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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覺就好了。”

曹秉舟再站起身時,周身那股暴戾之氣已然消失不見了,反而帶著幾分笑意。

他本就是個英俊年輕的男人,一旦陰森的狀態消失,換上一張笑臉,再配上飛魚服繡春刀,無論怎麼看都是英武公子,意氣風發,令人心生好感。

溫博翰滿臉都是憤怒之色,冷哼一聲道:“自從你們錦衣衛這麼闖進後宅,小女還何來的吉人自有天相,簡直是無妄之災。曹大人,我不是與你說笑,今日之事溫某絕不會善罷甘休!”

“溫大人,你如今還是舞弊案的嫌犯,當著錦衣衛的麵兒,說話小心一點!”

旁邊的副指揮使走出來,忍不住揚高聲音喝道。

實際上這也是曹秉舟想說的話,要不是出了溫三吐血這事兒,溫博翰早已被帶去大牢裡,甭管有罪沒罪,先嚇唬嚇唬他再說。

“你們錦衣衛猶如匪徒過境,對小女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難道還要我忍氣吞聲不成?怎麼,你們錦衣衛逼得我女兒吐血,我還要低頭哈腰道謝,才能讓你們幾位爺心裡頭舒坦?行啊,以後到了皇上麵前,我也必然奉你們為上賓,說話做事小心伺候,免得讓錦衣衛不高興。”溫博翰簡直被氣笑了。

曹秉舟的眼皮跳了跳,錦衣衛從設立之初,直接服務於皇帝,效率頗高。

隻是曆經歲月之後,錦衣衛職權過大的特性顯現出來,皇上先是奪了他們的司法權,將部分審訊查案等權力交給了大理寺,但還處於敏[gǎn]期。

溫博翰要是真在皇帝麵前瞎搞,把錦衣衛捧到天上去,那絕對是捧殺。

錦衣衛的職權有可能近一步被剝奪。

“溫大人溫大人,消消氣,你也知道錦衣衛大多是武夫,粗人一個,不會說話,你不要介意。雖說職責所在,但既然你家姑娘暈倒了,那就等太醫診完脈之後,再請您過去問話。我們也陪著一起等,如何?”曹秉舟的語氣更加軟和了幾分。

溫博翰隻是冷冷地刮了他一眼,並不吭聲。

但是警告的意味十分明顯,此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薑院判總算趕到,溫明蘊已經被安頓到裡屋的床上修整。

陳婕領著薑院判進去診脈時,還有兩個錦衣衛也想跟上,卻被溫青立攔住了。

“這是我母親的房間,連我都甚少進裡屋,你們兩個大男人也要跟著進?裡麵躺著的是我姐姐,正是被你們嚇到吐血的柔弱女子,你們還有臉跟進去?”溫青立急切地質問道。

“職責所在。”

“狗屁職責所在,若是你們的姐妹,遇到今日的待遇,你們會如何自處?”溫青立痛罵道。

那兩個錦衣衛躊躇,手習慣性地摸上了腰間的刀柄。

眼看就要打起來,關鍵時刻薑院判開口了。

“病人原本就體弱膽小,又是被你們給嚇成這樣,還跟進去,待會兒我要給她施針,若是醒過來看見你們這些凶神惡煞的人,再嚇得暈過去,可就不一定能醒了。”

曹秉舟頭疼於手下的沒眼色,他正和溫博翰掰扯,這些人還拖後腿。

“行了,救人要緊,我們是錦衣衛,法理無外乎人情。都在門外守著,不許進去打擾薑院判。”

他的話音剛落,溫博翰就嗤笑出聲,甚至不雅地翻個白眼,顯然是嘲笑他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曹秉舟咬了咬牙,當了錦衣衛這麼久,他還是頭一次這麼憋屈。

錦衣衛橫行霸道這些年,當然也有失利的時候,可大多是麵對權貴折腰,如今竟然栽在一個女人身上,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

薑院判背上藥箱出來的時候,對上溫博翰的視線,直接搖頭歎息。

“中途三姑娘睜開眼一回,但是很短暫,又昏迷了。她受驚嚇過度,再有二次受辱,火氣堆結於心。若是不能吐出來,就得準備後事了。”

“什麼,誰侮辱她了?”副指揮使連忙追問。

全體錦衣衛都挺難以置信的,溫家這姑娘不止身體柔弱,還氣性這麼大。

曹秉舟不過嘴上花花兩句,就真的能把她氣半死,還讓準備後事?

