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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書本。

蕭矜穿好衣袍出門問時辰,發覺自己睡了還不到兩個時辰,回頭問陸書瑾,“今日不是休沐,你怎麼還在舍房?”

“早課取消了,不必去那麼早。”陸書瑾將小書箱背在身上,說道:“不過時辰也差不多,我就先走一步了。”

蕭矜道:“等下我。”

他用極快的速度洗漱,早膳拿了幾個包子煎餃,出門時就見陸書瑾背著書箱站在舍房外的樹下,正仰著頭朝上看。

樹是常青樹,這個天氣了仍是枝繁葉茂,細碎的光影透過紛動的葉落在陸書瑾的身上,竟如一幅精心描繪的畫卷。

“走了。”蕭矜喊了一聲。

陸書瑾轉頭看他,背著書箱腳步不徐不疾,長發綰起,長長的發帶一根垂在腦後一根搭在肩前,模樣極是討喜。

蕭矜沒有可分享的人,於是在心裡對自己說:在這樣悠閒的時間裡與陸書瑾並肩同行前去學堂,是一件美好的事。

去了學堂之後,季朔廷早早在座位等著,待陸書瑾走到位置上時,他遞出一個長錦盒,溫笑著對陸書瑾道:“昨日到底也是因我連累了你落水,今兒給你賠禮道歉。”

陸書瑾一頓,下意識推拒,“我落水並非季少的責任,不需如此。”

她分明是因為救葉芹才跑進湖裡的。不能因為葉芹是去湖裡撈季朔廷扔下去的東西,而正好被陸書瑾撞見又下水行好事,就將此事的責任怪到季朔廷的身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他若是真被葉芹煩得厲害,如此拒絕也無可指摘,畢竟誰也沒想到葉芹會跑進湖裡。

季朔廷微微搖頭,認真道:“收下吧,否則我心有不安。”

陸書瑾哪能平白無故收旁人的東西,還要堅持推拒時,蕭矜一把將錦盒拿過去打開,看了一眼裡麵的東西,嘖一聲說:“收了吧,這是他該給的。”

陸書瑾順勢看去,發現錦盒裡是一支十分漂亮的白玉筆,筆杆上雕刻了山水的圖樣,筆尖看上去光澤順滑,不似凡品。

“彆拒絕了,昨日之事源頭在我,合該是我向你賠禮道歉。”季朔廷也說。

陸書瑾再無理由拒絕,隻好道了謝將墨筆收下,坐下來的時候,她心中忽然冒出一個怪異的想法。

但是很快又覺得不大可能,於是被她按下去,不再多想。

日子照舊,不過蕭矜這兩日忙活起來。

他先前說過要讓陸書瑾借扇子這個事情打響“玉羲之”的名號,也不是說空話,稍微一打點,便定下了一個簡單的銷路。

是由張月川在店鋪接下私人定製的字畫,再將其要求轉交給陸書瑾,由陸書瑾來完成,最後成交的銀錢之中,張月川從中抽一個固定的數額。

正如蕭矜所言,贗品都是當正品賣的,鮮少有人去買,但仿品卻不同,且還是蕭矜在其中牽線,短短幾日陸書瑾就接到了各種委托,各種書法都有,定價非常高。

起初陸書瑾還覺得不大合適,一幅字畫賣出這樣高的價錢,簡直比山頭搶劫還來得容易。

蕭矜卻撂下一句:“都是些諂%e5%aa%9a攀附的壞東西,不賺他們的錢賺誰的?他們的那些銀子賺得不乾不淨,你再x從他們手裡搶過來,那是行俠仗義,價格再往上加加。”

陸書瑾聞言,狠心加了五兩,蕭矜卻大筆一劃,在前麵添了個“貳拾”。

陸書瑾是是不在行俠仗義另說,但蕭矜倒的確是在搶錢。

連著幾日,陸書瑾寫完課餘文章就開始完成字畫委托,抽不出一點空閒時間來,直到葉芹再次找上門來。

她像上次一樣進了海舟學府,站在陸書瑾桌邊的窗子下麵,將胳膊扒在窗框上,笑眯眯道:“陸書瑾,你在做什麼?”

