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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就要架自己脖子上了。

“撲通、撲通。”

人形的反應似乎要慢不少,親%e5%90%bb的美妙觸?感被大腦後知後覺地解讀、處理,心臟這才開始瘋狂加速。

好好親、還想親。要是能抱著親就更好了。

她的心率已經超出人類極值,用儘了自控力,給自己的聲音披上了溫柔的偽裝。

她說:“師姐晚安。”

卿淺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扯江如練的衣角,可腦海裡閃過那個%e5%90%bb,又不自然地頓住。

就眼睜睜地看著江如練轉身,沒入道路儘頭,消失不見。

*

江如練在找地方等死。

她生在青蘿峰,卻不能在這裡死。

鳳凰死後體內的火焰會徹底失控,她得把自己隔離起來,免得燒到無辜的人和小動物。

幸好停雲山脈綿延千裡,擁有廣闊的自然生態,不愁找不到地方。

在這之前,她已經換了衣服、梳好毛,還向妖管局請了七天的假。

停雲山的魂燈滅掉之後,所有人都會知道她的死訊。調查小隊的事可以給彆人,但她的師姐必須卸任,好好回去休息。

她在青蘿峰留了信,遺產全部給師姐,房子的鑰匙、地下室存放的寶石、還有銀行卡。

江如練一邊把小算盤打得啪啪響,一邊來到懸崖邊緣,不做任何停留、毫不猶豫地往下跳——

這足以把人嚇死的一幕終止於寒風忽起,人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赤色的小鳥,比隼大不了多少。

那身羽毛灼灼如同火焰,頭上兩根翎羽彎成精致的弧度,五色的尾羽甚至比身體還長。

她逆著風,掠過群山和樹林,最後悄無聲息地落到一處湖泊前。

好地方,小鳳凰將脖子伸長了兩厘米,探了探水的深淺,很深,足夠把火熄滅。

接下來隻需要做口棺材,自己躺進去,再讓棺材漂到水中央,就隻差一死。

她並不害怕死亡,連砍樹削木頭的時候都心平氣和。

可唇上殘留的溫軟觸?感還在提醒她,她有多不舍。

她怕晏晏照顧不好師姐,怕師姐的傷養不好。怕所有人都敬她是師長、是神明,反而不敢與她說笑,帶她去看煙花。

江如練躺進粗糙的棺材裡,合上蓋子,僅留一線光。

輕柔的水波將棺材推向湖中央,晨曦透過縫隙落進來,照亮了手中那一顆剔透的紅翡翠。

再撩起衣袖,黑線延伸到了手臂中央,時日無多。

江如練閉上眼睛,喃喃道:“好可惜啊,我該抱抱師姐的。”

臨死前回顧一生的走馬燈,能在青蘿峰多停留一會兒嗎?

*

化形以後,鳳凰就能隱藏自己的妖氣,不會再被其他妖怪覬覦。

江如練最喜歡呆在青蘿峰。比起其他地方,青蘿峰人少,清淨。

而人多了就鬨,交頭接耳討論的話題全是她。

原因之一,她是妖,之二,白雲歇從沒有在公開場合承認過,她是她的徒弟。

彼時她第一次見到白雲歇,那人一襲白衣斜坐在窗邊,折扇輕搖間打了個哈欠,眼裡全是戲謔。

除了那張漂亮的臉,怎麼看都是個懶散無狀的神棍。

卿淺先規規矩矩地作了揖,然後示意江如練:“喊師尊。”

江如練猛猛搖頭,一溜煙躲到卿淺背後,緊抱著師姐的腰不撒手。

白雲歇折扇一收,笑眯眯道:“小鳳凰,快喊聲師尊來聽聽。”

“不,我隻要師姐,不要你。”江如練將頭埋在卿淺的衣服上,被按著肩膀推走。

她就可憐巴巴地牽著卿淺的衣袖,還隻敢牽指甲蓋那麼大一點。

白雲歇噗嗤笑出了聲:“鳳凰這種妖,在雛鳥階段就不太可愛。”

“沒有師尊哪來的師姐?”她毫無愧疚感地恐嚇小朋友:“不喊師尊我就讓卿淺把你趕下山。”

江如練難以想象,世上怎麼會有如此邪惡的人類!

她仰著小臉去瞧卿淺的反應。

而卿淺隻是沉默不語地低著頭,甚至都不看她,一副師尊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模樣。

她磨了磨後槽牙,端起桌子上早已準備好的敬師茶,來到白雲歇麵前。

白雲歇立即坐直,還裝模作樣地整理了袍袖,露出“和藹”的笑容。

這個笑在當時的江如練看來相當恐怖,就像在憋著什麼情緒,隻等她敬完茶就原形畢露。

江如練把茶杯直直地懟到白雲歇臉上,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師、尊!”

白雲歇一拍手,笑得燦爛過了頭,刺眼睛:“唉,這就對了,乖徒兒,哈哈哈哈哈。”

私底下的拜師禮後,白雲歇再次消失,沒替江如練正過名。

她一隻妖,不倫不類地呆在以除妖為己任的停雲山,過得算不上好。

幸好有卿淺護著。

她那時化形沒多久,因為跟腳好,體內靈氣充沛,許多術法都能無師自通,唯獨不識字。

正好卿淺要去宗門學堂授課,就把江如練丟進琢玉堂,和小孩子一起學基礎,順帶習字。

前幾日還好好的,後來卿淺去領鳳凰回家,被授課的先生攔在了門口。

“她和其他弟子打架。”先生指著江如練。

卿淺一看過來,江如練就下意識地擋住前襟。

打得太狠,雖然最後她揍哭了那個小胖子,但自己的弟子服也被扯壞了。

她記得師姐的道袍總是乾淨整潔,和人說話時雖然帶著股疏離,卻很少和人起衝突。

“你回去好好和她說說,彆不懂規矩!”

