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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另一側的脖頸打個小結。

接下來她又去將換下來的衣裳洗乾淨,晾在門口的竹竿上,又特地換了乾淨水洗了蕭矜給她的那方錦帕,這才發現上頭的血跡已經乾在上麵,無論怎麼揉搓都洗不乾淨了,最後隻得作罷。

忙活完這一切已是很晚,陸書瑾反鎖了門吹熄了燈,這才上床睡覺。

方才乾活的時候還哈欠一個接一個的困得不行,沒想到一躺上床反而精神不少。陸書瑾閉上眼睛,睡意還沒襲來,就先在腦中看到了今日在玉花館的那一幕。

她傷了脖子摔在地上,隻感覺渾身上下哪都是痛的,這樣的經曆不是沒有過。

以前在姨母家的時候,她就是個比奴仆地位高一點點的外人,表姐妹皆看不起她,從不會主動跟她搭話。宅中即便是有什麼宴請聚會,也從來都是與她無關的。

但是後頭她慢慢長大了,出落得有模有樣,姨母生了要將她趕快嫁出去的念頭,便在二表兄娶妻宴上讓她著新衣露麵,還特地指派了婢女為她梳妝發。陸書瑾記得特彆清楚,那天她穿的鵝黃長裙,頭上還釵了一支姨母賞的杏花簪子,那一身裝扮她喜歡極了。

娶親宴上人很多,陸書瑾與表姐妹站在一起,即便沒人與她說話,她也安安靜靜地高興著,想看一眼滿身紅妝的新娘。

卻不曾想站在對麵的一群男子當中,忽而有個男子開口誇讚了她,隨後三表姐便氣紅了臉含淚離去。

陸書瑾當時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被下人喊去了後院,那站著臉色冰冷的姨母和滿眼淚水,狠狠瞪著她的三表姐。

再然後她也沒能看到新娘子,就跪在後院的山石旁,忙碌的下人來來往往,偶爾朝她撇來目光,卻無一人停留。前院吹鑼打鼓鬨到日暮,陸書瑾便在後院跪到日暮,起來的時候雙腿劇痛無比,方走兩步就重重地摔在青石路上,在地上趴了許久都沒能起來。

她低著頭,看著那些人的腳一個一個從她麵前經過,卻沒有一雙鞋能夠停下來。

陸書瑾回去之後砸碎了那支杏花簪,她沒有感覺難過,已經對彆人的善意和關懷不抱任何期待。

今日在玉花館摔倒的那會兒恍若當初鑼鼓喧天的那個晌午,她還苦中作樂地想,這次比上次好點,不至於在地上趴很久都爬不起來。

卻沒想到視線中猝不及防出現一雙黑錦靴停在她麵前,緊接著就是一股結實的力道將她從地上提起來,再然後她就看到了蕭矜的眼睛。

儘管他喝花酒,曠學,毆打同窗,測驗作弊又整日捧讀豔情話本,字寫得比狗扒的還難看,看起來似乎劣跡斑斑,但陸書瑾就是覺得那雙眼睛不像是一個壞人的眼睛。他眸色有些淺,裡頭是淡淡的,隱忍不發的慍怒。

陸書瑾已經忘記那慍怒之中有沒有關懷,但每次回想起那個瞬間,她的心裡就湧起一股不易察覺的,捉摸不透的情緒。

她躺在安靜的舍房之中,聽著外頭風吹過樹梢的x葉聲,慢慢琢磨著,不知怎麼入了睡。

睡到後半夜,陸書瑾突然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

她睡眠本就不大好,是以外頭的人在敲到第三下的時候,她就從床上坐起,仔細一聽外麵似乎有人低聲詢問,“陸公子,可否開門?”

陸書瑾下床點燈,將外袍披在身上,站到門邊警惕詢問:“是誰啊?”

