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頁(1 / 1)

梅下影意有所指:“看來當年鎬京四子案的真相並未給你帶來困擾。”

傅希言說:“人不能選擇父母,卻可以選擇成為怎麼樣的人。就比如,你師父拜師的時候未必沒有選擇,可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弑師。”

梅下影特意看了眼裴元瑾,傅希言看出他隱藏於眼神下的威脅:“他都知道。所以,你打算怎麼殺莫翛然?”

梅下影先後用了秘密共享、同仇敵愾、威脅暗示都沒有奏效,便知此行隻能走下下之策。不過也無妨,即便是下下策,也是借力打力,隻要能夠攔住莫翛然不作妖,他的目的便算達到了。

他道:“若莫翛然入城,我可以通知你們。屆時,我們再部署殺局。”

顯然,泄露莫翛然行蹤才是他的投名狀。

傅希言想了想道:“說起來,你和你的師父說到底都不是北周人……”

梅下影愣了下,不明白好端端的怎麼就開始地域歧視了。

“應該讓皇帝儘地主之誼,衣食住行都該由他安排。”

傅希言這句話其實有兩層意思。

一是這次合作他打算知會王昱,二是要鄭佼佼和梅下影來了鎬京以後彆亂走,一舉一動都要在監視之下。

說實話,傅希言知道對鄭佼佼這樣的江湖大佬來說,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做好了梅下影討價還價的準備,然而梅下影毫不介懷地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會談在友好的氣氛中結束,似乎達成了暫時的合作,但雙方都知道,這隻是一次試探,合作能否成功尚且未知。不過裴元瑾最終沒有動劍,對梅下影來說,已經是個不錯的結果。

傅希言從書房出來,七公主還在門口蹲著。她一聽到動靜,立刻轉過頭來,水汪汪的大眼睛帶著些微控訴。

傅希言彎腰,微笑著問:“公主殿下與梅畫師相熟?你們是何時遇見的?”

七公主眨了眨眼睛:“他在宮裡待了那麼久,有幾個與他不熟的?前幾日他偷偷遞信給我,我就來畫院見他了。”

“公主尚未出閣,私見外男……”

“我之前還見過你呢,而且,”她猛然站起來,跺著腳嬌嗔道,“哼。你當初騙我!你說藥是唐寶雲吃的,其實是你吃的,這筆賬還沒有跟你算呢!”

“呃……”和裴元瑾成親久了,傅希言潛意識就默認兩人是老夫老妻關係,牢不可破,突然被翻舊賬,還有些恍惚。

七公主看看他,又看看裴元瑾,突然用酸溜溜的語氣說:“傅希言,你嫁給了本宮想嫁的人。”

傅希言:“……”

原本想斥責她私下將建宏帝搜查莫翛然的事隨意泄露出去,但被她先聲奪人,一連竄質問後,自己竟然無話可說了。

七公主眼睛一眨,話鋒一轉:“梅下影也是武林高手吧?”

傅希言說:“是。”

“我就知道。他以前在宮裡就得寵,太妃、容妃都喜歡他。如今太妃、容妃死了,他還能在宮裡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來走去,一定不簡單。”她突然捧著臉,對傅希言說,“你若想補償我,便向父皇進言吧。”

傅希言聽著就覺得不是好事。

果然,她說:“讓梅下影當駙馬。”

傅希言退後兩步:“關我什麼事?”

七公主說:“你騙走了裴元瑾,又拐走了樓無災……我的兩任駙馬都是你弄丟的,你自然要賠我一個。”

傅希言說:“那我推薦岑報恩。”

第209章 宮中有內應(中)

推薦岑報恩倒不是為了和七公主賭氣, 在他心裡,若是選駙馬,秦嶺派出身的岑報恩自然比鄭佼佼的徒弟要可靠得多, 但心中也知道七公主大抵是不會同意的。她好似有非常極端的慕強心理, 總喜歡武功高強的人, 對方是正是邪是善是惡倒無所謂。

傅希言其實很想問她,不怕“梅駙馬”他日殺妻證道麼?不過以七公主的智慧, 應該是聽不進去的。

他扭頭去找王昱。

王昱正與大臣們開會談論戰事。南境那邊終究是消停下來了, 紀酬英認為之前南虞越境的舉動似有警示之意, 當下有大臣建議從南境調軍。

但樂安伯反對, 生怕南虞原本不打算攻打北周,見邊防薄弱, 就忍不住誘惑了。他怒道:“豈可將門戶安危寄望於敵人慈悲!”

蒲久霖見雙方吵起來沒完沒了, 直接出言站了樂安伯, 建議南境調軍的大臣這才消停下來。

接下來又說西境,金城城牆一麵破了, 好在武神裘西虹坐鎮,又有海西公指揮得當, 傅軒英勇抗敵, 樓無災及時趕赴,幾人合力, 總算將西陲聯軍趕了出去,如今正焚膏繼晷地重建城牆。此外, 萬獸城銅芳玉、懸偶子戰死, 白虎王不知所終, 萬獸城發生內亂, 短期內不足為懼, 西陲聯軍隱有分崩離析之勢。

王昱忍不住問:“銅芳玉果真死了?”

