意義,程程知道,自己這一次還是無法結束回檔。

到這個時候,她的心態已經和開始時很不同了...沒有盼著回檔能長一些,而是懷疑自己真的能結束這次回檔嗎?

這一次想要‘通關’,得要抓住‘愛與被愛’的感覺,表演出來...這對於程程來說,實屬高難度了。

因為心裡有憂慮的事,也因為程程知道回檔結束不了,根本不在乎張原導演這些人,所以結束試鏡之後她立刻就走了。這一次沒等到李海倫約她做模特,更沒有等到張原導演的‘叮囑’。

程程現在甚至有點兒恨那次試鏡的自己了,為什麼要多留那麼一小會兒?要是沒聽到之後張原導演的‘叮囑’,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演欠缺的東西,是不是心滿意足之下,這次回檔早就結束了?

然而心裡再埋怨也無法,事情已經這樣了。

帶著這樣的鬱悶,程程依舊是去練習——對著舞蹈室裡的牆鏡,她一絲不苟地做著舞蹈動作。她現在的芭蕾真的跳的很好了,特彆是以她的年齡來說...就是和京舞的優等生相比,也不差什麼。

而京舞的學生,基本上就是國內同齡人裡的金字塔塔尖了。

鏡子裡的人很漂亮,舞蹈也很美,程程跳著跳著,又沉浸到了田月月這個角色身上...在回檔期間,從她嘗試沉浸到這個角色開始,她幾乎每天都有扮演田月月。隨著時間推進,她和這個角色是越來越密不可分了。

而入戲也越來越容易。

過去她入戲,還要特意做一下心理預設,現在不用了。有的時候隨便做點兒什麼,如果和田月月有重合的地方,她就會不受控地入戲,跳舞就是最典型的一個事——這其實是一個很危險的征兆。

而且這種危險並不會隨著演技增長而消失,因為越是頂級演員,越是會受入戲、出戲的困擾。

程程現在迫切地希望結束這次回檔,走出回檔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心理暗示了...回檔中她做什麼都可以,就像是在打一局遊戲一樣,這本身就是非正常的。而結束回檔,就是回歸普通生活,到時候她分不太清自己和田月月的問題,應該也能有所改善。⊕思⊕兔⊕在⊕線⊕閱⊕讀⊕

就在‘田月月’不停跳舞,累了也不停時,是一通電話打斷了這次入戲。

因為今天有過試鏡,她習慣地將手機放在了包外麵......

她下意識接了電話,本來以為是張原導演的助理,之前通知她試鏡結果的就是這人。但電話那頭,這次傳來的卻是另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對程程也不陌生。

“程小姐,我是李海倫......”

程程安靜地聽他說明目的,似乎和過去很多次都沒有什麼不同...但她想,自己或許到了應該做點兒改變的時候了。

第46章 月光美人(16)

“程小姐, 我在拍的一組照片缺個模特兒...您非常合適。”

試鏡完成之後,程程等到了李海倫的詢問。這一次她沒說什麼作品發郵件看看的事,而是直接說:“可以...我現在就有空, 李師兄你要是能等一等,我去換個衣服, 就今天拍怎麼樣?”

她已經知道李海倫的作品是什麼樣了,不隻是照片, 還有他過去拍的MV、廣告片, 以及那部他掌鏡, 但掛的是彆人名字的《觀音》——他真是一個靈氣十足、風格多變, 以至於難以把握的攝影師。

這裡說‘難以把握’,是好的那種。

不過, 程程這樣直截了當地答應,並不是因為李海倫專業水平過硬。

李海倫同意等程程一會兒, 程程回寢室換了身衣服, 就在校門口和他碰頭了。李海倫打量了她一眼,沒說什麼,扶了扶防風鏡就跨上了車——程程看了一回這‘雅馬哈’,主要是看車牌,見是‘京A’開頭的, 也就放心了。

跟著上了車。

車子發動了, 在‘呼呼’的風聲裡,車一路往北開。直到離開了京城核心區, 到了懷柔區,環境很不同了,才停下來。

程程下了車,四處看著, 發現這一塊兒還挺有人氣的...挺多獨棟的彆墅,但沒有高檔彆墅區常見的那種感覺。

李海倫帶著程程來到了靠裡的一棟房子,掏出鑰匙開了門,程程這才看出來,這應該是李海倫的工作室...這棟房子一進客廳,就有好多器材,大燈什麼的也是各就各位。

不過工作室裡一個人都沒有,這又是程程不理解的了...能有一個這樣像樣的工作室的攝影師,會是跑單幫一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