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著虞眠走過去。
走到馬車前,兩人安靜對視片刻。
虞眠抿了抿唇,把手裡的糕點遞了遞,輕聲道:“吃嗎?”
江舟眸光微閃,也遞了遞水囊:“喝水嗎?”
虞眠眼裡閃過一絲驚訝,而後揚唇道:“剛好有些渴了。”
說著,她伸手去接江舟手裡的水囊。
扯了一下,卻沒有扯動。
虞眠不由目露疑惑,這個人怎麼不鬆手?
江舟死死抓住自己的水囊,神色僵硬道:“虞師爺讓我來給你送水。”
一句話表明:我不是自願來送水的,是你爹授意的,意思意思演演戲就行了,怎麼還真接了?
這可是她的水囊,一路對著嘴喝的水囊,這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虞眠眼神一黯,默默垂首,鬢間的碎發被風吹動,散落在額頭。
江舟手指微動,不自覺地想去撫瞬虞眠額間的碎發,最後生生忍住了。
不遠處,虞師爺看得一臉茫然:“你家那小子怎麼握著水囊不撒手?”
老太太翻了個白眼,道:“你問我,我問誰,江舟性子彆扭,你女兒也不知道主動點。”
第48章 、48
虞師爺瞪眼, 這是什麼話,怎麼就怪他女兒不主動了。
“那個,親家母啊,事情不是這樣論的。”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 我可是看著她們倆過來的。”
虞眠以前不是把江舟給迷得五迷三道的嗎?
現在怎麼瞧著也不太爭氣的樣子, 這倆人都拜堂成親入過洞房了, 擱著演什麼呢。
哦, 我們清白, 我們不熟。
這是演誰呢?她真是信了邪。
老太太非常不滿, 但也隻能乾著急, 畢竟她不能自己上陣。
虞師爺看著一臉憤慨,恨不得擼起袖子衝過去的老太太, 默默站遠了一些。
親家母看起來有點不正常的樣子, 好像隨時都會掄起拐杖打人似的,他可是個文臣,還是離這種粗人遠點吧。
再說江舟和虞眠這邊, 兩人無聲對視片刻。
一個鬆了手,一個轉身走開。
虞眠望著江舟的背影,心頭隱隱發酸,她回到了四個月前,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坦誠了一片真心, 對方卻不相信。
她輕歎一口氣, 轉身上馬車。
細微的歎息聲在背後響起,江舟身子一頓, 又麵無表情地繼續走。
“真不爭氣, 指望你什麼時候能把虞眠拐走…”
江舟才剛走近, 老太太就口齒伶俐的一陣說教。
江舟靜靜聽著,沒有和老太太掰扯,她何曾不想用真心換真心,可萬一真心換來的是假意呢。
她不敢想那種可能,她也不確定虞眠的心。
不同於記憶中,她和虞眠之間總有些身不由己,如今少了那一層不受控,她們之間也就不需要接觸太多了。
可是,眼瞅著到了晚上,眾人在一家小客棧落腳。
江舟看了麵色平靜的虞眠一眼,眉頭微蹙。
如果她沒記錯,就是今晚,那些黑衣人就是今晚出現的,胡言州派來擄虞眠的人。
可是看著神情自若,好似完全忘了這一茬的虞眠,江舟有些不放心。
這個女人莫不是真的忘了吧。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反正秦大掌櫃會跟她換房,到時候她在虞眠身邊就沒事。
江舟索性沒有收拾行李,耐心在房間裡等著,左等右等卻沒有等來秦大掌櫃。
她忍不住側耳去聽,便聽到李護衛的聲音。
“秦掌櫃,多虧了虞小姐提醒,我才派人提前給您訂好了上房,您隨我來。”
話音一落,兩道腳步聲逐漸走遠。
江舟:“…”
虞眠在搞什麼,竟然提前告知了李護衛去留房間,她怎麼沒想到還可以這樣操作。
不對,這樣一來,虞眠就是一個人了。
江舟頓時焦灼不安起來,這個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她若是去找,就正中虞眠的下懷,可若是不找,她又放心不下。
想起記憶中虞眠被那些黑衣人驚嚇到的模樣,江舟握了握手指。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
同樣焦灼不安的還有虞眠,她坐在桌前,盯著桌子上的燭火,瑩白指尖輕輕繞著發絲。
江舟會來嗎?
此時此刻,她心裡是怕的。
人不能隨便去賭未知的一切,因為未知就代表著有風險。
可若是已知的呢?
已知那些黑衣人會來,江舟真的會對她袖手旁觀嗎?
虞眠不知道,所以她做了兩手準備,提前求助於李護衛,不僅提醒他早些訂好上房,還告知他有人跟蹤。
李護衛是禁軍統領,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安排人盯著客棧上下,不會放那些黑衣人進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門外始終靜悄悄一片。
虞眠心裡也漸漸冰涼,那個人原來真的不會來啊。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虞眠連忙站起來,快步去開門。
她甚至沒有去問來人是誰,忘了防備,就那麼打開了門。
江舟站在門前,眉梢輕挑:“虞小姐還沒睡?”
