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1 / 1)

起個示意作用。做這些的時候,坐在中央的老師還朝程程點了點頭,麵帶微笑,有鼓勵的意思。

這落在張舟舟等人眼裡,就更讓他們臉色難看了。

‘搭景’完畢之後,招生老師就對幾個考生說:“可以了,你們開始吧...是‘招生宣講會’對嗎?”

這是在自問自答,並沒有要程程他們回答的意思。

程程他們這些考生也沒有回答,隻是各就各位,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一開始,是扮演招生老師的考生,做出收拾東西的動作:“那今天的宣講會就先到這裡了,我們學校的情況我也說了,家長們有意向的話應該儘快做決定...還有什麼不懂的,宣講會後也可以來問我。”

走下‘講台’的招生老師立刻被一對父子和一對母子攔住了。

張舟舟,她扮演的‘母親’先開口說話了,語氣可憐兮兮,人也很茫然的樣子:“老師...你們這個學校行不行啊?我閨女說要去,我也不懂這些,但我聽人說,你們這種學校和職校也差不多哩!”

“那職校我肯定不能叫閨女去上,又沒用,又浪費錢...你們要是跟職校一樣的,那不能上啊......”

這個時候,張舟舟本應該拍打一下‘女兒’的背,然後責備她說:“就是你,學習成績那麼差,好點學校考不上。高考成績不行,可不是沒得學上麼...我給你打聽了這招生會,你還不願意來。”

通過這一段,引出女兒‘餘靜婭’的台詞,然後通過這些台詞立起這個角色來。

但張舟舟並沒有這樣,而是自顧自地對另一位家長,也就是‘父親’那個角色說:“大哥,你說說看是不是這個道理?我們做家長的,就是想孩子出息...這孩子高考沒考好,我和她爹說,咬牙供她複讀一年,她也不願意。說要跟老鄉出去,進廠做工......”

“進廠做工那麼好,怎麼不見大家都去?”

“沒文化,哪裡都吃虧!還是要去讀書!”

‘父親’接過了話頭,他主要責罵兒子。和這邊的母女相反,他們是兒子圖省事,想讀個野雞大學了事,其實還是家裡條件不錯,根本不擔心未來。父親呢,見識比這邊餘靜婭的媽媽要強一些,知道這些招生宣講會的野雞大學是什麼玩意兒,其實不想兒子去。

這裡,‘兒子’、‘老師’也各有戲份,隻有程程,被心照不宣地排斥在外了。

演‘兒子’的那個男生神情複雜地看了程程一眼,但還是沒說什麼,沒有改變這種局麵。

程程眨了眨眼睛,意識到自己是被排擠了...因為覺得她很有可能被錄取,是最大的‘對手’,所以就這樣做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提前商量過,如果根本沒有提前商量,那隨機應變的能力還是很可以的。

第29章 追夢少女(29)

被彆著的程程並沒有打斷同組其他考生的表演,這種被所有人針對、排擠的時候,直接打斷是沒有意義的,隻會讓整個表演崩掉——當然,這也是因為程程還有自信應付,不然的話,那肯定是我好不了,那大家一起死吧!

你不讓我好過、針對我,那我乾嘛還要為你著想呢?

在省話劇團的經曆,讓程程的臨場表演能力得到了很大鍛煉。那可是必須一遍過,絕對不能出差錯的話劇!有些時候,話劇演員對影視演員的‘輕視’,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就隻‘大心臟’這一點,話劇演員就是影視演員不能比的。

程程並沒有慌張,也沒有破罐子破摔。其他人不按劇本來,那她乾脆也不要劇本了。沒有劇本其實也沒什麼的,沒有了劇本,她還是‘餘靜婭’,之前的人物小傳,那麼長的人物分析,不是白做的。

事實上,這次對於程程來說,本來就是人物為主,劇本為輔的。因為是應對招生考試的表演,事先要一個麵麵俱到的劇本,那也不可能。

程程不扮演‘餘靜婭’,按照她的表演法,她就是‘餘靜婭’。餘靜婭聽到母親、老師,還有無關人說話,插不上嘴,是不會強行插話的。她隻是臉上對母親的‘責備’有些不服,又因‘父親’的話有些憂慮——她也是讀過書的孩子,因為沒見過社會,容易被騙,對來招生的私立學校有某種幻想,但她也不是傻瓜。

‘父親’對這種野雞大學的說法沒人提也就算了,一旦提起,那肯定也是會不安的。

那對父子的家庭情況比餘靜婭家要好,餘靜婭很容易就能感覺到,所以表現在外,她還有點兒自怨自艾。對於她來說,去招生學校的決定沒有下定,很大原因就是錢的問題。不是拿不出來,隻是家裡要找親戚借,拉一些饑荒。

如果上了學,真的沒幫助,那她的壓力就大了。

但這對於人家來說,就單純是個選擇。如果選擇的結果達不到預期,也就是那麼回事了。正如這‘父親’說的,‘就當找個地方管教他,這個年齡他又不願意出去工作,總好過混社會胡鬨吧’。

曾經的觀察生活表演練習發揮了作用,‘餘靜婭’這類角色,程程已經徹底消化了。她這個時候就是餘靜婭,那樣細微的心情變化,卻精準地通過無言的表演顯露了出來——這正是表演這門藝術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的地方。真的純粹是生活了,是沒法讓觀眾那麼‘清晰’觀察到的。