“我家少爺經喬老安排,今晚要入住這間舍房,還請陸公子開門,我等將東西抬進去。”外頭的人回答。

陸書瑾滿頭霧水,卻還是開了門。

畢竟當初吳成運也跟她說過了,這舍房本就是兩人一間,隻不過有些當地的少爺不樂意住在這裡,所以才有的舍房空下來。

現在人少爺來住了,她斷沒有將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門開之後,打頭的人朝她拘了個禮,隨後就低聲招呼著身後的人將東西一一抬進來。因著是深更半夜了,為了不打擾彆的學生休息,這些人皆是輕手輕腳卻又極為利索地將軟榻,席墊,茶盞長燈等各種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用具抬進來,擺放好。

陸書瑾不敢再睡,坐在床邊看著這群人進進出出,折騰了兩刻鐘才停歇。

“少爺,都安置妥當了。”

“嗯”外頭傳來一個聲音,緊接著就見蕭矜打著哈欠進了門,眉眼儘是睡意,含糊道:“水可備好了?”

第24章

“少廢話,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陸書瑾看著他, 滿眼呆愣,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方才還一直在猜想,到底是哪個腦子出了問題的少爺在大半夜裡如此折騰,搬來學府的舍房睡覺, 攪得人不得安寧。

但眼下見了是蕭矜, 竟又覺得十分合理, 好像也隻有他才會這般想一出是一出。

蕭矜應當是在衙門忙完就直接來的海舟學府, 身上的衣裳也沒換,麵上是懶洋洋的睡意, 剛跨過門檻兩步就忽而轉頭, 從屏風邊上的縫隙中朝陸書瑾望來。

他本以為陸書瑾已經睡著了,卻沒想到這人穿戴整齊, 正坐在床邊上瞪著一雙驚訝的大眼睛看自己。

蕭矜腳步這麼一轉, 繞過屏風走到陸書瑾的床邊,剛想問她怎麼還沒睡, 卻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一樣, 眉頭一皺目光一厲,指著陸書瑾道:“你給我站起來。”

陸書瑾不明所以,站了起來, 小聲詢問:“蕭少爺半夜來此,是為何事?”

“甭打岔。”蕭矜擺了下手,仍是肅著一張臉, “我問你, 你可曾做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陸書瑾說沒有。

“沒有?”蕭矜哼了一聲,“方才在衙門, 劉全那個豬頭已經將所有事招了, 你跟他說我與你不是一夥, 讓他做了鬼後報仇報怨都來找我?”

陸書瑾倒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慌亂,隻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眼睛,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隻說:“劉全此人滿嘴胡言,最喜歡在背後編排彆人。”

“這倒是真的。”蕭矜肯定了這句話,但隨即麵色一凶,道:“但是不是胡言我還能看不出來?”

他指著裡麵那麵牆,沒好氣道:“去站著麵壁,待我沐浴完出來再找你算賬。”

陸書瑾再無他言,隻好走到最裡頭的牆邊上,開始麵壁,但並沒有思過。

蕭矜平日裡是習慣使喚人的小少爺,但這舍房在他眼中簡直是小到了伸不開腿的地步,當中還架著一扇大屏風,多兩個人房間就擁擠得挪不動腿,他便將其他隨從都遣了出去,在外頭守門。

蕭矜動作隨性,一邊走一邊就脫了外袍,解了裡衣,露出精瘦而結實的臂膀。房中隻點著兩盞燈,一盞是陸書瑾書桌上的燭台,一盞則是蕭矜床頭那盞象牙雕落地長燈,散發出柔和的光攏在他白皙的膚色上。

陸書瑾微微側頭朝地上看,就見蕭矜的影子被長燈投在地上,看見他將上衣脫儘便慌忙挪走了視線,連影子都不敢看。

蕭矜完全沒注意到這些,隻脫了上衣就進了浴房。一打開門進去,裡麵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小,基本上就一個石頭砌成的圓形池,洗具用品全放在了旁邊的一個小桌上。這圓池陸書瑾想必是用過的,蕭矜在這方麵窮講究,哪怕隨從們已經清洗了幾遍,他也不想用,便用水盆一盆盆往身上澆。