不等虞眠說話,樓下大堂傳來一陣喧嘩聲。
“留活口,全部拿下。”是李護衛的聲音。
江舟打量著虞眠,眼底閃過一絲譏諷:“怪不得虞小姐一點也不怕,原來是留了後手,已經找到人保護你了。”
她真是個傻子。
虞眠這個女人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置於險地,在已知危險之後還什麼都不做,那不是傻子嗎。
事實證明,傻子是她自己,她就不該心軟。
“江舟,你聽我說。”虞眠見江舟轉身要走,急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江舟沒吭聲,視線緩緩打量著一臉慌張的女人。
虞眠略一思索,輕聲解釋道:“我擔心你不來,爹娘也在客棧裡,我不敢冒險。”
她沒辦法坐以待斃,她要保證自己不會出事。
尤其在這種事情上,沒有必要去冒險。
江舟輕輕掰開她的手指:“你做得對,是我多慮了。”
她理解虞眠的做法,也讚同,可是心裡難免會有些不舒服。
所以,虞眠到底是不信她的。
就跟她不信任虞眠的感情一樣,虞眠也不敢賭她的心。
“江舟…”虞眠茫然無措地鬆開手,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此刻甚至有些後悔,不該去想什麼兩全之法,若是沒有告知李護衛,她們現在的關係是不是就可以近一些了。
她應該信任江舟會來,哪怕是以身犯險,也該試一試的。
江舟平靜注視她:“你做得很對,是該這樣,虞小姐早些歇息吧。”
“江舟,你生氣了嗎?”
“沒有。”
見江舟轉頭要走,虞眠一時心急,握住了她的手。
“虞小姐料事如神,果然有人跟蹤…哈哈,李某來的不是時候,你們繼續,繼續。”走廊儘頭,李護衛大步走過來,看到雙手握在一起的倆人,他抱了抱拳,貼心地轉身離去。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氣氛沉默了一瞬,江舟抽開手:“虞眠,有些晚了。”
虞眠心裡酸澀難言,她怔怔看了眼自己落空的手,忍不住向前兩步,抱住了正要離開的人。
“江舟,我…我不知道…你聽我說…我…”
虞眠語無倫次地想解釋些什麼,但又覺得怎麼都詞不達意,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
她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害怕失去一個人的時候,會心亂,會惶恐,會緊張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江舟微微低頭,看向抱在自己腰間的手,心跳悄悄加快。
“虞眠,你真的喜歡我嗎。”
“當然。”
這一次,虞眠回應得很快,很堅決。
江舟掰開她的手,轉過身來站定:“如果那一晚你沒有遇見我,如果那一晚和你有肌//膚之親的不是我,你會嫁給胡言州嗎?”
虞眠呼吸一滯,認真去設想了一下那種可能,認真去思考如果不曾遇見江舟…
她神色茫然了一瞬,繼而篤定道:“不會,我不會嫁給他。”
哪怕那一夜的人不是江舟,她清醒之後也會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
縱使清白不在,她也絕不會嫁給一個算計自己的男子。
她想要嫁的人,想要的感情是坦蕩的,不是卑劣的、不堪的。
暗夜裡,房間的燭火透過來,彼此的臉頰上罩了層淡淡的光。
江舟站在門前,凝視虞眠許久,沉沉開口:“那一天,我站在船頭,看到了,也聽到了。”
看到了虞眠和胡言州避開眾人交談,聽到了胡言州問“若是沒有江舟,你今日就不是江夫人了”,言外之意是,江夫人該改喚胡夫人。
也聽到了虞眠帶著不確定的語氣答道“或許吧”。
虞眠眼中閃過疑惑,而後似有所悟道:“所以,你覺得我對他還未死心,認為我對你都是虛情假意?”
江舟淡淡點頭,佯作灑脫道:“你是對的,如果沒有我,你會嫁一個中意的男子,兒孫繞膝,幸福一生。”
就像老太太說的,虞眠向往塵世生活,喜歡翩翩才子,而不是女扮男裝的假探花。
她望著虞眠,心道:老太太大概也是對的,或許她們並不是彼此的良配。
見江舟的眼神愈發冷淡,虞眠心頭一亂,認真解釋道:“我那時覺得他出現得太蹊蹺,擔心事情有變數,所以才隨口附和幾句,後來也查出胡言州的確有勾結東島人,被李護衛斬於劍下,江舟,你一向耳聰目明,難道就看不清我對你是真是假嗎?”
話落,她特意向前半步,牽住江舟的手:“況且,我已知他是那等卑劣小人,又明白了何謂喜歡,即使這樣,你也以為我對他不死心嗎?”
虞眠說著,緩緩扣緊江舟的手,一顆心高高提起。
原來這個人不肯相認的原因是胡言州,她心頭閃過一絲無奈,又浮現一抹慶幸。
如果隻是因為胡言州,隻是因為自己那一番敷衍的話,她可以把話說清楚。
江舟垂眸不語,眼角的餘光去看虞眠。
隻見一向冷靜自持的人緊抿著唇角,目露委屈,神情忐忑。
就像是走丟多日的貓兒,終於找到了家,卻怕這個家沒了自己的位置,不敢進門。
見江舟久久不語,虞眠唇角彎了彎,手指微動,握緊她的手。
“江舟,如果你現在看不清我對你是真是假,那就慢慢看好不好,你不喜歡我喚你阿舟,我就不喚,我們到了南玉縣先成親好不好。”
江舟聞言,直直盯著虞眠,麵前的人眉眼明%e5%aa%9a,神情乖巧,溫柔的模樣惹人心動。
惹她心軟。
“答應她,娶她。”一道聲音響起,帶著按捺不住的急切。
兩人齊齊一愣,看向聲音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