生活本身相當‘混沌’呢。

招生老師此時此刻,注意力也漸漸從同組其他考生向程程轉移。

‘表演’這個東西就是這樣微妙,真不是誰聲音大,誰就能吸引眼球。想要在舞台上表現出吸引力,需要一種張力、一種真實,不同於真實生活的‘真實’,所謂‘戲劇性真實’。

生活本身是平庸的,活在生活中的人根本不會注意到自己經曆了什麼。隻有提取出戲劇性的部分,加以演繹,才會閃閃發光、引人注意。

程程不必說話,她有‘表演’本身。她表現在外,是一個普通鄉鎮少女的樣子,再沒有原來那樣良好的儀態,但這不代表她渾身鬆垮垮的,相反,她的狀態很緊繃,這是表演的特征。

程程就這樣低著頭,踢了踢腳下,不經意的,還隔著衣服撓了撓肋下的位置。直到張舟舟扮演的‘母親’再一次恨鐵不成鋼地說了她,她才不高興地開口:“媽——”

她並沒有借此機會插台詞,而是非常有分寸地點到為止,很快又側過了頭,不說話了。

直到老師又開口介紹了一些學校的事,她才像是迫不及待一樣問她:“學校真的包分配啊?”

“肯定能啊,我們都寫在招生廣告上了,這要是不包分配,就是違反廣告法了,廣告法知道吧?你們實在不放心,還可以和學校簽個合同......”

見程程又要說話,張舟舟趕緊搶過話頭:“真的嗎?我怎麼不信,按這麼說,大家不都來你們學校了。”

張舟舟扮演的母親,其實是‘嫌貨才是買貨人’,看著挑剔,其實心裡早就相信了這招生宣講會的老師,覺得他們說的有理有據。

“小婭你彆一下就被鼓動了,媽看你還是複讀一年。這學校那麼貴,複讀還劃得來些......”

這話之後,‘父親’也很懂,立刻跟著說話,總之就是不讓程程演對手戲。

程程也沒有爭搶,隻是臉上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最表層的,是她因為‘複讀’的建議有些心動,是真的想過要複讀的。但更深一層,其實很抗拒,她抗拒著複讀——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水準,說是這次考砸了,是臨場發揮不好,實際上她真正的水準又如何呢?真的就比現在的結果好很多嗎?

高三一年真的太難了,還要再來一遍?在根本沒信心的情況下,再來一遍就是純粹的折磨而已。^思^兔^在^線^閱^讀^

而比‘抗拒’再深一層,其實還有愧疚...餘靜婭不是不知道私立學校學費很高,家裡要為她這個打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還要欠些外債。但她還是選擇這樣做了,說到底,她將自己看的最重,自己舒服當然是最重要的。

隻不過她自私歸自私,又不能說是一個沒有心肝的人,所以她就像許多普通同齡人一樣,會愧疚、會心虛。

三層心裡活動,程程隻用了一個表情,一點兒不經意的小動作就完全演出來了!外行人甚至分析不出這些,他們隻是看到她的表演,就能覺察到說不出的東西,這些東西讓表演變得豐富、有說服力、足夠張力。

而在場的招生老師呢,他們無疑是內行人,此刻他們完全是看到大寶藏的眼神!

複雜的心理活動,其中甚至包括了角色本身都沒有察覺的潛藏心理。每一層都被演繹的絲絲入扣,而又不至於混淆,是明晰的,是精確的——這可不是在招生考試時輕易能看到的表演!

坐在右邊的招生老師低聲說:“天才演員,是天才演員沒錯了。”

每一兩年,或者兩三年,還是能收到一個這樣的學生的,他們不能說天賦,而是真正的天才!生而知之,本能就知道演戲這件事該怎麼做。

坐在中間的老師也是感慨:“真羨慕伍老師,要有一個得意門生啦!”

此時表演已經接近尾聲了,招生老師們都不再介意程程以外的考生演成什麼樣。眼前的表演,如果以正規演出來說,其實是失敗的。因為程程在其中其實很格格不入,她越是將‘戲劇性真實’發揮的淋漓儘致,其他人就有多誇張,多乏味,而且越誇張,越乏味。

她不用說話,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都是戲,看起來動作很多,其實沒有一點兒多餘的。而其他人,氣勢很足,表演乾淨利落,像模像樣,有職業演員的風範,實則用力過猛,多的是‘無效表演’。

相比這樣慘烈的對照,其他組的表演,大家至少是一個水平的,反而不至於崩掉。

但問題是,眼下也不是正規演出,就是學校的招生考試而已!那參加考試的學生自然是有多少本事拿多少本事。將其他人壓戲?做得到就去做!真能做到一個人的光彩蓋過全場,老師們隻會拍手稱快,覺得今年收到好苗子了。

這可是真正的‘明星坯子’!

表演結束了,程程他們這一組退場,這期間他們這一組的人自然也察覺到了老師們的目光紛紛投向了程程。

他們在表演的時候,比較敏銳的,其實已經意識到程程全場壓著他們。而不那麼敏銳的,反而察覺不到他們被壓戲了——劇組裡麵,演員被演對手戲的演員壓戲,是很痛苦的事。但說實在的,要察覺到被壓戲,也是要有一定水準的。

不然隨便去一個人,能專注自己的表演就算好的了,哪還能意識到自己被壓戲了。

張舟舟就算是比較敏銳的那個,察覺到了被壓戲...當然,這也可能和她同程程的對手戲比較多有關。

表演結束之後,程程他們出來了,程程並沒有因為剛剛的事‘質問’同組考生。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勝者的餘裕’。表演成不成功,她自己是有感覺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