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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軒王過得比誰都逍遙滋潤,寧如深便準備回宮複命。

李應棠看他要走,硬是拉著人坐下嘮嗑。

又上茶水,又端點心。

寧如深花了長達半秒鐘的時間來糾結,隨後動搖地坐了下來,拿起點心哢嚓哢嚓,“殿下,你是不是因為出不了府很無聊?”

李應棠也哢嚓哢嚓,“閒得發慌。”

“……”看出來了,樹都要爬禿了。

寧如深正想著,忽然又聽李應棠道:

“本王這陣子不能進宮玩了,你跟陛下,最近如何?”

什麼叫他跟陛下如何?

寧如深不明所以,“我們,身體都挺好的?”

“……”李應棠,“唉不是,本王是問……”

他斟酌了下措辭,隱晦地替人操著心,“就是,陛下最近就沒做點什麼?”

寧如深雖然聽不懂,但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耳朵,“做什麼?”

李應棠一瞬敏銳:喔………

他滿足地窺完八卦,拍拍寧如深,“還不錯。”

寧如深:?

李應棠說完,又若有所思地醞釀了一番,熱情招呼,“寧大人以後常來府上坐坐。”

寧如深:……

常來做什麼,你爬樹我卡牆麼?

他應了聲,“唔,下次億定來坐。”

·

假題案牽扯頗廣,處理起來得花些時日。

軒王這一禁足,就禁了五六日。

李無廷在禦書房批完了當日最後一批折子,想起他這個兄弟來:以軒王那雞飛狗跳的性子,禁足幾日怕不是會被憋出毛病。

他還是顧念著手足之情,叫來錦衣衛問話,“軒王近日如何?”

守在王府的錦衣衛稟道,“氣色甚好。”

李無廷蹙眉,“他是找了什麼樂子?”

“王爺在奮筆疾書,把自己關在屋裡三天三夜沒出來了。”

“……”

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先帝的幾個皇子裡,就屬李應棠最不愛讀書。

李無廷懷疑李應棠是被關得發了瘋,“寫什麼了?”

錦衣衛道,“厚厚一遝,卑職不知。”

“找機會帶幾張回來給朕看看。”

“是,陛下。”

錦衣衛的效率很高。

當天傍晚,一疊紙就被帶了回來呈在禦前,“回陛下,卑職抽了中間幾張。應當不會被王爺發現。”

李無廷嗯了聲,將紙頁拿起一看:

《珽海浮沉錄》

『……寧郎背靠在禦案(劃掉)床架上,麵色緋紅,嗔怒地捂著耳朵瞪向廷(劃掉)珽君:說好隻讓你摸摸,怎麼動口了呢?

珽君錮著他的腰,低聲說:你若真不願意,還摟朕(劃掉)我的肩做什麼。

寧郎立馬臉紅:我沒摟,是手自己掛上去的。

珽君便笑:那下次把卿的手綁起來,不讓它自己掛了好不好?

兩人一陣低語,很快纏著床架上垂下的帷幔向後倒去,一陣輕紗翩翻。

窗外的月亮,也羞紅了臉……』

李無廷,“…………”

大概是顧忌著天威,通篇都用了化名,還滿是不小心寫露餡兒的刪改符號。

隻不過那化名化得像是透明,一眼就能認出人物原型來。

禦書房裡一時落針可聞。

靜了好半晌,跪在禦前的錦衣衛終於聽頭頂落下一道清冷無情的聲音:

“三日內把案子結了,還軒王清白。”

錦衣衛一凜,“是!”

李無廷將那疊紙往案上一扔,“然後早日將人趕出京。”

第23章 左右為男

翌日下了早朝。

寧如深照例去禦書房當值。

到了禦書房門口, 候在門外的小榕子卻將他攔住笑道,“寧大人,聖駕不在禦書房裡, 去了禦花園。”

寧如深奇怪, “怎麼回事?”

最近事情多, 李無廷每天都像被禦書房綁架了一樣,很少去彆處溜達。

今天怎麼了, 難道是積攢了太多壓力?

小榕子說,“陛下嫌禦書房裡憋悶,去透口氣。”

寧如深點頭理解了, “這樣……”

他謝過小榕子, 轉頭尋去了禦花園。

禦花園中, 滿庭玉梨。

李無廷坐在石桌邊, 身旁立著德全和一群宮人。身上的龍袍還未換下,估計隻在禦書房裡坐了一下就出來了。

寧如深走過去,“臣參見陛下。”

李無廷看了他一眼, 又垂眸抿了口茶,“嗯。”

他沒說話,寧如深便尋著話問, “聽說陛下憋得慌?”

話落,茶盞在茶托上嗒地磕了聲。

《珽海浮沉錄》的片段驟然躍入李無廷的腦海:『……珽君壓著寧郎, 紅著眼悶聲:我憋得慌。』

“……”

李無廷深吸一口氣,青筋一跳。

寧如深探頭, “陛下?”

他一身緋紅在這片粹白梨芳間晃得惹眼, 探頭間伸長一截纖白的脖頸。

李無廷看得更為頭疼, “在那兒瞎晃什麼, 到朕後麵去站著。”

寧如深, “……”

他挪挪攢攢地站到了李無廷身後。

果然是憋得慌,心都不靜了。

他站在後麵,朝德全投去一道詢問的眼神,德全嫻熟而靈活地用眉眼回道:

咱家也不清楚,昨晚就這樣了,應該不是寧大人的問題。

寧如深:難道是德公公的問題?

