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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杯水在頭上,估計能燥到冒煙。

卿淺歪頭,繼續給她煽風點火:“為什麼臉紅?小時候我們抵足而眠——”

江如練急急忙忙打斷:“停!”

胡說八道,她們那時候都不蓋同一條被子,稍微抱一下整隻鳥都會被丟下床,分明隻有自己在單方麵貼貼。

可卿淺哪能聽她的,語速依舊不疾不徐:“我怕癢,你還一個勁地蹭我的腰,我隻能忍著不吭聲。”

末了她話音一拐,隱含責備:“你現在就不願意抱我了。”

反倒先怪起江如練來了。

江如練:“……”

她那張豔昳的臉上什麼情緒都沒有,看樣子就像在發呆,對卿淺的話無動於衷。

隻有江如練自己知道,她很不自覺地回憶起了《雲落巫山》中的內容。

偷偷摸摸瞄一眼卿淺,望天,再瞄一眼,垂下頭盯地板。

一分鐘幾十個假動作,動來動去。

最後糾結地薅了把自己的頭發,輕聲哄:“我已經定好了蛋糕,晚上還吃不吃?”

卿淺頓了一陣子,才開口:“吃。”

沙發上的冰雪糯米糍慢吞吞地移開抱枕,趿拉著拖鞋挪向浴室。

徒留江如練獨自站在客廳拍臉。

她把嘴唇咬出一道淺痕,喃喃自語:“好燙啊……”

進展這麼快,現在開始努力學習還來得及嗎?!

趁著卿淺還在洗澡,江如練墊著腳溜進書房,從背包裡摸出那本大名鼎鼎的《雲落巫山》。

隻是甫一落座,書頁都沒翻開,她就迅速地把書塞進了抽屜裡。

甚至還上了鎖!

江如練頭磕到書桌邊緣,嘴裡說個不停,像是在給自己念緊箍咒。

“不行,不行,還沒結契。”

妖和人最大的區彆,就是妖怪們擁有天生的習性。

無法更改、難以違抗。

比如黃鼠狼吃肉,熊貓吃竹子,禍鬥對人類厭惡無比。

而鳳凰一族,在愛情上相當偏執。

他們會因伴侶死去,毫不猶豫地自焚,也會因為伴侶移情彆戀、或是被伴侶冷落而產生極端情緒。

包括但不限於抑鬱、自傷、皮膚饑渴、過度缺乏安全感。

從而非法限製伴侶人身自由,並對伴侶采取其他不合理的強迫手段。

她對卿淺的喜歡與日俱增,可每多獲得卿淺一分,那恐怖的占有欲便會跟著增長一分。

江如練不想這樣。

她的本能告訴她,人類不喜歡被妖怪限製自由,這是錯誤的。

而自己的師姐一身錚錚傲骨,隻肯對自己低頭,她怎麼舍得讓師姐心寒。

所以這些事情一定要和師姐說清楚。

浴室傳來的水聲漸漸微弱,手機叮咚一響,是外賣消息。

江如練收拾好心情,快步走出房間。

*

江如練訂的是個蛋糕拚盤,好幾種口味的蛋糕拚在一起,足足十二寸。

泡芙、蛋撻還有布丁各來一點,她也不怕卿淺吃不完。

師姐自小在藥罐子裡泡大,愛吃甜的理所應當。

在江如練看來,讓卿淺苦的何止是藥,可惜,現在吃再多甜食都補不回來了。

“噠噠噠。”

某人並沒有刻意放輕腳步,對於耳聰目明的妖怪來說,就是即時位置播報。

江如練聽著卿淺走出浴室、穿過走廊、下樓。

她銀白色的頭發還滴著水,濕漉漉的披在身後。

江如練的睡衣對她來說有些寬鬆,隻有一根係帶勾勒出纖細的腰段。

卿淺順手把椅子拖到江如練麵前,背對著坐下,一仰頭,瀑布似的頭發全落到江如練腿上。

隨之而來的還有啪嗒滴下的水珠,打濕了江如練的衣服。

就算如此,她也能理直氣壯地開口:“梳頭。”

於是江如練任勞任怨地捧起一縷白發,用靈氣蒸乾。

再以指為梳,像是梳小動物的毛一樣,寸寸順下來。

小動物收貨了舒適,自己收獲了快樂,皆大歡喜。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

山裡起了霧,能見度很低。

庭院裡的小燈還亮著,映照出一小片細雨,和新種下的、被雨水洗得翠亮的玉竹。

江如練很少打理她的院子,這些玉竹大概是這裡唯一能看的植物。

長勢很好,想來還能結出新的竹筍,供江如練吃很久。

溫熱的指尖按摩著頭皮,卿淺舒服得眯了眼睛:“明早你做飯。”

江如練點點頭:“嗯,行。這次不會弄錯調料了。”

她答完才意識到,這種溫馨的氛圍自己肖想已久,真正擁有的時候卻仿佛隻是尋常的一瞬間。

手底下是綢緞般的質感,江如練臨時起了興致,耐心地將頭發分成三股。

她熟稔地給卿淺編發,還戲謔道:“我是不是在前世見過師姐?”