都嚴重到這個地步,曹秉舟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這溫家要是能坐實與舞弊案有關,彆說氣死個姑娘,哪怕錦衣衛再殺兩個人,曹秉舟也有法子糊弄過去。

可現在他不敢肯定,而且趙文能供出溫博翰和蔡耀輝,也實在是沒東西可說,又扛不住大理寺的逼供,連昨天拉了幾回屎都報備出來了。

光憑那些東西,根本無法定罪。

這種時候溫家姑娘要是死了,還是錦衣衛強闖後宅,指揮使帶頭羞辱姑娘,罪名卡得死死的,皇上要是借題發揮的話,說不定整個錦衣衛都要玩完。

“我送送薑院判。”溫博翰追上薑院判。

曹秉舟使了個眼色,立刻有錦衣衛跟上。

“薑院判和溫大人提到了藥方,還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以及感歎三姑娘未能出嫁。”

很快,同去的錦衣衛就回來了,並且湊在曹秉舟的耳邊彙報。

“出嫁?溫家都要準備後事了,還說出嫁的事情?”曹秉舟立刻抓到不和諧點。

副指揮使道:“大人,是這樣的,這位溫三姑娘今年都二十二了,還沒定親,就是因為身體虛弱,溫大人一直憂愁這點。這在整個望京都不是秘密。”

曹秉舟立刻閉口不言了,心底嘀咕,就這種女人,誰敢要?

他可還記得清清楚楚,隻是輕輕碰一下,她立刻大叫著有人摸她。

這得多恨嫁啊。

最終溫博翰還是被錦衣衛帶走了,就算是為了錦衣衛的麵子,也不可能空手而歸,否則傳出去,以後再抓人就不太好辦了。

隻是原本準備最差的地牢,蛇蟲鼠蟻一窩的房間,完全用不上。

副指揮使親自領著溫博翰,去了最好的牢房,乾淨又整齊,還點過香薰,這種牢房一般是關押未定罪的皇子和異姓王,如今讓一個四品官進來,就代表了錦衣衛的討好之心。

當然那些逼供的刑罰,更不敢往他身上招呼,就算是審訊,也是相當文明地詢問。

*

“薑院判,小女還是未清醒,她會不會就這麼一直沉睡下去?”陳婕領著薑院判,邊走邊急切地詢問。

薑院判縷著花白的胡須,長歎一口氣道:“是有這個可能的,溫夫人要做好準備。”

陳婕一聽這話,頓時哭出聲音來。

蹲在一旁灑掃的小廝,耳朵豎起來聽著,可惜那兩人快步走進屋子裡,也隔絕了一切的聲音。

小廝繼續乾活兒,直到換人交班的時候,才找機會送信出去。

這幾天朝堂上鬨得不可開交,錦衣衛的處境不妙,所以想法子滲透進溫府後院打聽消息。

這要是傳出去,簡直笑掉大牙。

錦衣衛本該是探聽國家機密消息,抓破帝國間諜,而現在卻要為了一個姑娘的生死,大材小用到潛入女子後宅。

裡屋的床上,躺著一個麵色蒼白的姑娘,嘴唇都沒有絲毫血色,連呼吸都相當微弱,誰看都覺得這是個將死之人。

薑院判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丫鬟立刻將溫明蘊的手臂搭在床邊,並且蓋了塊手帕在上麵,方便診脈。