德全瞪眼:胡說!咱家可是最知心的~

兩人正目光交流、眼神碰撞、靈魂溝通……突然聽李無廷聲線清泠,“在亂瞟什麼。”

德全趕忙磕頭,“陛下恕罪!”

石桌邊靜了幾息。

直到德全額角冒出涔涔冷汗,才聽頭頂落下一聲,“罷了,起來。”

“謝陛下!”德全感激涕零地起來。

隻見跟前的聖上神色已恢複如常,一如往常那般淡然穩重。

他立馬垂首立在一旁。

·

聖上心情不佳,連最會看眼色奉承人的德全公公都沒說話,周圍宮人更沒一人敢出聲。

寧如深站在後麵,也不當出頭鳥。

此刻春光正好,又到了梨花謝落的時節。細風一拂,頭頂的花瓣便吹灑滿庭,落在地麵堆積如雪。

他揣著袖子,悠悠賞起景來。

庭中春華紛紛,時光靜好。

就這麼過了一會兒,垂首的德全悄悄動了動脖子,朝聖上那頭覷了一眼。

一眼望去,卻正看見立在聖上背後的寧如深。他身後有一棵繁盛的玉梨樹,謝落的梨花簌簌落下。

側顏明淨,烏發緋衣如畫中人。

德全驟然想起之前看人懷抱盛放的梨枝,當時驚為天人。沒想到凋零的梨花綴滿肩頭也是另一番驚豔。

是和從前截然不同的蓬勃生動。

德全驚歎完,又暗自恨恨:

可惜啊…寧大人怎麼就站在聖上後麵,都沒讓人瞧見這副美景!

正想著,石桌前的李無廷忽然起身。

“回禦書房。”

“是,陛下。”德全忙應。

李無廷說完轉向寧如深,“你……”他目光落去,話頭倏地一頓。

寧如深抬眼看來,“嗯?”

動作間,額前的一枚粹白花瓣正飄下來,在他鼻尖落了一下。

《珽海浮沉錄》的片段再次躍入李無廷腦中:『……珽君低頭%e8%88%94去寧郎鼻尖的糖霜:好甜。』

李無廷,“……”

他又深吸了口氣,捏住眉心:有毒。

寧如深看他愁眉不展,想了想出聲,“陛下是在為早朝的事發愁?”

李無廷鬆手看來,“朕愁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今日早朝,軒王又被彈劾了。”

寧如深頓了下,試探道,“臣鬥膽,總覺得是大理寺卿在牽頭,其餘人等一呼百應……陛下覺得呢?”

李無廷冷笑一聲,“朕覺得他活該。”

寧如深,“……”

怎麼回事,軒王把人惹到了?

李無廷語氣又平靜下來,“寧卿都能看出的門道,有些人卻自以為不顯。真當朕是好愚弄的。”

寧如深:……等等,什麼叫“他都能看出的門道”。他是衡量有無腦子的臨界點?

“罷了,回禦書房。”李無廷說。

寧如深大度地不去計較,“是,陛下。”

他一跟上前,落在他發間的梨花便簌簌落了兩片,要掉不掉地兜在他襟口。

李無廷指尖細微一動,沉下口氣。

“你回吧,今日不用當值。”

“?”寧如深合計,“那正好,臣下了值去趟軒王府。”

李無廷身形驀地一頓,沉靜的眼底波瀾微起,“……去軒王府做什麼?”

寧如深說,“就是去坐坐。”

這兩天李應棠出不了府,就頻頻讓錦衣衛傳信,叫他去府裡坐坐,說自己要枯竭了。

他心說你枯竭了你喝水啊。

他是營養液嗎?

李無廷默然了幾息,忽然問,“你是跟軒王聊了些…”話音止住,似想到軒王的精神狀態,他改口問,“你上次見他,他正常嗎?”

寧如深回想,“精神抖擻,不知所雲。”

“……”

李無廷心累蹙眉,“你以後少同他說話。今日也彆去軒王府了。”

“怎麼了?”

“今晚讓錦衣衛抄王府,把事情儘快了了。”

寧如深:??

李無廷目光落向遠處,“替軒王清理門戶,還有那些藏汙納垢的東西。”

·

李無廷都這麼說了,寧如深便沒再去王府。

但他又十分好奇那盛況,就派出拾一去替他湊熱鬨。

等到晚上,拾一回來複命了:

“……抓了好些人,有王府的賬房先生,還有幾名下人。王爺任錦衣衛去抄,一點也不在意。”

寧如深讚歎,“果然心大。”

拾一又說,“喔,隻是快抄完時,軒王突然奔了出來,在王府門口和錦衣衛搶一遝紙,嘴裡喊著‘本王的寶——’!”

他學得太淒厲。

寧如深閉眼塞了下耳朵,“……什麼紙?”

難道是前朝墨寶,還是錢莊賬簿?

“沒看到。尹指揮…”拾一漏嘴,懊惱改口道,“他們錦衣衛的首領沒搭理,鐵麵無私地把那遝紙抱走了。”

寧如深:……

好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他們錦衣衛”。

他揮揮手驅散拾一,“你休息吧。”

拾一退下了,寧如深躺在椅子上輕輕晃著:

看這情形,多半是王府出了家賊,拿了軒王的玉招搖撞騙。

但幾個下人哪兒來的膽量和能耐?

想到李無廷的按兵不動,穩如老狗,他總覺得又有人要被收拾。

當晚抄了王府,第二天就結了案。

供詞物證俱全,牽扯出上下數十官員。

翌日早朝時,寧如深站在文官隊列裡,看殿上哀嚎痛哭地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