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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龍王仿佛被壞人抓住的孩子, 劍身驚懼地顫動起來, 隨即不等莫翛然動手, 以挨雷劈的開裂處為中心,朝四麵碎裂。

裴元瑾趕到時,剛好接到跌落的劍柄。

“嚶嚶嚶……”

腦海中傳來奇怪的哭聲。

裴元瑾沒有多想,直接將劍柄往袖中一塞,手掌翻轉,以真氣為劍,憑空凝出一把酷似赤龍王的靈劍,再度朝莫翛然刺去。

此時,雷劫再度落下,裴元瑾隨時一揮,便將那雷劫打散了!

莫翛然此時才真正變了臉色。

他這一生,不管彆人眼中如何汲汲營營,不擇手段,所爭所求都是為了脫胎換骨,羽化登仙。如今萬事俱備,最後這一股東風豈容阻擋!

莫翛然修為究竟到什麼程度,似乎沒人真正知道。在鄭佼佼眼裡,兩人應該不相上下,莫翛然殺他用的是陷阱,並未展現真正力量;在白虎王眼裡,莫翛然自然是高於自己的,但他本身擅長的並非武道,境界雖高,殺傷力並不強,莫翛然殺他,未用全力;莫翛然所有對手中,真正展露身手的兩戰應當是昔日羅市與師一鳴、景羅、裴元瑾的那一戰,以及與王昱的那一戰。

前一戰他雖輸了,用的卻非本尊身體,最後還金蟬脫殼逃了,反使師一鳴力戰而亡;而後麵一戰,王昱打的辛苦,莫翛然贏得卻有些輕鬆。

所以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等程度,嚴格說來,依舊是個謎。因為,至今為止,還沒有出現一個能逼得他全力以赴的人。

然而此時的裴元瑾,彆的暫且不說,從境界上,已經碾壓眼前所有人。

境界壓製。

莫翛然生平第一次在彆人身上感受到了被支配的恐怖!即便是程鶴成的全盛時期,也從未給他帶來如此壓力。

這就是金丹期修為麼?

莫翛然神色依舊冷靜,但內心眼睛燃起一團熊熊烈火。多年追求近在眼前,隻要挪開眼前這個絆腳石,還有是能阻他!

莫翛然雖然隻被壓製了眨眼的工夫,但裴元瑾的劍已經趁機刺了過來。

揮舞的靈劍還在吸收著空氣中的靈氣,肉眼可見地茁壯成長,到莫翛然麵門前時,已經是原來的兩倍大小。

莫翛然終於不再留手,兩隻手覆蓋上了一層淡金色,悍然抓向劍身。隨著他手掌的靠近,劍身靈氣便迅速外溢,隨即,連真氣也開始消散,劍越來越小,幾乎變成了一根細長的枝條。

用窺靈術看他的手,就能看到手四周的靈氣正避之唯恐不及的逃逸著,好似遇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世人的武功都是吸收靈氣為己用,轉化成真氣,提升真元。

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借傀儡術對靈氣操控,將靈氣反推出去。

已知真氣、靈氣以及人的魂力是可以互相轉換的,所以莫翛然的這一手對天下武者、器道家,甚至陣師而言,都是致命打擊。

但遭遇打擊不退反進才是裴元瑾的道!

他麵色不變,手中的靈劍突然以極快的速度重新聚攏,便擦過莫翛然的手掌,一路向前!

靈氣不夠,便用真氣!莫翛然將真氣靈氣推開,他就用自己的真氣彌補。看最後究竟是他推的快,還是自己聚攏得更快。

在劍尖觸碰到咽喉的刹那,莫翛然還是退了。

自認為是武學奇才的莫翛然一向目下無塵。即便是裴雄極,憑借人格魅力聚集了一幫忠心耿耿的下屬,建立起天下最龐大的武林組織,他也從未真正放在心裡,此時對裴元瑾的武道,卻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絲敬意。

但試問天下,誰能真正無所畏懼。

他自認做不到,所以,他不信真的有人能做到。

傅希言與景羅便是這時候趕到的,看著地上碎得更車裂了似的赤龍王,還來不及心疼,就見裴元瑾手中的靈劍散了,忙把煙花刹那丟過去。

“接著!”

