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像被一燙,停在原地。
城樓上很快殺聲震天,有了帝王親自率兵守城,全軍士氣大增!一時間戰況激烈,仿佛城樓都在震顫:
“有陛下親臨,我大承必勝!”
“殺狄!殺狄!殺狄!!!”
寧如深站在城下,看不到上方情形,隻能聽見從上麵時不時傳來的呐喊和攻城的聲音。
不斷有定遠軍衝上城樓——
想到在城樓上迎敵的李無廷。
他心頭怦怦直撞,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
也不知過了多久,殺聲漸漸小了。
北狄一波猛烈的攻城結束,抵不住如狼似虎的定遠軍,匆匆撤離。
一批批戰損哈士狼又被運了下來。
寧如深提著一顆心望向城樓的方向,終於在覆著殘箭斷鐵的人潮中尋見了那道玄衣銀甲的身影——
李無廷清冷的麵上多了道黑灰。
他撞上寧如深的目光,腳步一頓,隨即越過眾將士大步走來,停在人跟前。
一身腥煞之氣撲麵而來。
寧如深喉頭堵了一下,“陛下…”
李無廷低眼看著他,嗯了聲。
他又忙活地看了圈,“有受傷嗎?”
“朕…”李無廷開口,聲音還有點啞。他剛要說什麼,在對上人眼巴巴瞅來的目光時,話音一轉,“…胳膊有點疼。”
寧如深刷地扭頭,“軍醫——”
“……”李無廷一把將他拉回,“不用。”
“???”
“軍醫還要照料重傷的傷兵。”
李無廷薄唇抿了下,握緊他的胳膊,“你不是照顧過這麼多傷員?怎麼幫他們弄的,也這麼替朕處理一下。”
寧如深看向他金貴的龍臂,“喔好…”
·
回到主帳中。
李無廷繞去了屏風後。
德全不知竄哪兒去了,寧如深先去拿了外敷藥過來。
等他繞過屏風,就看李無廷側對著他,已經解下了戰袍和銀甲,露出緊實流暢的肩背來。
寧如深手一抖,差點把藥打翻。
……他不是vip,也能看這個嗎?
他強行定了定神,走過去坐到人身側,“陛下是傷到哪兒了?”
李無廷微偏過頭,一側的燭火將他側麵輪廓勾勒得更加清晰深刻。那枚突起的喉結攢了下,隨後他垂睫一指,“這兒。”
寧如深望向他的上臂。
手臂線條流暢,肌肉隆起一道弧度,被燭火映成出了一片光潔的蜜色。
完美得他都看不出……“傷呢?”
跟前默了幾秒,李無廷又指了指,“這裡。應該是傷到了筋骨。”
寧如深莫名想到自己“崴了”的腳:
也是這麼深層、隱蔽、不露聲色,但李無廷應該不至於……
他看向對方冷俊的側臉。
恰此時,李無廷朝他一抬眼。
近距離間,寧如深被那眼看得呼吸一緊,思緒都被衝散。他忙低頭抹了抹草藥,抬手按在了李無廷手臂上。
溫熱的肌肉頂著他掌心,兩人似都一震。
寧如深壓著熱意儘量不往四下亂看,“那,陛下忍一忍。”
李無廷熱著耳根,“嗯。”
…
主帳屏風後,一時靜謐無聲。
寧如深替李無廷敷上藥,又抵著那胳膊揉了揉。動作間,燭火投在他手臂和指間,光影在跟前的肩臂上晃動。
纖白的手指抵蹭著隆起的臂膀。
相貼的地方越來越熱,像是快要燒著了。
靜謐中,燭火在不遠處“劈啪”一響。
李無廷側來的呼吸似也熱得發緊,低垂的眼睫顫著,脖根鎖骨處泛了潮紅,隱隱泌出點細汗。
片刻他壓著呼吸,“…好了嗎?”
寧如深抿唇,“快好了。”
跟前靜了瞬,隨後他手腕被啪的握住!他驚了下抬頭,就看李無廷偏過頭,攥著他的手像是忍耐著什麼:
“你同其他傷兵,也要敷這麼久?”
“沒。臣都是,啪啪!兩下。”
“……”李無廷又轉回來,“那朕。”
寧如深覷去,“陛下不是內傷嗎?”那不得多往裡滲透滲透。
跟前像是無言了好幾秒。
他正要再開口,卻聽李無廷道,“昨晚同朕一塊兒,沒睡好?”
李無廷目光落來,“眼瞼都是青的。”
握在他腕間的拇指輕擦了下,寧如深心頭一悸,頂著那目光說:
“沒…臣隻是,緊臟。”
“之前在朕馬車上不還呼呼大睡。怎麼,是同朕生疏了?”
“……”那能一樣嗎!
他現在是太熟了,都快粘鍋了。
寧如深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他手指蜷了下,正準備從一通胡編亂造裡挑出最得體的一個,就聽跟前道:
“不過寧卿睡在外麵,朕也緊張。”
寧如深睜大眼,刷地朝人看去!
李無廷已鬆開手,將一旁的紗布往臂上熟練地單手一綁。
“……”他有好半晌沒說出話,唇剛動了動,外麵忽而傳來通報聲:
“陛下,霍將軍有軍情來報。”
“等會兒。”
李無廷應了聲,起身拿了戰袍銀甲穿在身上,又朝寧如深看了眼,隨後繞出屏風,“進來吧。”
外麵,霍勉掀簾走進來。
一進門,就看李無廷理著衣襟從屏風後走出來,他張開的嘴頓時又滯了下。
李無廷淡淡瞥去,“有事?”