回複的是兵部尚書:“回稟陛下,仵作已驗明真身。”

縱然有仵作的證詞,王昱仍是將信將疑,主要是傀儡道變幻莫測的手段叫人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不過少一個銅芳玉,也不會影響大局。他懷疑了一番後,又將此事放下了。

接著是北境。

三境開戰,迅速消耗著北周多年家底,諸大臣知道事關國家存亡,叫苦賣慘都是無用,隻能咬緊牙關想辦法。

王昱說:“朕庫房裡還有些寶貝,一會兒讓張財發送出宮去拍賣吧。讓他們用糧食買。”

他頓了頓,又道:“讓裴元瑾和傅希言先挑,他們若有中意的,不拘拿什麼買,打欠條也可。”

戶部尚書聽著就忍不住肉痛起來,小聲嘀咕了兩句。

王昱說:“這兩位乃是安邦定國的人才。”

這個時代的個人戰鬥力是可以抵擋千軍萬馬的,這麼說倒也沒太大毛病,大臣們即便心中還有些不高興,也不會冒著激怒殺頭皇帝的危險繼續說下去。

他們開完會,張財發便將在側殿等候的傅希言和裴元瑾叫進來。

戶部尚書見到兩人時,神色有些不自然,傅希言朝他眨眨眼睛,用口型說了句“沒關係”,戶部尚書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傅希言一臉無辜地問裴元瑾:“我都說沒關係了,他為何還不高興?”

正殿側殿的距離顯然方便兩人的旁聽。

裴元瑾哪裡管這閒事,隨口道:“這便是他的風骨吧。”

傅希言想:北周果然人才濟濟,建宏帝都殺了一茬又一茬了,居然還有大臣剛正不阿,威武不屈。心中不由對戶部尚書產生了由衷的敬佩。

若是戶部尚書知道他所想,大概隻有一個反應:我不是,我沒有!

王昱見他們聯袂進宮,便知有要事要說,果然傅希言一開口便是:“宮中有內應!”

王昱一驚。

傅希言隨即將昨日出宮收到的信,今日與梅下影在宮中的對話都簡明扼要地轉述了一遍,也提到了七公主的心思。

“簡直不知所謂!”王昱聽說七公主想嫁給梅下影,整張臉都氣白了,“朕為她千挑萬選選了樓無災,少年英傑,人品剛正,她偏偏推三阻四,將人氣走,如今還敢自作主張!”

傅希言聽到此處,就知道王昱的大怒中,有三四分真,六

七分假,真生氣的人哪能還為他開脫“拐走樓無災”之罪呢。

到底是皇帝的一片心意,傅希言也隻能沉默地表示心領。

“朕叫人搜查莫翛然的下落,宮裡隻有羽林衛和……”王昱看向站在一邊的張財發。張財發嚇得兩腿一抖,跪在地上道:“奴婢絕不敢泄露半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王昱說:“讓胡譽查。”

張財發連連點頭:“奴婢遵旨。”

“七公主年紀大了,女紅還一塌糊塗,讓她去劉貴妃那裡好好待著,哪日繡出了萬裡江山圖再出來吧!”

傅希言暗暗咋舌,心想自己前世也就聽過千裡江山圖,繡出來就已是驚世之作,王昱翻了十倍,七公主怕是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王昱處理好這件事,才問兩人對梅下影提議的看法。

傅希言非常客氣:“自然唯陛下馬首是瞻。”

哪怕知道傅希言也就是說說而已,王昱依舊很高興。他道:“朕對江湖事一知半解,還是要仰仗二位啊。”

成人的世界就是你給我臉麵,我給你尊重。

於是在你好我好的氣氛中,傅希言建議道:“借蒼生、傀儡道、無回門都是一丘之貉。相信是肯定不能相信的,但利用還是可以利用的。他們師出同門,彼此之間或許有特殊的辦法可以感應。這還是其次,我真正好奇的是,借蒼生在陣法這件事中扮演的是何角色。”

王昱神色一凜:“你懷疑借蒼生也想用陣法?”

傅希言說:“他主動提起莫翛然要在鎬京設陣的消息,我問他是否知道新城,他便說百姓遇害的事,全然不提陣法的作用。借蒼生豈是善男信女,若是毫不了解陣法的作用,怎會不問?”

王昱說:“會不會……這陣法出自無回門?”

傅希言說:“但烏玄音曾經說過,莫翛然手中的陣法還是他用攝魂怪向靈教交換的。”

王昱說:“焉知他的目的不是為了拿到陣法,還是要將攝魂怪送出去?”

傅希言一怔,隨即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不錯,一般人的邏輯,自然是我拿到了什麼便是我的目的,但對於莫翛然怎能用一般人的邏輯。或許他的求,就在對方所需裡!

傅希言說:“進一步想,會不會新城陣根本就是個探路的工具,鎬京才是正主兒!無回門的人都知道,也都想要!”

這麼說來,也許新城陣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

鄭佼佼、莫翛然這些人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彆人拿到天大的好處?這麼一想,靈教與無回門便更加可恨!前者是蠢得可恨,後者是壞得可恨!

王昱說:“若是如此,他們終究會對上的。”

傅希言頓時明白,他們的想法在此時達成了一致——且看他們如何狗咬狗。

難得與狗皇帝心意相通,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狼狽為奸”的微笑。

不過,幸福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王昱下句話就中斷了這難得的默契:“鄭佼佼和梅下影都是極危險的人物,放在外麵朕不放心,不如讓他們住在傅卿家中看管如何?”

傅希言:“……” 這事兒彆說喊傅卿,喊父親也不行。他可不想每天晚上睡覺還要和裴元瑾兩人輪流放哨。

王昱見他一臉抗拒,忙道:“自然不是白住的。你可以從朕的寶庫任選三件寶貝。”

傅希言眨眨眼睛:“不是說可以打欠條麼?”

王昱說:“白拿的,不比欠債更好麼?”

傅希言略微有些心動。王昱的寶庫當初他就看過了,除了翡翠土之外,還有幾樣靈器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