實際上今晚在衙門跟他說的不止那些,還說了陸書瑾坦白那日百裡池一事是她故意算計,故意借他之手去教訓劉全。

這些蕭矜之前都是清楚的,並未動氣,但後頭那些急著跟他撇清關係就讓蕭矜生氣了。

對於陸書瑾想要從青樓裡贖人這回事,本來一開始蕭矜是打算給杏兒些銀子,讓她狠狠將陸書瑾羞辱一頓,徹底斷了這書呆子在青樓裡贖人,流連情情愛愛的心思。但今日測驗作弊被抓,批評全都落在了蕭矜的頭上,陸書瑾反而紅著眼睛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如此脆弱的心靈,蕭矜都擔心這計劃一實行將她傷得一蹶不振。

為了將陸書瑾引上正途而不傷心頹廢,蕭矜才琢磨出後來的那個方法,雖說這原本就是個誤會,但他到底也是費了心思的。

又是請郎中看傷,又是幫忙把那個鄰居姐姐送回家,甚至還特地搬來學府的舍房。陸書瑾倒好,一轉頭就跟他蕭矜撇清關係。

蕭矜心道,太可氣了這小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將身上洗淨擦乾,披上絲綢冰涼的外袍,推門而出時本打算好好教訓這小書呆子一頓,卻見這人還站在那處地方,麵對著牆一動不動,低著頭眼睫垂下來。

聽見了動靜,她轉頭看來,半邊臉覆上暖黃色的燈光,長長的睫毛落下密密剪影,也遮不住那雙漂亮的杏眼。

蕭矜不知道為何,一下就不生氣了。

他又想著,乾嘛跟這個手掌挨了一板子就揉上半天,作弊被抓就哭哭啼啼的軟弱窮小子生氣呢,犯不著。

“你過來。”他嚴肅道。

陸書瑾向他走了兩步,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停下。他方沐浴完,身上還冒著水汽,脖子的水滴順著喉管往下滑,落在敞開的衣襟裡,陸書瑾沒見過這樣的景色,低著頭不看他。

“做賊心虛是不是?”蕭矜佯裝嚴厲地盯著她,“知道錯了沒?”

陸書瑾又將頭抬起來,直直地去看他的眼睛,抿著唇說:“知錯。”

“日後還跟我撇清關係嗎?”蕭矜又問。

陸書瑾搖搖頭。

他道:“那你叫我一聲蕭大哥我聽聽。”

她學著喊了一句:“蕭大哥。”

蕭矜尤不滿意:“蕭哥。”

陸書瑾隻好再喊:“蕭哥。”

他又道:“蕭矜哥。”

陸書瑾:“……”她不明白這個人精力怎麼那麼旺盛。

蕭矜將雙眼一瞪,馬上就要找茬,指著她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認錯!”

陸書瑾忙道:“蕭矜哥莫生氣,已是深更半夜,會打擾彆人休息。”

她並沒有與這些世家子弟結識往來的心思,更不想稱兄道弟拉幫結派,但蕭矜此人是個大麻煩,若是這會兒不順著他,他得鬨到早上去。

“今日這事暫且作罷,既然你喊了我這一聲大哥,日後在雲城便不會讓人欺辱你,”蕭矜這才稍微滿意x,擺了擺手後自己往床上一趟,“把燈熄了去休息吧,不用你麵壁了。”

陸書瑾鬆一口氣,走上前去,踮起腳尖將象牙雕的燈罩小心翼翼取下來,鼓著腮幫子一吹就吹滅了燈芯,隨後將燈罩放回原位。朦朧不清的昏暗中她看了一眼已經閉上了眼睛的蕭矜,知道他還沒睡著便沒敢停留太久,轉身繞過屏風,回到了自己的床榻前。

熄滅桌上的那盞小燈,整個房間就變得無比黑暗。陸書瑾動作輕緩地爬回床上,直到躺下來時腦子還是懵的。

她今晚跟劉全說的那些,知道劉全定會找機會告訴蕭矜,且劉全告狀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