霍勉迎著冷風猛地回神,斂色彙報起軍情。
屏風後,寧如深也緩過勁來了。
他慢慢散了熱,聽著軍情思索:
北狄對長綏的兵力增多了,果然是因為知道聖駕在這裡,轉移了主攻地。
不管怎麼說,曆川暫時是保下來了。
他拿起帕子,將手上的草藥抹了抹。
·
替李無廷上完藥,他還得去傷兵營。
寧如深剛晃過去,一眾傷兵就齊齊翹首,“寧大人來了!”
一名親兵嫻熟地把傷口一擺,“寧大人怎麼才來,再晚點我傷口都要愈合了,快快~”
寧如深坐過去啪啪兩下!
“先去聖上那邊了。”
“喔喔,那是應該的,應該的。”
他手腳麻利地啪啪完一列傷兵,見眾人傷口大大小小、有燒有紮,沒忍住問:
“城樓上戰況如何?”
“那叫一個凶險激烈!”
一群親兵立馬轉頭,七嘴八舌地同他描述起來,順便自誇一下自己是如何門牙碎大石的,“我就迎著那火石咧嘴笑了一下,嘿!那石塊就碎了。”
寧如深看著他缺掉的門牙,誇讚,“那你可真英勇啊。”
“不敢不敢,”那親兵謙虛,“要說英勇,當屬咱們陛下!”
寧如深注意力一下落去,“怎麼?”
對方眉飛色舞地比劃,“你不知道,在敵軍撤退之際,陛下於城頭開弓滿月,臂力驚人——一箭穿了北騎一個小首領!”
“隨後連開十弓,打得人落荒而逃!”
那親兵神采飛揚地說完,意識到跟前有些安靜,他收回目光:
“咦,寧大人,你怎麼不出聲?”
“……”
寧如深嘴開合良久,緩緩,“我怕…會脫口一些優美的大承話。”
第65章 臣,想賴床
那親兵似沒聽懂, 偏頭,“啥?”
寧如深緩了下神,抵著額頭靜了靜, 試圖再替人尋些借口:
不是敵軍創的, 那是他自己扭的?
但李無廷常年習武, 虎口都是劍繭;就算開弓一下午,也絲毫不見疲色……
寧如深猛吸一口氣, 找不出借口了。
帳中的一幕幕又適時地浮了出來:李無廷在燭前褪下衣甲、露出精壯的肩背,他手抹藥膏,按過李無廷的臂膀肩頭……
他腦中轟然發熱——
好你個陛下, 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寧大人?”旁邊親兵探頭瞅了瞅, “你頭頂的毛…發怎麼, 好像炸開了?”
寧如深勉強定下神, 直起身看去:*思*兔*在*線*閱*讀*
“被陛下的英姿震撼的。”
那親兵大為驚歎,“我描述得有那麼直擊人心?”
“跟……驚雷有的一拚。”
寧如深說著起身,籠著燥熱朝主帳的方向看了眼, 幽幽道,“我去找陛下。”
親兵們忙說,“怎麼才來又走?”
“我有事要問……不。”
他想了會兒, 隨後把頭頂束好的發撥了撥。撥得翹起幾搓,晃過去了。
…
主帳那頭, 霍勉還沒離開。
寧如深掀簾進去,兩人同時看過來。
他頭頂的毛迎風招展, 李無廷目光一下落來, 薄唇剛動了下, 霍勉已經笑出聲:
“哈, 你這——”
他笑了聲突然又警覺, 倏地收攏嘴角,假裝無事發生。
寧如深,“……”
軒王是在矛隼上投了毒嗎,怎麼霍勉也變得神叨叨的?
他感歎了一聲,蹭去了李無廷跟前。
“陛下。”
“怎麼回來了?”
李無廷一低頭,那搓毛就在他眼皮底下一晃一晃的。他壓下手心的癢意,喉結動了下,“那邊處理完了?”
寧如深點頭,頭毛又一晃。
跟前默了秒,沒忍住,“你頭發。”
他仰頭去瞅,“什麼?”
“……”李無廷看著他跟貓攆尾巴一樣的動作,定了瞬,朝霍勉掃去一眼。
霍勉趕緊滑走,“臣告退。”
待人離開,帳中又隻剩他們兩人。
李無廷朝寧如深看了兩秒,在對上人不設防備仰來的目光時,他終於隨心而動地替人抽了玉簪,雙手一抬——
胳膊剛一動,他陡然頓住。
隨即一低眼,和寧如深對了個正著:
“……”
“……”
寧如深被環在李無廷的臂彎間,抿唇幽幽盯去。
一些心知肚明又在無言中蔓延。
兩人間靜了好片刻。
李無廷還是指節一動,將他頭發重新綰好,放下自己“傷筋動骨”的龍臂。
他輕扯了下衣襟,偏頭,“朕……”
寧如深找回先前的話術,“兩刻鐘到了,陛下的內傷愈合了是嗎?”
李無廷,“……”
李無廷端詳,“寧卿果然記仇。”
寧如深看對方沉靜的麵色下,脖根又紅了點兒。他本來是因為被撩炸了毛,才回來反撓一把。
這會兒見目的達成,他正想寬容大度地翻篇,就聽跟前道:
“但朕是為什麼,寧卿不知道?”
寧如深心頭猛地一悸:!
李無廷垂眼,朝他很輕地笑了下。
隨後抬起那隻“痊愈”的胳膊捏了下他耳廓,轉頭出去了。
“……”帳簾一落。
寧如深在狂跳的心率中不敢置信:
他這是,被反刺了?
·
李無廷離開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