卿淺忽地睜開眼,眸光晃動。

“……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總覺得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徬晚,我也是這樣坐著和師姐一起聽雨。”江如練笑了笑:“或許不止一場雨。”

否則她的內心怎會如此安寧,如同尋到棲息之處的倦鳥,梳梳毛就能安心睡個好覺。

她編好最後一股,手中驀然出現一根紅繩,三兩下係在卿淺說頭發上。

隨後親昵地在卿淺耳朵上落下一%e5%90%bb:“快去嘗嘗我給你準備的蛋糕,放太久就化了。”

卿淺從善如流,在餐桌前坐下。

拿著刀叉,慢慢悠悠地切下一塊芒果千層。

沐浴露的香氣混合著甜品,意外地很好聞,竟讓江如練生出了些許食欲。

哪怕是對食物極其挑剔的鳳凰,看著麵前的一盤盤小蛋糕,都想去嘗一嘗。

又或許……

江如練抬眸,視線掃過卿淺優美的天鵝頸,奶白色的細膩皮膚,和被熱氣熏紅了的臉頰。

又或許讓她嘴饞的是卿淺。

她叉起一塊巧克力慕斯,自己卻不吃,而是送到卿淺嘴邊,被後者“啊嗚”一口咬掉。

叉子上還沾了點殘留的可可粉,被卿淺抿了一下,乾淨了。

江如練嘴角的弧度就沒下去過,有哪隻鳳凰不喜歡投喂自己的心上人。

她笑著問:“芒果千層和巧克力慕斯哪個甜?”

卿淺支著頭想了想,似乎在仔細斟酌,隨後才道:“都一樣。”

“那這些點心裡有沒有最喜歡的?”

卿淺搖頭。

她像是怕江如練誤會,又飛快地補充:“都一樣的好吃。”

江如練沒再問,心滿意足地看卿淺的“吃播”。

隻是她總感覺甜食對卿淺的吸引力變低了。

她吃一塊香甜的香草布丁,和平時喝粥沒什麼區彆。

或許是因為吃不下,江如練暗自思忖,下次不能再買這麼多了。

卿淺細嚼慢咽著,將桌子上的甜品挨個嘗了一遍,才放下刀叉:“吃好了。”

江如練疊聲催促:“那漱完口去睡覺,這幾天太折騰了,師姐好好休息,剩下的我來收拾。”

卿淺卻不肯走,揪著江如練衣服的一角,也不讓她離開。

她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江如練:“你今晚會和我一起睡嗎?”

明明隻是尋常問語句,從卿淺口中說出來,就總覺得多了幾分不安。

江如練斬釘截鐵地保證:“嗯,當然。”

得到了確切的回答,卿淺才轉身回到臥室。

而江如練哼著輕快地小曲,收拾桌子、碗筷,洗漱。

難得沒穿自己的羽衣,而是翻出和卿淺同款不同色的睡衣套上,這才爬上自己舒適的大床。

她精心鋪好的窩裡,已經藏起了自己最珍貴的寶貝。

小小的一隻,蜷縮在厚實的被褥裡。

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一條縫,不見絲毫睡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江如練。”她聲音略微有些緊,但是放得格外柔軟,是能被隨意搓扁揉圓的程度。

隨後卿淺將被子掀開一角,示意江如練快躺進來。

江如練也沒推脫,大大方方地鑽進去,把卿淺擁進懷裡,發出了滿足的喟歎。

“晚安。”

卿淺眼底閃過一絲不解,她低頭看看自己被揉至淩亂的睡衣。

又看看江如練近在咫尺、恬靜的睡顏。

三十秒過去,江如練逐漸縮緊懷抱,鳳凰霸道的氣息侵占了周遭的空間,無時無刻不在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一分鐘過去,江如練沒有了動靜,隻有纏在腰上的手還抱得很緊,像是怕人跑了。

三分鐘過去了,耳邊傳來江如練規律的呼吸聲,由此可見,某隻鳳凰的睡眠質量有多好。

好到完全不受任何外物影響。

卿淺欲言又止好幾次,很想把纏著自己的大型掛件推下床。

偏偏江如練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沒有任何鬆懈的意思。

比自己高處幾度的體溫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說不清是癢還是暖和。

她蹙起眉,終於忍無可忍:“江如練。”

江如練對自己的名字相當敏[gǎn],特彆是由熟悉的聲音喊出來時。

幾乎是耳朵捕捉到的一瞬間,她就睜開了眼睛。

她也不生氣,第一反應是茫然地鬆開懷抱。

“嗯?怎麼了,是不是我抱得太緊,讓師姐難受了?”

卿淺停頓三秒,涼絲絲地開口:“你就隻是抱著嗎?”

她突然就悟了,有些物種會滅絕,不是沒有原因的。

江如練的大腦剛剛開機,正處在讀取階段,完全是在憑本能回答問題。

拿腦袋蹭了蹭卿淺的鬢發後,她又摟了上去,還懶洋洋地說話。

“嗯。擁抱的感覺很好。”

肌膚相貼,親密無間,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因此時間被無限拉長,整顆心都被塞得滿滿當當,就像擁有了全世界。

卿淺輕聲問:“除了這個呢?”

“嗯?”江如練撐起身,腦子以相當緩慢的速度轉了一圈。

最後選擇“吧唧”一口,親在卿淺額頭上。

“晚安師姐。”

隨後倒頭就睡,睡之前還不忘貼心地替卿淺掖被角。

居然把晚安%e5%90%bb忘了,難怪師姐特意提醒她。

雨打在玻璃上,叮叮咚咚一陣悶響。聽著淩亂,實際上很有規律。

而房間裡,卿淺兀自沉默。

她自認為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

片刻後,她深吸一口氣,扒拉下江如練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除了擁抱、親親,你就沒有彆的事情要做了?”

江如練閉著眼睛,嘴角卻牽了牽:“沒有,我對現狀並沒有什麼不滿。”

她將卿淺的另一隻也拉過來,貼到自己心口上捂著。

“你聽,雨還沒有停。這種天氣,最適合和心上人一起窩在被窩裡睡覺。”

卿淺沒聽見多少雨聲,倒是感受到了江如練的心跳。

“撲通、撲通。”這是發自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