先生這話說得很不客氣,卿淺也沒生氣,隻淡聲道:“嗯,此事我會處理。”

回去的路上,江如練連袖子都不敢牽了。

“我有在認真學習,是他們打翻了我的硯台,還要我變原形給他們看。”

卿淺頷首表示知曉,就沒了下文,徒留江如練忐忑不安了一路。

回到家,卿淺也隻是讓她換身衣服,然後去練字。

江如練說不清自己是失落還是慶幸,這種事都不值得卿淺注意,沒有安慰、自然也沒有懲罰。

她在宣紙上留下自己的狗爬字體,像往常一樣拿去給卿淺看。

屋裡點了燈,而她師姐披著外衫,正在伏案書寫。

湊近看,抄的全是些入門的書籍。

江如練小小聲問:“師姐在做什麼?”

卿淺頭也不抬:“備課。”

江如練有些迷茫,師姐明明教的是年齡比她還大的弟子,怎麼會用到這些啟蒙書籍?

再掃一眼宣紙上清秀的字,瞬間明悟。

她有些不敢相信:“師姐要去教琢玉堂?”

“嗯。”卿淺答得簡短,仿佛這不是什麼大事:“今天的字呢?”

江如練壓著內心的雀躍,將宣紙放卿淺手邊。以卿淺的能力教小班,叫屈才,可她還赫拉是願意來。

是不是自己在師姐心裡,還是有一點份量的?

卿淺忙裡抽空,左手執朱筆,在江如練的字裡挑了幾個最醜的,在旁邊重寫了一遍。

“好了。”她擱筆,將批好的習作遞給江如練:“這幾個字回去重寫幾遍。”

江如練接過來時不小心蹭到了卿淺的手指,有些涼。

她轉而一把抱住卿淺的腰,害得後者手一抖,一大團墨漬在宣紙上暈開,弄臟了抄好的書。

屋裡的火靈氣躁動起來,源源不斷的熱度自她傳遞給卿淺。

她的體溫高於常人,而卿淺卻總要低上幾分。

江如練眨了眨眼睛,乖巧詢問:“好了,師姐現在還冷嗎?”

第14章

江如練自認長得不差,不說是妖怪裡最可愛的,但也至少能在羽族評個第一。

瓜子臉長睫毛,眼睛又大又水潤,嘴巴鼻子一點,靦腆微笑的時候宛如簌簌小白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誰看了不心軟。

美貌是鳳凰天生的優勢,江如練已經非常努力地去發揮它了。

然而卿淺的目光隻落到她身上一瞬,就轉向紙上的墨點,她淡淡道:“……不要隨便抱我,還有,打架當罰抄門規十遍。”

接著很熟練地推開江如練,把習作塞她手上,稱得上是無情無義。

“哦,”江如練捏著自己批滿紅圈的練字作業,認真問:“那我什麼時候可以抱師姐呢?”

卿淺答:“什麼時候都不可以。”

不僅沒被誇,還要抄書。

江如練撇撇嘴,像顆霜打了的小白菜,懨懨地離開。

這種無精打采的狀態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她抄完門規,喝了碗師姐熬的竹米粥。

整隻鳳凰就又精神起來,乖乖跟著卿淺去學堂。

這次兩人沒有分道揚鑣,而是一前一後踏進門。

原本喧鬨的課室霎時間安靜下來,平時最調皮的弟子都聳著肩坐好,慫成了鵪鶉。

停雲山大師姐美名遠播,白衣染霜雪,劍光傾月色。

和她的劍法、相貌同樣出名的,還有她的不近人情。

她在私底下被人稱作“行走的門規”。

犯了錯,門規說罰多少就是多少,怎麼求情都沒用。上課喧嘩要罰站、遲到要罰抄書、考試作弊更是要拿戒尺打二十次手心。

年齡比她大的師弟都不敢在她麵前造次,更何況這些七八歲的小孩。

他們對卿淺又敬又怕,卿淺抽人起來背經書時,所有人都恨不得把頭低到桌子下麵。

隻有江如練,瞬也不瞬地盯著卿淺。

看她的白發在晨光中染上淺黃色,側臉的輪廓精致到添一筆還嫌多。

看她執書,語速不急不緩地講解修行的基礎。

晦澀的古籍經她拆分,恰如撥雲見日,變得淺顯易懂。

小先生水平高超,可每次講完一段,那雙琉璃瞳輕抬,就有倒黴鬼被選起來回答問題。

眾人隻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並且暗自叫苦。

江如練也怕,怕自己答不好,讓師姐失望。

可整個上午過去,她沒被抽中過一次,倒是昨天和她打架的小胖子麵如菜色——

卿淺對他的功課很不滿意,冷聲道:“你是哪個峰的弟子。”

小胖子嚇得說話都結巴,額頭滲出大顆冷汗:“稟、稟師姐,我去歲剛拜入蘅蕪峰。”

卿淺負手而立:“師叔閉關,我身為師姐當代為管教,你把這本書抄三遍,以後每日課前到我這裡背誦一個章節。”

小胖子聽完瑟縮了一下,眼淚差點掉下來。其他人也默默低下頭,生怕被連坐。

而江如練聚精會神地聽著,腦子裡反複飄過一句話——

要是能抱抱師姐就好了。

在學堂呆了半年,江如練直接跳過引氣入體的階段,進入明彰閣學術法。

閣裡的弟子年紀比她大不少,成熟的人類好像更狡猾,愛恨不會放在明麵上。

他們討論都是私底下悄悄討論——

“那隻鳳凰還有名字?誰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