裴元瑾順手接下,然後反手又打散了一道從天而降的福劫。福劫對劍殺傷力不大,煙花刹那依舊完整地握在他手裡。

看到來人,莫翛然眸光一沉。

傅希言和景羅。一個繼承了天地鑒這樣的逆天靈器,一個是器道僅次於師一鳴的超卓高手,他們兩人任何一個威脅都更勝於白虎王。

這一刻,他終於萌生退意。

景羅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小心他故技重施。”

傅希言想起羅市一戰,莫翛然魂魄逃逸,當即會意,用“碎星留影”閃到莫翛然的身後不遠處,與景羅、鄢瑎形成一個穩定的三角關係,將他和裴元瑾囊括其中。

莫翛然知道今日不能善了,這可能是他生平最凶險的一關,進則開辟嶄新天地,退則死無葬身之地。

他定了定神,反身朝裴元瑾迎了上去。

裴元瑾握著煙花刹那微微一轉,舉劍向前刺。他的武道本就不需要太多花裡胡哨的招式,隻需要簡單、直接、乾脆。

莫翛然這次竟然沒有抬手去抓劍,而是微微側了側身,放任煙花刹那擦著自己的脖子劃了過去。

這是極冒險的——裴元瑾手中拿的,畢竟是劍。而劍,不僅能夠刺,還能割!

以裴元瑾的武功,不可能割不斷一個脖子。

但是裴元瑾手中的劍架到他肩膀上的同時,他的手也已經貼近了金丹的位置。

真元,金丹,再往上的元嬰……都是修士最緊要的部位,手斷了腳瘸了或許會造成不便,卻還能成為高手,唯有真元金丹破碎,那才是真正絕了一個修士的路。

尤其是,裴元瑾並非走魂修一道。

在這樣的時候,莫翛然居然還有空閒抬眸看他,似乎想知道這位“一往無前”的儲仙宮少主是否能夠維持住自己的人設。

而裴元瑾……從不讓敵人失望。

他神情依舊清冷,好似衝到麵前的不過是一隻煩人的蒼蠅,一隻吸不了多少血的蚊子,手極為流暢地、毫不遲疑地朝著莫翛然的脖子劃了下去。

劍刃割破喉嚨,血如紅花綻放。

莫翛然瞳孔微縮,偏偏臉上還帶著若有似無的淺笑,隨著血花的綻放,顯得格外詭異。但他的手也絲毫沒有遲疑,調動渾身魂力,全都借著手掌,拍向裴元瑾的腹部。

這是準金丹期的殊死一搏。

用的又是莫翛然最擅長的魂力,幾乎可以說是凝聚了莫翛然一生的心血與努力。他掌心產生的巨大斥力讓裴元瑾體內金丹瞬間經脈逆轉,真氣逆流。

縱然裴元瑾已臻金丹,這一刻也如走火入魔的普通武者一般,先是渾身僵硬,隨即麻木,虛弱,劍柄幾乎要從手裡脫落。

可他的心神依舊堅定,那劍仿佛就死死地卡在他的掌中,然後調動渾身的力量,壓迫著劍一點點地往左推。

在旁人看來,他的動作緩慢而遲鈍,甚至笨拙,卻不知這一劍的後半程靠的不是武力,體力,而是他的意誌力。

傅希言率先看出不對。這時候他也顧不得許多,直接用驅物術將煙花刹那狠狠地割下去。

身為天下三大不祥劍之一,煙花刹那除了身上這樣那樣的血腥傳奇之外,它還擁有名劍最基礎的特色——鋒利。

莫翛然那張俊美到無法形容的臉就這樣定格在那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中,然後掉了下來。