陸書瑾正收拾寫好的字畫,見她突然出現不免驚訝,“葉姑娘,你怎的又進來了?”

她笑得雙眼彎成月牙,露出一行白白的貝齒,“來找你玩呀,上次回去之後我生了幾日的病,哥哥不允許我出來,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偷偷跑出來,找我?”陸書瑾訝然,而後笑了,“葉姑娘可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呢。”

“你上次說教我識字,還作數嗎?”葉芹睜著大眼睛看她。

她的眼睛有著十分明顯的雙眼皮,看起來又大又亮,更特彆的是,那雙眼睛裡滿是澄澈與乾淨。

在葉芹的身上仿佛是看不見悲傷的情緒的,她時時刻刻都洋溢著開心。

陸書瑾點頭:“當然作數,但在這裡不行,學府裡全是男子,此處又是男子舍房,葉姑娘長久呆在這裡不合適。”

葉芹道:“那我們可以去春風樓呀,哥哥在家中厭煩了,便經常跑去春風樓的,而且不帶我,他說那裡是絕世清淨之地。”

絕世清淨之地嗎?

陸書瑾想起上次在月水間看到的場景,不由笑了笑,說道:“我們如何進去?”

葉芹俏皮一笑,亮出了葉洵的腰牌,得意道:“我又偷出來啦!”

第55章

“我現在煩得很,彆招我。”

葉芹是有備而來。

她先前泡了湖水病了好幾日, 就算再站在陸書瑾麵前時又神采奕奕,已完全看不出遭遇過那些的失落情緒,但陸書瑾仍是覺得心軟。

正好手頭上的字也都已寫完,她便應允了葉芹, 收拾了些筆墨紙硯放進書箱之中, 背著出門。

陸書瑾在門口掛鎖, 葉芹就從窗子那邊跑過來, 墊著腳伸著頭往書箱裡看,“你帶的什麼東西呀?”

“自然都是些有用的。”陸書瑾將門鎖好, 才發現葉芹這次是自己一人前來, 身旁並未跟著隨從,還真是偷偷跑出來的。

陸書瑾說:“那咱們先說好, 入夜之前你必須回家。”

葉芹想也沒想就應了, “好啊。”

陸書瑾都沒想到她會應得那麼爽快,仔細想來, 葉芹似乎是個極好哄的人, 三言兩語就能將其騙住,且她又極為乖巧聽話,說什麼便應什麼, 大概這就是葉洵為什麼願意經常帶她出來的原因。

她與葉芹相處時,也有一種奇妙的輕鬆,沒有算計和猜忌, 更不用去防備什麼。

陸書瑾不由心情愉悅。

二人出了海舟學府, 沿大路走了一段,攔了輛拉車前往春風樓。

春風樓依舊極為熱鬨, 上次陸書瑾被蕭矜帶進來的時候, 一眼望去到處都是身條婀娜容貌漂亮的姑娘, 她那會兒鮮少來這種地方,是以根本沒心思去細細觀察周圍。但今時不同往日,陸書瑾儼然已經成了半個老油條,她甚至能背著書箱步伐穩健地走進春風樓。

剛進門,麵前就來了個年歲瞧起來不大的小姑娘,先嫋嫋行上一禮,繼而笑著道:“謝拒女客是春風樓的規矩,還請姑娘留步。”

陸書瑾轉頭看向葉芹,就見她果然又摸出葉洵的腰牌,說道:“這是我哥哥的腰牌,他要我們先來月水間等他,他和小四哥隨後就到。”

小姑娘接過腰牌說道:“二位請稍等。”

人走了之後,陸書瑾轉頭看葉芹,“葉姑娘方才是撒謊了?”

