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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另一條腿微微曲著,整個人也因為這個動作更加放鬆、更加歪斜,如果是比較老派的長輩看到了,很容易評價為‘站沒站相’。

但其實這在現在的青少年中非常常見,一方麵是美國文化席卷全球,大家一下都追求自由了,自由的內核不見得能明白,但不再那麼端著是很容易學會的。另一方麵,十幾歲的年紀反傳統、反精英更像是一種本能,一些青少年哪怕是傳統家庭出身,從小受過嚴格教導,不是這樣的,也會故意做這種樣子。

反而是程程原本的樣子,那種亭亭玉立、那種一絲不苟,體態挑不出一點兒毛病的,才是少數派中的少數派——費老師年輕時候,學表演還是一個很嚴肅的事,他還記得那時候會專門訓練體態,所以老一輩演員的體態大都特彆好!

現在其實也要訓練體態,但不知道是要求沒那麼嚴格了,還是學生自己不努力,反正新生代的演員,再難見到那麼好的體態了。

就連演員經過專門訓練,都不一定能有完美的體態,更不要說大眾中間了——所以費老師才覺得程程難得。

程程的外公外婆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對小孩子的教育看的很重,學習什麼的倒是還好,程程正常上課、學習就好,他們不會額外加碼,也不會覺得程程應該考更多分數。他們的要求,更多在日常生活的細節裡。

在他們的管教下,學過舞蹈的程程一舉一動都很好看——看的人說不出什麼來,就是會覺得好看。

再就是上輩子的練習生經曆了,那段經曆對程程來說充滿了艱辛和痛苦,但也有財富饋贈給她...當時她所在的娛樂公司是某個大公司的子公司,子公司負責人是從南朝鮮挖過來的,他們這些練習生也就是正宗的南朝鮮式練習生了。

至少在大家都搞練習生,選秀如火如荼之前,練習生抓的很緊,一切向南朝鮮看齊。

禮儀管理、表情管理、體態管理...當時著重訓練過,這些都變成了刻在骨子裡的本能,讓程程哪怕是走在路上也和彆人不同。這輩子有好幾次,她都聽到有人在她背後悄悄議論她,是不是哪個沒聽說過的明星。

星味兒太濃了。

但現在,她在慢慢蛻去這些東西,就像蟬蛻去自己的外殼一樣。艱難、緩慢,伴隨著巨大的痛苦——想要打碎原本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切,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程程不知道彆人這樣做的時候什麼感覺,但她是真的難!

這個過程,程程覺得很慢,但在費老師眼裡卻是‘入戲’很正常的速度。隻是身處其中,程程覺得時間過得慢而已。

程程現在成為貨真價實的鄉鎮少女餘靜婭了,費老師看著這個少女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看得出來,她現在正在演一個和同學一起走出校門,放學回家的片段...抱怨老師拖堂,抱怨題目太難......

她揉了揉有點兒發癢的鼻子,又順手撓了撓脖子,扯了扯內衣肩帶......

表演完成後,費老師有一會兒說不出話來,或者說,無話可說。如果他沒有見過之前的程程,還可以認為她就是一個普通女孩兒,這完全是她平常的樣子,她演她自己,沒問題。

但他已經知道這個小姑娘是怎麼回事了,再看到這樣準確而微妙的演繹,就知道這是何等的‘天賦’了。

過了一會兒,他輕聲詢問:“所以你平常很注意觀察,對嗎?”

程程沒有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說:“你既擅長觀察生活,又能提煉出表演應該高於生活的那部分,然後運用在自己的表演中。”

說到這裡,費老師笑了起來:“很好,非常好...老師剛剛學表演的時候,連你十分之一的表現力都沒有——程程,你還沒入行,沒見過多少學表演的人,不知道你真是老天爺賞飯吃!不,不隻是老天爺賞飯吃...”

大概有些話積攢的久了,一直沒機會說,費老師這次是一股腦傾訴了出來,非常感慨:“凡是能做演員的,其實都算是老天爺賞飯吃了,如果老天爺不賞飯吃,根本不能出現在舞台上、熒幕上!”

“做得了演員,都是有天分的,不過是有的人多些天分,有的人少些天分。”

“然而,還有一種演員,就是像你這種,是天才演員...從一開始就演的很好,也不怎麼需要去‘學’,表演更像是本能......”費老師一點兒也不吝惜自己的讚歎,對於自己發現了一顆滄海遺珠,他真是得意極了。

但這樣的話,程程卻沒辦法坦然受之,隻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她不是什麼天才演員,事實上她屬於完全相反的類型,祖師爺一點兒飯都沒有賞給她。她的基本功是花了超過彆人數倍的努力,一點一滴積累的。

至於在現在這個角色上的‘靈氣’,則是她慢慢磨,磨碎了骨血,才打磨出來的。

她隔一天去一次‘良鄉’,觀察那裡的少女們...搭了數個小時出租車的她,來不及緩解暈車帶來的惡心,就得馬不停蹄地觀察一個個人、一件件事——這是一件很費神的工作,不是像看爆米花大片一樣,看過就算了,而是得像研究一部獲獎文藝片一樣,一點一點分析。

這就像是程程的工作,她得有所得才行...而工作,從來都是辛苦的。

一天觀察生活,一天在費老師這裡學習,這個過程又持續了快一百次回檔!

