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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微亂,頓時惋惜地解放了自己,微微退開:

“陛下恕罪!陛下請用水。”

寧如深對上那副熟悉的嘴臉,瞬間明悟。

他不敢合上嘴,隻能瑟瑟發抖地理了理衣袍:這德全……又在胡亂發揮!

——雖然他們剛剛,也有夠胡來。

“過來。”思緒遊離間,李無廷拉過他。沾濕的帕子擦過他唇上的朱砂,“沒%e8%88%94?”

寧如深張著嘴,“誒俺。”沒%e8%88%94。

李無廷放了點心,垂眼細細擦過。

禦書房裡一時又安靜下來。

方才被激起的情動平息,在細致而靜謐的擦拭中,浮出些溫馨曖昧來。

寧如深仰頭任憑李無廷擺弄。

濕帕用了點力拭過唇瓣,擦得雙?唇濕紅,李無廷動作停下,沒忍住低頭親了親。

寧如深頓時嚇了跳,“擦乾淨了嗎!”

不會親成食物中毒吧?

到時候太醫問起來,要怎麼交代?

李無廷抿道,“不苦,乾淨了。”

寧如深舒了口氣。

手腕在袖擺下被拉住,李無廷收了下指節,朝他看過兩息忽而問:

“還介意嗎。”

寧如深微一怔,抬眼而去。

李無廷神色沉靜而專注,收緊的指節似透出幾分緊張。

他心跳像是抵著喉頭,反握住李無廷的手,“…不介意。”

他其實也沒介意過,隻是有些在意。

李無廷眉間鬆開,彎唇嗯了聲。

寧如深有些抵不住他這副神色,心緒被撩得厲害,彆了下眼拉回理智,“那,納妃的事怎麼辦?”

總該對外有個交代。

跟前靜默片刻,隨即聽李無廷道,“過兩日,朕去趟韶覺寺找淨喜大師。”

寧如深:……?找大師做什麼。

他驀地悚然看去:李無廷不會是為了躲避納妃,要剃度出家吧!

“陛下,步子也不用邁這麼大——”

“唔。”嘴一下被捏住。

李無廷擠了擠手指,“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朕隻是有事拜托他。另外,”捏著他的手鬆開了。

李無廷低眼一笑,“你也同朕一道。”

寧如深搓臉覷去:嗯?

·

過兩天就要去韶覺寺。

李無廷還讓他帶上自己的籍證文牒。

大承的籍證文牒類似於戶口本,寧如深回了府後還在思考:

……這是什麼意思?

他記得韶覺寺裡還供著嫻太妃的長明燈,是他想多了嗎?

寧如深心跳微促,期待又緊張。

一回到府上,他便尋到嚴敏,“嚴叔,我的籍證文牒在哪裡?”

嚴敏驚訝,“大人怎麼突然要那東西?上次搬府時收箱底了,老奴去找找。”

寧如深攆在他後麵,“快找找。”

存放的箱子就在主臥一角。

嚴敏打開箱子,很快翻出一張籍證文牒來,“就是這個了,大人。”

“喔。”寧如深接過一看。

微微泛黃的文牒上清晰地寫明了他的姓名、年紀、籍貫:寧琛,承平二十二年生,璩寧漱方縣人……

嗯?

寧如深目光滯住,渾身血液一凝。

璩寧,漱方縣人????

他指尖顫唞,指了指,“嚴叔…這是什麼意思?”

嚴敏看了眼,不解,“喔,不就是祖籍嗎?大人祖籍在璩寧啊。”

……璩寧!?寧如深大驚失色:

可他已經讓虞川人民吃上菜包肉了啊!

第84章 破讖

他捏著紙頁震驚恍惚。

那他演了半天的虞川人民、還有那些五花八門的編排……不就通通白給了嗎!

李無廷…已經知道了嗎。

他就這麼看破不說破地任自己施展?

但自己認錯家的事, 他就不會覺得奇怪?寧如深按著額頭,儘量定下神來:還是說,其實李無廷也記錯了……

如果是這樣, 那自己還不算太丟攆。

他麵上的神色大起大落。

嚴敏沒忍住覷道, “怎麼了大人, 這祖籍有哪兒不對嗎?”

寧如深搖頭,“沒哪兒不對, 是我生得不對。”

嚴敏:啊???

他擺擺手深吸一口氣,“算了。”

是他大意了,如果不是這次李無廷讓他拿籍證文牒, 他都不知道大承是有“戶口本”的。

真是百密一疏…還疏在了第一步!

寧如深收起文牒, 想到這份文牒終究會遞到李無廷跟前, 乾脆放平心態:

先這樣吧。

讓他緩緩, 再想想怎麼解釋。

如果要坦白的話,李無廷能理解“穿越”這種事嗎,他能接受嗎?

寧如深忐忑緊張了兩天。

這兩天, 用耿硯的話來說就是:“你頭毛怎麼都是炸開的?”

寧如深搖頭不欲多言,“少說少做。”

耿硯:???

就這麼過了兩天,很快到了休沐日。

一大早, 天家的馬車便停在了寧府外麵。

寧如深走出府,正對上德全冒出的腦袋, 對方身著便裝招呼:

“寧大人,快上來~”

他吸了口氣, 攀上馬車坐進去。

車廂中, 李無廷一身深青色的常服, 襯得人清潤如竹。旁邊還給他熟練地堆了個金窩窩, “來了。”

寧如深心頭悸動, 蹭過去眯眼,“唔。”

“睡好了嗎?”