葉芹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認真說道:“哥哥說這不叫撒謊,這是自保的手段。”

陸書瑾心說葉洵這個哥哥認字念書不教,儘教葉芹一些歪門邪道的東西。

小姑娘拿著玉牌找人核實去了,動作很快,沒讓陸書瑾和葉芹等多久,回來後將玉牌遞還,說道:“二位請隨奴家來。”

葉洵是春風樓的常客,比蕭矜和季朔廷來得都勤快,所以腰牌拿出來,月水間的門就敞開了。

兩人被帶到月水間,小姑娘一邊開鎖一邊道:“二位可要喝些什麼,要什麼人,都可先跟奴家說。”

陸書瑾剛想說不必,就聽葉芹道:“你將小香玉喚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想起上次葉芹來春風樓也是想看小香玉,沒想到這都過去那麼久了,她還惦記著。

陸書瑾輕咳一聲,提醒道:“葉姑娘,我們是為正事而來。”

“我知道。”葉芹打發走了那小姑娘,將門關上,對陸書瑾說:“我隻看一眼,絕不會搗亂。”

陸書瑾無奈,她猜不到葉芹在想什麼,更無法妄加乾涉,於是脫了鞋子走到矮桌邊盤腿坐下來,將書箱的筆墨紙硯拿出,一一擺在桌上,開始研墨。

葉芹挨著她的肩膀坐下,看著陸書瑾研墨的動作斯文有禮,也忍不住心動,說道:“我可以試試嗎?”

陸書瑾點頭,動作很自然地幫葉芹將袖子挽起來,把硯台推到她麵前,說道:“畫著圈地磨就成。”

葉芹學著她的樣子,用墨塊一圈一圈地磨著,很快空中就彌漫出一股醇厚的墨香。葉芹沉浸在其中,陸書瑾也安靜地在旁邊看著。

她認為若想愛上讀書,就要先愛上筆墨紙硯,先讓葉芹接觸一下這些東西是沒問題的。

在她磨出過多的墨汁之前,陸書瑾出聲製止,“這些差不多夠了。”

葉芹當即停手,小心地將墨塊放下。

陸書瑾遞給她一支筆,說道:“葉姑娘會握筆嗎?”

葉芹點頭,將筆在手指間擺弄了一會兒,捏了一個錯誤的拿筆姿勢,卻說:“哥哥教過,我還會寫字。”

陸書瑾訝然,“你先前學過字?”

葉芹道:“對。”

“原來葉少教過你寫字,我還會為你當真一個字都不識呢。”陸書瑾抬手過去,擺弄她的手指,說:“這才是正確的拿筆姿勢,你嘗試寫一寫我看看。”

葉芹對捏筆的姿勢適應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在紙上落墨。

初學者的通病,葉芹的手止不住的顫唞,無法控製好用筆的力道,寫出的字歪歪扭扭,完全不成型。

然陸書瑾是什麼人物?蕭矜用左手寫的字她都能認出,豈能被葉芹的字難倒?

她歪著頭認真看了看,說道:“許?你為何會寫這個字?”

“哥哥說這是我娘的姓。”葉芹見她認出來了這個字,非常高興:“我是不是寫對了?!”

陸書瑾x笑著拿起筆,在旁邊端端正正地寫上一個“許”字,說道:“寫是寫對了,但寫得不好看,正確的寫法應該是我這樣。”

葉芹認真看了看,說:“你再寫一遍,寫慢點給我瞧瞧。”

陸書瑾並沒有順應她的要求,而是寫出了一行筆畫在紙的最上方,說:“相同的筆畫組成不同的字,你若是想學字,必須先認識這些筆畫才行,從最簡單的橫豎撇捺開始。”

“所有字都是這些筆畫嗎?”葉芹問。

陸書瑾道:“字的來曆源遠流長,其中蘊含的文化也博大精深,不同朝代不同字體演變至今經曆過各種形態,我們今日就先學簡單的字,過程可能會枯燥無味,若是葉姑娘覺得乏了咱們就休息。”

葉芹一邊比著陸書瑾寫在上麵的筆畫去學,一邊應道:“好。”

陸書瑾就開始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