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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西公。

海西公府來永豐伯府下聘的那日,可說是震驚全城。

第155章 叔叔要報恩(中)

話雖然如此,但傅輔仍舊對劉坦渡娶妻生子耿耿於懷:“那劉夫人為何會成為劉夫人?”

傅軒略知一二:“劉夫人受牛老將軍連累,一路逃亡,若非劉將軍出麵,怕是早已送去教坊司。”

庇護朝廷命犯,可不是普通關係會冒的險。傅希言好奇:“劉將軍是為了劉夫人,還是為了牛老將軍?”

顯然,這不在傅軒所知的一二之中。他猜測道:“惻隱之心?”

“你信嗎?”傅輔和傅希言異口同聲地問。

傅軒:“……”

傅希言感慨:“我現在相信劉煥的身世可疑了。”

這便是傅軒吐露秘密的目的了。儘管劉坦渡對他有援手之誼,但是,個人恩怨總要排在家族榮耀之後。

這場四人家庭會議給劉煥的身世打了個問號,卻沒有做出決議。身為臣子,接到皇帝密旨後,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如何完成,而是要不要完成,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但這不意味著他們願意就此倒向劉坦渡,以及他身後的北地聯盟。建宏帝剛剛完成朝堂大清洗,就算南境反了,也未必能掀起巨浪。今年京都、巴蜀都在募兵,名義上為南北兩境練兵秣馬,卻偏偏略過湖北,個中意味,嘗者自知。

會議結束,傅軒先行離開,傅輔朝傅希言使了個眼色,傅希言會意地追了上去。傅軒聽到動靜,刻意放慢腳步。

傅希言拍著他的左肩,然後從他的右邊探頭:“叔。”

傅軒剛剛分享了男人的秘密,心中還有幾分不自在,被他這麼一作弄,反倒放鬆了幾分:“你還想問什麼?”

傅希言說:“我想看看那本《補天啟後功》。”

傅軒遲疑道:“我問問劉將軍。”

傅希言理解地點點頭。他看這本功法,主要是想找出補救《補天》的辦法。但功法是劉坦渡所授,傅軒要二次傳播,問問秘籍主人的意見,也是應有之義。

傅軒猜到他要做什麼。在修煉一道上,傅希言比他高出不知幾許,或許真能幫他解除困境。但他依舊笑道:“其實,隻要你認我做爹,我便沒什麼遺憾了。”

其實真要傅希言表態,他是無所謂的。

他前世今生加起來都快四十的人了,早已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他與傅輔傅軒感情都極好,大爹二爹不都是爹麼,既不涉及財產繼承,也不影響相處。但他要考慮傅輔的感受。自從傅輔知道他親爹是莫翛然之後,對於生父養父這類的話題就極為敏[gǎn],平時開開玩笑就罷了,真要開祠堂,改族譜,那不就是傷口上撒鹽麼,萬一把老爹憋出病來可咋整。

傅希言乾咳一聲道:“不是我不願意,主要是我身不由己。”

傅軒的提議是三分真心,三分試探,四分玩笑,聽他這麼說,以為有一線希望:“我哥那邊,我去說。”

傅希言歎氣:“但我現在是裴傅氏啊。”

傅軒:“……”

在後麵暗戳戳偷聽的傅輔和裴元瑾:“……”

傅輔憤怒地看向裴元瑾。

裴元瑾說:“我也剛知道。”

怎麼說呢,隻能說,為了家庭和諧,傅希言儘力了。

*

他們這邊倒是和諧了,卻不知今日傅希言與裴元瑾去了劉府一趟,當時沒鬨出大的動靜,但留下的漣漪餘波,回蕩至今。

傳說正在閉關的劉將軍悄然從外地返回,劉夫人也踏出了那間偏僻的廟堂,隻有劉公子還在榻上無知無覺地躺著。

劉家這場在地窖舉行的秘密會議,參與的卻不隻是家中人。

管家與劉公子貼身婢女在見聞稟告完畢後退下了,這場秘密會議從現在才正式開始。

劉夫人與坐在對麵的額溫娉對視了一眼。

她們倆是阻止劉傅兩家結親的主力,事情發展這個地步,略微出乎了她們的意料,卻仍在掌控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劉夫人道:“傅輔明知我們家與北地來往,還如約將女兒送來,若非另有圖謀,便是想借機逼迫老劉做出最後抉擇。”

她會這麼想,自然是考慮到劉煥對傅家另眼相看的態度。傅家想要借機引導劉坦渡“迷途知返”,也不無可能。

溫娉更傾向於前者:“傅家與劉家的交情應該還不至於讓一位巡撫冒著賠上一個女兒的風險,親身涉險。”

劉夫人提醒:“同行的還有傅家四公子和兩位武王。”到底誰在涉險,還未可知。

裴元瑾在南虞的戰績,堪稱聲震寰宇、名動天下。武王坎兒、砍武王,聽著像調侃,卻難掩背後的敬畏恐懼。

加上鹿清和傅希言,傅輔帶來的人不多,戰鬥力卻很驚人。

溫娉歎氣:“我也沒想到,他們居然能及時從南虞趕回來。”

早在宜城,三長老便與他們交過手,慘敗而歸,當時便認定與劉家聯姻,裴傅兩人是最大變數,沒想到他們後來去了南虞。

她以為他們去南虞是想乾涉內戰,畢竟上次他們就轟轟烈烈地闖進了皇宮。一個國家的興起與敗亡,豈止朝夕,她估計他們沒個一年半載的,絕對回不來,誰知道,一夜之間,裴元瑾連滅三大決定高手。

這樣的戰績,怕是師一鳴複生,裴雄極下山,也未必能複刻。裴元瑾究竟如何做到的?