“還可以。”畢竟白天也過得像在夢裡。

身側又問,“籍證文牒帶上了?”

寧如深一下睜開眼,想到自己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馬甲,點頭,“嗯。”

李無廷便對外吩咐了聲。

馬車一動,朝著韶光山的方向駛去了。

韶覺寺就在韶光山的山腰上。

上次來時綠樹成蔭,這次已是漫山金黃,點綴著火燒般的紅楓。

金紅的塔寺隱在雲靄林冠之間。

寧如深和李無廷進了寺裡,淨喜大師像是早有預料般候在裡麵:

“陛下,寧施主,請隨貧僧來。”

他說著袖袍一擺,朝殿後的山院走去。

寧如深心說“還是這麼玄乎”,也跟在了他後麵。

往裡的路有些眼熟。

等看見前方那棵高大的菩提樹時,他才想起這是上次遇見淨喜的那個院子。

淨喜領著他們到了隔壁的院門口,笑眯眯道,“陛下先隨貧僧來吧。”

寧如深瞅道,“那臣去彆處溜溜。”

李無廷想了下,“有事直接來找朕。”

寧如深點點頭,李無廷便同淨喜一道進了院裡的靜心堂。

·

德全和隨行的侍衛都守在了院子外麵。

寧如深晃去了隔壁院子裡。

院中那棵千年菩提高大繁茂,祈福的紅布條在山間隨風翩動。

他正揣袖望著,忽然聽一稚聲道:

“施主若想許願,可得趁早。”

寧如深扭頭,就看旁邊一小沙彌抱著根大掃帚,正在打掃庭院。他好奇,“為什麼?”

“淨喜師傅說了,這棵菩提壽命將儘,等不到年底了。”

這枝繁葉茂的,哪裡像是壽命將儘?

寧如深疑惑地看去,小沙彌笑了笑,“萬物皆有命數,阿彌陀佛~”

他若有所思地唔了聲,突然又想起來,從腰帶裡摸出那枚菩提子,“這就是這棵菩提樹結的子?”

菩提子種類繁多,小沙彌認了眼,“喔,是。施主可要好好保存起來。”

寧如深玄妙覷去,“難道它……”

小沙彌,“待菩提樹沒了,它就成孤品了。到時候可相當值…功德。”

“……”原來是增值了!

寧如深看向跟前的小燈泡:不愧是淨喜大師的弟子,和師傅一樣有商業頭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和小沙彌叭叭了會兒。

看李無廷還沒出來,就朝隔壁院子的方向望了望。

小沙彌見狀指道,“施主若要過去,從這後麵穿過去更近。”

後麵還有近路?

寧如深道了聲謝,從院後穿過:看看去。

靜音堂內,香爐白煙。

李無廷同淨喜對坐,灰漆牆麵前擺著玉白瓷瓶,枝葉青翠欲滴。

“陛下所言之事……”

“半個多月之後,就是歲首。”李無廷說,“屆時隻需大師批一筆:言朕無妻無嗣,以換得大承福祚綿長,百世昌隆。”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李無廷看著他,唇抿了下。

淨喜又合掌,“但可以變通。”

“……”

李無廷正鬆了眉心,忽然聽人道:

“不過,陛下可真想好了?”

他朝人看去,淨喜提醒,“覆水難收,此言一出再無回旋餘地。陛下雖無妻嗣,但並非身側容不得旁人。”

李無廷開口,“朕不要旁人。”

淨喜靜靜看著他,微笑道,“陛下知他非此間人,若他有一日離去……”

靜心堂內安靜了一下。

屋門外,寧如深手抬到一半,震然駐足。絲絲縷縷的聲音衝撞入他腦海,像是有千仞駭浪拍擊在他心頭!

沒等他反應過來,又聽一句堅定的:

“朕也不要。”

他指節一顫,耳邊像是嗡了瞬。

李無廷的聲音堅定而果決,他眼前一時如劃過流光萬千——

原來李無廷什麼都知道。

知道他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也知道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過往的一幕幕驟然湧入腦海。

在李無廷對他說過的千萬話中,有那麼幾句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寧卿真是時刻想走。”

“舍不得走了?”

“還想辭官嗎,寧卿?”

“待朕凱旋,你可願留在朕身邊?”

“朕會給你最好的大承。”

寧如深心頭倏然大動,一滴淚就從眼睫間落了下來。

·

隔壁院落裡。

寧如深又坐回了菩提樹下的台階前。

他腦中反複回蕩著剛剛聽到的那幾句話,又想起李無廷對他的那些好來。點點滴滴,細細密密,全是不動聲色的。

什麼都做了,但又什麼都沒說。

他就想起軒王說:李無廷什麼事都讓自己擔著。

李無廷沒有妻嗣,又不要旁人。

這麼斬釘截鐵、一聲不吭地隻選了自己,要是最後連他都不在了……

李無廷不就成孤家寡人了?

寧如深想著,腦海裡已經浮現出李無廷人到暮年登高望遠,日暮下形單影隻,晚風吹過他花白長發的場麵……

他頓時心酸得不行,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正在這時,就聽院外一陣動靜。

寧如深忙縮回眼淚擦了擦,李無廷已經從院門口走到他跟前。

他轉頭,畫麵還有些揮之不去。

李無廷目光落去,話頭頓了下,“……你在想什麼?朕好像從你眼裡望儘了自己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