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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孩兒有一事相求。”程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什麼事?說。”他毫不在意地揮揮手。

“我要認救命恩樹當乾爹。”

程亭鈺原本心不在焉地聽著,手裡還在磨墨,暗自打著腹稿,要怎麼回複方才查看的那封密信。

結果一聽到這話,瞬間一驚,墨汁都濺了出來,弄臟了他的衣袖。

“你要認誰當乾爹?”

“我院子裡的橘子樹。它救了我一命,讓我免於遭受女鬼侵擾。”

“那你也不用認它當爹吧?你把我置於何處?”程亭鈺不停地拍著桌子,顯然他是真覺得荒謬。

對於親爹的發牢騷,程晏還是有些發怵的,但是一想起救命恩樹,膽子就大了不少,一切都是為了乾爹,值得的!

“爹,您還記得之前我讓您幫我燒紙給女鬼嗎?您當時狠狠地拒絕了我,隻讓影衛幫我。影衛又不是我爹,女鬼肯定不滿意了,她才又找來了一個同伴,那天晚上我頭發都被剃了,這就是鬼剃頭。要不是橘子樹出手了,我肯定已經成了兩個女鬼的盤中餐。這麼一對比,您還不如一棵樹對我好呢?我叫它一聲乾爹,那是委屈它了!”

程晏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這麼邏輯清晰的話,甚至都不像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程亭鈺聽得怔愣了半晌,忽然雙手抱頭:“哎喲,我的頭好痛啊。”

造孽啊,哪兒來的女鬼,都是假的啊。

那晚上看到兩個白衣女鬼,是因為他倆去偷橘子的時候,穿得就是白衣。

原本他倆都穿得深色衣衫,為了不在夜色中被發現,隻是後來他決定要嚇唬程晏,才讓侍衛去找的白衣過來。

把他嚇唬暈了之後,兩人就穿著這身白衣繼續偷橘子了,哪裡曉得被程晏看到了。

這傻小子也會聯想,都沒用人引導,他就自己認定那是女鬼和她的同伴。

好家夥,這一番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話,實際上狗屁不通,偏偏他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總有一種回旋鏢紮到自己身上的感覺。

他也沒想過有一天給程晏找個乾爹啊!

這不要命嗎?

“你認乾爹可以,我沒意見,但是你好歹認個人吧?但凡你找個會喘氣能說話的,我還巴不得讓你乾爹好好教育你呢?讓我輕鬆輕鬆。認棵橘子樹當乾爹,你咋想的?”

程亭鈺快暈了,生氣的情緒倒是不太多,主要是荒謬啊。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奇葩之事。

“活人救不了我的命啊,隻有我的樹乾爹救我。”程晏振振有詞。

“你這都叫上乾爹了,還來求我作甚。先斬後奏需要我點頭嗎?”程亭鈺沒好氣地道。

“孩兒是想讓您給點銀子,畢竟認親要好好辦一桌。當然我乾爹的身份太過特殊,肯定有一些宵小之輩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乾爹,為了不讓人嘲笑他,就不大肆操辦了。但儀式還是要走的,我要辦桌酒,但是一分錢也沒有,全部被你收走了。”

程晏說到後麵,聲音也開始發虛了。

倒不是心虛,而是害臊。

想想他,程小少爺何曾窮過啊?從小到大都是穿金戴銀,哪怕橫行望京,都有親爹安排的影衛兜著。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他連藏得私房錢都被沒收了,小小年紀就體會到一分錢逼死英雄漢的窘迫。

難免羞臊了些。

“問你乾爹要去!跟我要作甚,你這桌酒又不是給我辦的!”程亭鈺冷哼一聲。

這話裡話外都透著一股酸氣,雖說他時常抱怨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黴,給程晏當爹。

但當這傻兒子去認一棵橘子樹當乾爹的時候,他這心裡真是無比煎熬,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

“我乾爹沒錢啊!”

“那讓你乾爹去賣橘子養你啊!”程亭鈺回懟道,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

程晏氣得跳腳:“爹,你好狠的心啊,那些橘子是我乾爹的孩子,也是我的兄弟姐妹,你竟然讓他賣兒賣女養我,最毒我爹心!”

“滾蛋!”程亭鈺抄起桌上的筆筒就疼了出去,屬實是麵目猙獰,嘴臉醜陋。

程晏氣呼呼地走了出來,他臨走前還不忘放狠話。

“滾就滾,我去跟乾爹說話。”

等人走了,書房裡隻剩他一個人,明明沒有礙眼的逆子在麵前,程亭鈺卻越想越氣。

那個不孝子肯定在陪橘子樹說話了吧?

嗬嗬,養了這麼久,養了個白眼狼,去孝順橘子了,他得往後稍稍。

“咚咚——”他敲了敲桌麵,幾乎是眨眼間,書房裡就多出個人影,顯然是今日當值的影衛。

“那個逆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們究竟是怎麼看護的,為何出現這種離譜事情,都沒提前通知我?”他大力地拍著桌子,硯台裡所剩的墨汁都濺了出來。

影衛連忙回道:“主子,您冤枉少爺了,少爺原本無意認乾爹。”

“那是誰出的餿主意,膽大包——”他這句話還說完,就忽然住嘴了,顯然是反應了過來。

“是夫人?”他問。

影衛抱拳道:“是,您曾說過,夫人教育少爺的事情,都不必向您彙報,所以屬下沒提前通稟。”

實際上就算要提前說也來不及,畢竟程晏做事那叫一個風風火火,想到就要當場辦。

幾乎是溫明蘊說服他的一瞬間,他就衝過來跟親爹報喜了。

程亭鈺捏了捏緊皺的眉頭,啊,他就說逆子怎麼能說出那番站得住腳的理由,合著都是有人教的,這個人還偏偏是他花了大價錢請回來的。

“請夫人過來。”他長歎一口氣,有氣無力地道。

很快溫明蘊就走了進來,她的步伐悠閒,滿臉輕鬆的表情,甚至還哼著小曲兒,顯然興致頗高。

“你今早對我說,為了報答我去宮裡幫你鬥北魏的枯枝爛葉一事,決定要專心教育程晏了。這就是你的專心教育,給他找了棵樹當爹,你這不是比他自己胡鬨還要離譜嗎?”