看起來的輕輕鬆鬆,其實一點兒也不輕鬆。為了毫不費力地做到,隻有程程自己知道自己是怎麼努力的。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在最應該驕傲自得的這一刻,程程依舊冷靜,甚至有點兒心虛。她所謂的‘天賦’是偷來的,隻要離開‘回檔’,很快就會現出原形。

她隻能笑著應和費老師的讚歎,卻沒有說一句話。而費老師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隻當這是她第一次被這樣直接地稱讚,有些不好意思。

說了一會兒,費老師見程程太過不自在,便也轉移了話題。笑著道:“你這個角色演得這麼好,我應該介紹你去劇團那邊的...最近劇團裡一些人排了個戲,一個配角就差不多是這樣的。結果昨天出了事,這個角色一時還真找不到人!”

這種情況是比較少見的,一個劇團排一出戲,往往會安排B組,當有人臨時沒法上,就能有人頂上。另外,A組連場演出也會累,需要休息的時候,也會有B組輪替。

現在一個配角出了事,頂替她的B組成員也不能來,要臨時拉個人吧,又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在劇團內部找不到合適的——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樣,越是不想怎樣,事情就越往這個方向去了。

程程眨了眨眼睛,像是好奇一樣:“是老師所在的省劇團嗎?這戲是名劇,還是新劇?”

費老師隻當她是隨口問的,也就隨口答了:“對,就是省劇團...是名劇《春蠶》,不過有做一些修改,改成了當代背景。”

《春蠶》程程看過錄像帶,這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著名劇作家的作品,講的是一名支教女老師深入貧困山區,之後發生的種種故事。九十年代初距今也二十年了,很多東西發生了變化,所以挪到當代背景,確實需要一些改編。

而費老師這樣說,程程就一下明白了那個‘配角’是怎麼回事。

《春蠶》中有不少女主角的學生,大多數背景龍套外,也有幾個是稱得上‘配角’的,這裡應該就是其中一個吧。

慢慢的,程程心裡有了個想法。她做出上心的表情:“省劇團的現場我還沒看過呢,老師這戲什麼時候上啊,我想去看看。”

費老師笑了笑:“所以才說不巧,今晚九點在雷鋒劇院那邊演...要是還能排幾天,我就推薦你去了。”

第21章 追夢少女(21)

程程走到了一座有點兒老舊的大樓前,這座大樓其實不算氣派,隻有六七層。在高樓大廈一步步占領大城市的當下,這樣位於老城區的舊樓顯得微不足道,但對於程程來說,這裡很重要,其他的大樓根本沒法和它相比。!思!兔!網!

這是屬於湘省事業單位的一座大樓,裡麵安置了好些協會...楊宜君要去的二樓,那裡是省話劇團的地盤。

大樓裡挺安靜的,同樣是上班時間,比市中心的寫字樓裡安靜...主要是這種屬於事業單位的大樓,除非是特殊情況,不然就是看來辦事的居民多不多了。辦事的居民多就熱鬨,不然人少事少,工作人員有事做事,沒事的,年紀大的看報紙,年輕的帶上耳機玩遊戲,磨時間還是很舒服的。

這邊的大樓也沒有進來要登記的說法,程程一個生麵孔進去,迎麵隻和兩個人擦肩而過過。彆人看了她一眼,見她去了二樓,也隻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雖然對於這棟樓裡的人來說,程程是個生麵孔,但她對這棟樓的布局卻一點兒也不陌生。既沒有問路,也沒有看掛在一樓大廳的各樓層分布圖,駕輕就熟地就往二樓某個辦公室去了。

這是程程第三次來這棟樓了...之前都沒有達成目的,她希望這次可以順順利利。

站在辦公室門口,程程敲了敲門,不一會兒,有個戴眼鏡的中年女性過來開門:“你是......”

這個中年女性臉上皮膚白皙光滑,明顯有保養過,身上氣質也和一般人不同。既像知識分子,又比知識分子多了點兒說不出來的感覺...程程知道她是誰,她是省話劇團的一名乾部,也是這次省話劇團排演《春蠶》的副導演。

程程連忙問好,然後才略帶緊張地解釋:“我是費老師推薦來的...費老師說《春蠶》缺一個角色,很適合我,讓我來這邊找蕭導演。”

蕭春風就是眼前的中年女人,《春蠶》的副導演,程程是‘明知故問’。

蕭春風打量著程程,若有所思:“‘費老師’...哦哦,是費正道吧?你是你們費老師學校的?”

程程搖頭:“不、不是,我是打算明年考影視學院表演係的,家裡找到了費老師教我。”

之前第一次來這邊,程程默認了自己是費老師學校的。之後不隻是沒得到重視,更關鍵的是,被要求拿學生證,證件拿不出來...之後的事情就不用說了,程程隻能借口證件忘記在學校,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

蕭春風沒有懷疑,點了點頭:“看著是挺小的,今年多大啊?”

一邊說著,一邊請程程進辦公室。辦公室裡除了蕭春風,還有一個不上三十歲的男的,他也是省話劇團的,是個美術師,這次負責《春蠶》的舞台美術,剛剛兩人正商量事兒呢。

蕭春風順手給程程接了一杯熱茶。

程程雙手接過:“滿十六歲了。”

“年紀很小啊。”蕭春風笑了笑:“不過也挺好的,這個角色本來就差不多是這個年齡。老方本來都是用團裡的人,可團裡最年輕的演員也都二十幾了,演十四五六的學生,真有點兒難。”

其實勉強也就上了,畢竟舞台妝能抵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