“三姑娘,你吃桂花餅了?”薑院判收回手,第一句話問的就是這句。

瞬間床上的人就睜開了眼睛,衝著薑院判笑了笑。

“什麼都瞞不過院判,才剛出鍋,裡麵的桂花是剛摘下來的,加了土蜂蜜,外麵的酥餅皮還掉渣呢!”溫明蘊坐起身,衝著紅楓招招手。

很快紅楓就從櫃子裡端出一盤子糕點,頓時桂花的香氣更加濃鬱了。

薑院判也不客氣,伸手取了一塊,還帶著溫熱的觸?感。

“不錯,足夠甜。”薑院判吃了一塊之後,溫明蘊也跟著吃,等她拿第二塊時,卻被攔住了。

“三姑娘,你如今病入膏肓,還是少吃點比較好。”他提醒。

溫明蘊渾然不在意:“無事,我師父給的藥天衣無縫,除了院判之外,無人能查出來。”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你師父新出了減肥藥嗎?”薑院判笑眯眯地看著她。

溫明蘊渾身一僵,瞬間停下手。

“三姑娘成日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又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吐血裝病可以用丸藥,但是身上長出來的肥膘如何遮掩?”

不得不說,薑老頭兒說話,有時候是真難聽。

哪怕他始終笑眯眯的,但是依然不討喜。

溫明蘊拍拍手,不得不把盤子推開,再也沒有閒情逸致吃香的喝辣的。

哎,這些年裝病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忌口。

她為了保持弱不禁風的身材,吃東西都不敢太放肆。

“薑院判,宮裡如何,我家老爺何時才能回府?”陳婕滿臉焦急。

相比於這一老一小吃桂花糕,她簡直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這幾日嘴上的水泡就沒消下去過。

“溫夫人請安心,溫大人心裡有數,目前禮部和幾位禦史大人已經出動了,一同上諫,對錦衣衛發難。隻是皇上為了殿試舞弊案頭疼,幾位大人行事都萬分小心。”薑院判安撫道。

“娘,你放心好了,我已經知會過爹,他知道該怎麼對付那個姓曹陰人。”溫明蘊起身,握住了陳婕的手。

“你什麼時候知會過你爹?”陳婕滿臉不解。

溫博翰被帶走之後,溫家人花費了各種人脈金銀,也未能見他一麵,畢竟人被關在錦衣衛那邊。

況且當時事發突然,溫家提前沒收到消息,完全沒辦法通氣。

溫明蘊笑了笑,抬頭和薑院判對視了一眼,一老一小都奸猾得很。

“溫夫人大可放心。”

*

金鑾殿上,溫博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皇上則頭痛不已,“溫大人,你有什麼冤屈就說吧,怎麼還哭成這樣?”

“皇上,微臣的小女兒要死了,曹指揮使帶著一群錦衣衛,猶如匪徒過境直闖我後院,並且——”他停頓片刻,似乎難以啟齒。

“曹秉舟這個賊子,竟然帶人輕薄小女,還出言侮辱,要小女嫁給他的手下!”

“小女又驚又怒,直接吐血暈死,到現在都未清醒,哪怕是薑院判親自施救,也未好轉!”

溫博翰幾乎聲聲泣血,無比激動。

“陛下,微臣絕無此意,請勿聽信一家之言。微臣著急抓人,根本不知溫三姑娘在場,也無人敢碰她,還請陛下明察。”

“曹秉舟,你分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那麼多人在場都親眼瞧見了,陛下可以招人前來問詢!”

兩人直接吵了起來,龍椅上的九五之尊忍不住皺眉,這都什麼破事兒。

他正忙著處理舞弊案,怎麼還牽扯出彆人的家務事來了。

偏偏還涉及到溫博翰,彆看他隻是個四品官,在望京裡都不夠看,但是溫家世代清流,溫博翰的祖父之前可是當今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