程亭鈺第一句話就是質問,他甚至有些委屈和傷心,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

“夫君,你彆生氣啊,聽我慢慢說。程晏那孩子太皮實了,我感覺一般的方法都不行,得另辟蹊徑。首先就是要讓他覺得我是自己人,然後深入敵人內部打擊他……”

第053章 兄弟報喜

溫明蘊才開了個頭,都沒有完全發揮,就見眼前的男人揮了揮手,直接製止了她。

“彆把我當程晏忽悠。”程亭鈺嚴肅地說了一句。

溫明蘊輕咳一聲:“你要是程晏的話,那敢情好,都不用多忽悠,五句話都算多的了。”

男人一聽這話,頓時瞪眼看她。

她立刻認真看回去:“雖然說辭是美化過後的,但是意思差不多。程晏這孩子需要巴掌和甜棗一起給,我光給他巴掌也不行啊,現在就想方法給甜棗。而我身為繼母,本身就不被他接納,要想給甜棗那總得費點功夫,先打入敵人內部,讓他對我慢慢建立信任。”

“你要和他建立信任,就非得認乾爹?我總有種被你們針對的感覺。”程亭鈺還是覺得不對勁。

“把‘總有種’和‘感覺’去掉,你就是被針對了。”溫明蘊立刻糾正他。

瞬間就惹來男人的怒視,這個女人怎麼回事兒,根本不想著消火,儘在這裡拱火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那也是沒辦法啊,程晏太難討好了。我和他建立信任,首先就得和他站在統一戰線上,以他那副德性,要麼去折騰學院裡的先生,要麼去對付看不順眼的同窗,再或者折騰我這個繼母。得罪先生同窗之事自然不可取,而我身子柔弱,什麼都承受不住,這算來算去,正好他最近對你有點意見,我就趁虛而入,大義滅親,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打住,你這胡亂用成語的毛病,是跟他學的嗎?”程亭鈺立刻抬手,阻止了她又開始瞎忽悠的話。

“我知道你出了大力氣,受了點委屈,按照我們的協議,我是得給錢的。但這是用來教育程晏的,一切都為了孩子,我既不收你學費,你也彆收我錢,我們兩清了啊。”溫明蘊邊說邊揮手,一副公平交易的模樣。

程亭鈺抿了抿唇,他真是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是最後又一個字都憋不出來了。

那句“一切都為了孩子”一出來,簡直像是個緊箍咒一樣,瞬間套在他腦袋上,什麼話都沒法說。

“行吧,下回注意,有什麼事兒得提前通知我!”程亭鈺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點頭了。

溫明蘊又說了幾句好聽話,就順順利利地從書房離開了。

哎,不愧是生出程晏的男人,就是這麼容易被忽悠。

至於程亭鈺,則枯坐在桌前,久久不能回神。

他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這把溫明蘊娶回來教孩子,還花了那麼多銀子,到底是折磨誰的?

再窮不能窮教育,他為了掰正程晏,花錢倒是算了,怎麼最後還折騰到他頭上來了。

夜色深沉,周圍一片靜悄悄的。

程晏已經躺在床上,安穩地睡去了,就連守夜的小廝也迷糊過去了。

安靜的院子裡忽然傳來幾道細微的聲響,就多出了一張桌子,上麵擺著兩個牌位,還有一圈貢品。

不過片刻之後,程亭鈺也出現在這裡,顯然今晚又是他向兄嫂大倒苦水的時候。

“大哥,大嫂,請容許我為你們隆重介紹,這就是程晏認得乾爹。大哥,我問過了這棵橘子樹屬於大齡樹,你快來拜見乾哥哥吧。”

他上了一炷香之後,就抬手一指旁邊的橘子樹,語氣相當平靜。

白天知曉這個情況的時候,他還咬牙切齒的,但是如今已經冷靜下來了,而且在看到排位後,那火氣就更沒了。

畢竟這是大哥兒子認的乾爹,又不是他的兒子。

這麼一想之後,心裡頓時平衡了許多。

“來,大哥,我親自為你們倒酒,你和你的乾哥哥好好喝上一杯,感謝它能給你兒子當乾爹。”

他似乎還覺得不夠氣鬼,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一杯灑在了牌位附近,另一杯則倒在了橘子樹下。

“嗯,大嫂也要敬一杯啊?”他歪了歪頭,裝作在聽什麼話,好像桌上的牌位真的跟他講話。

“好嘞,我就知道大嫂是個氣量大的,您和阿晏的乾爹也喝一杯。”

他邊說邊又倒了兩杯酒,繼續方才的操作。

“你們兩口子要一起敬啊,沒問題沒問題!”他倒了今晚的第三回 酒。

那橘子樹下的泥土,被一連灌下三杯酒,都已經開始冒泡了。

“什麼,問我為什麼不和它喝?與我無關啊,你們一家三口和他認乾親,扯上我做什麼。況且這樹一看就不能喝酒,不過三小杯下去,都已經開始打酒嗝了,要是再來幾杯,明日萬一直接葉落凋零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