他體內的魂魄突然從體內溢散開來,卻不是一般人死時的魂飛魄散,而是有組織有紀律地化作千片萬片,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煙花,來得那樣迅疾,開得那樣燦爛。

裴元瑾終於扛不住金丹受損,單膝跪地,拄著劍吐出一口血來。

傅希言看著心疼,卻更怕裴元瑾拚死得來的戰果再度功虧一簣,隻能先顧戰局。

麵對如蒲公英一般得吹向四方的莫翛然靈魂,傅希言、景羅、金芫秀、銀菲羽、段謙等人不待商量就齊齊出手,各顯神通。

│思│兔│在│線│閱│讀│

第230章 後路有點多(中)

莫翛然的魂魄被打散了一部分, 更多的聚集到了鐵塔附近,然後凝成一團,進入何思羽的身體。衝到半路的傅希言看著何思羽重新從裡麵出來, 眼睛瞪得滾圓,差點刹不住腳。

“這是誰……莫翛然?”若是何思羽,不可能剛剛一直不出現。

“鐵耳?”

耳邊冒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傅希言霍然回頭。

銀菲羽正神色詫異地看著“何思羽”的方向, 之前距離遠,莫翛然用何思羽身體殺梅下影時又背對著她們的方向,她並未看清楚臉,此時才大吃一驚。

同樣大吃一驚的還有回頭看清她臉的傅希言:“菲菲……菲菲……”

“姨。”站在旁邊的段謙好心幫他接完最後一個字,然後又在他提出疑問之前, 補充了一句,“說來話長,一會再說。”

傅希言:“……”

而此時的莫翛然眼中隻有登天路。

他一躍而起, 淩空踏向雷雲, 竟是要主動去迎那欲落不落的福劫。雷雲本就不高, 從地麵看去,並非遙不可及。

景羅、鄢瑎、金芫秀同時飛身阻攔。

但金芫秀和鄢瑎到底修為不夠, 半路就落了下來,景羅追得最近, 祭出萬佛印, 可惜萬佛印之前幫裴元瑾扛雷劫, 此時還未還原, 亮了幾個字便暗淡了。

反倒是莫翛然, 借著萬佛印, 向上一蹬數百尺, 離雷劫越來越近。

傅希言這時候已經確定,這麼想要挨雷劈的,絕對是莫翛然無疑。

隻是他想追也追不上了,而裴元瑾正在雷雲正下方盤膝運氣,位置險惡——要是莫翛然被雷劈死了,緊接著就會高空墜屍。

他朝銀菲羽點點頭,意思是一會兒再敘舊,急忙跑到裴元瑾身邊,想將人扶起來。但裴元瑾金丹錯位,真氣逆流,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刻,他也不敢妄動,想了想,乾脆用驅物術,將裴元瑾屁股底下的那塊地往旁邊挪,一路挪到銀菲羽旁邊。

而此時的莫翛然,已經到了伸手可摘雲的高度。

傅希言、銀菲羽、金芫秀、景羅等人都仰頭等待結果。

傅希言還在嘴邊裡念叨:“雲裡沒把手,我不信他能吊在上麵一輩子。”地心引力可不是假的,就算莫翛然能碰一下,那也隻有一下。他總要回到地麵上來的。

正當莫翛然陷入雲層中,傅希言身後猛然響起一聲尖銳的互換:“爹!”

之前已經摸到了附近,卻因為雷雲不敢靠近的何悠悠見到空中的“何思羽”,終於忍不住衝了出來。

傅希言嚇得渾身一抖,連忙攔住她:“這可能不是你爹了,他已經被莫翛然控製了。”雖然知道何思羽凶多吉少,他還是沒有把話說死。

但何悠悠是何思羽最親近的人,她很清楚這段時間以來,發生在“何思羽”身上的種種違和,隻是之前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過而已。

她麵色慘白地看著天空中的雷雲,突然打開自己的隨身包袱,露出裡麵的月魂槍。槍杆與槍頭已經斷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