想到裴元瑾,溫娉心中閃過一絲異樣,卻很快壓抑下去。人生短暫,實在不該浪費心思在一些注定無緣的人身上。

劉夫人說:“誰會想到,烏玄音一死,南虞皇帝便會和談呢。”

為免南虞內戰之際,北周趁火打劫,在開戰之前,秦效勳和秦昭兩人就分彆聯係過北地聯盟和蒙兀,得到他們屯軍北境的積極回應。這是考慮到北周如果想趁火打劫,必然就近調遣南境大軍,屆時,建宏帝必然會插手南境軍務,對北地,對劉坦渡,都會徒增變數。

如果知道南虞內戰結束得這般順利,北地就該按兵不動,由著建宏帝白費力氣地折騰一番。

溫娉收斂心神:“建宏帝派出的使者已過漢江。”

劉夫人問:“來人是誰?”

溫娉說:“明麵上是張阿穀,暗地裡是秦嶺派的楚少陽。”

劉夫人張口欲言,眼角餘光瞥見上座的劉坦渡,又改了主意,問道:“將軍以為如何?”

會議開始之後,他便一言未發,此時被問起,才淡然道:“這兩人都去過洛陽。”

溫娉不知為何會提到洛陽。

如今的洛陽已經不是前年中秋剛過,建宏帝一聲令下要遷都時的香餑餑了。因為皇帝遲遲不遷都,朝中風向轉變,甚至有陰謀論說遷都隻是皇帝拋出的誘餌,其目的是消耗各大世家的財力物力人力,三皇子在洛陽等同深陷泥沼,已成棄子。

她正要答話,就聽劉夫人說:“是,他們去洛陽的時候,傅希言也在。”

於是話題在轉了個圈以後,又回到了原點。

建宏帝此時派出兩個可能與傅希言關係不淺的人,顯然是意在沛公。

溫娉下結論道:“傅家這次來,背後一定受建宏帝指使。”

說完這句話,她心中略微舒出一口氣。

她與劉煥的婚事,既是聽從命令,也是為了北地聯盟的利益。若劉煥與傅家小姐兩情相悅,情比金堅,又有傅家在旁助力,她作為第三者,要完成任務自然要吃力許多。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就像他們猜不到傅家的家庭會議得出劉煥非親生的結論,傅家也想不到,劉坦渡會從皇帝派出的兩個人選聯想到傅家此行不善。

雙方此時好像在參加一場博弈,尚未正式交鋒,已開始在邊邊角角布局。

劉夫人說:“我記得傅軒與將軍還是故交,他此次歸來,將軍表麵上未曾相助,暗地裡卻提供了不少方便。若是傅家知難而退,主動退婚是最好。再不濟,保持中立,兩不相幫,也是幫了忙。”

劉坦渡明白她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夠勸說傅軒,但他自覺希望茫然。

他最終走到這一步,是各種原因疊加的結果。傅軒沒有經曆過自己的經曆,他的哥哥還好端端地做著湖北巡撫;他的妹妹與海西公世子夫妻恩愛,琴瑟和鳴;他沒有孩子,但他的侄子一個比一個出色……他自然感受不到自己的痛苦煎熬和仇恨,又怎麼可能願意與自己聯手。

彆說袖手旁觀不是聯手,建宏帝既然讓傅家做先鋒,傅家臨陣退縮就是瀆職!

劉夫人見他神色晦暗不明,眸光一轉,又看到了坐在最角落的人。

那人雖然沉默,但眼神靈動,每當有人說話,目光必會注視對方,以示尊重。他見劉夫人望過來,不等對方開口,便道:“我或可一試。”

溫娉驚訝:“你與傅家有交情?”

那人微笑道:“與傅四公子見過三麵,談不上交情。”

建宏帝派來的人也是與傅希言相識,溫娉道:“看來,如今就要看誰與傅四公子的交情更深了。”

*

巡撫親自送著巡撫小姐出嫁這件事,本來就很稀奇,更稀奇的是,新郎官家至今為止沒有任何表示,既沒人上門拜訪,也沒有邀人過府。兩家唯一一次走動,還是新娘家主動去,這樣冷淡的反應,不得不叫人擔心這樁婚事的前景。

而江陵知府始終不出現,也為這樁婚姻添加了更加離奇神秘的色彩。

這座城到底會因為這樁喜事發生多麼大的變故,才使一方父母都要避而不見?

可不管風雨如何滿城吹刮,處於中心地帶的兩家人依舊平靜地過著日子,或者說,等待著吉日的來臨。

傅希言在家中休整了兩日,終於答應去太史家赴約。

裴元瑾與鹿清切磋武學,沒有跟著出來,傅希言隻能唉聲歎氣地單刀赴會,出門那一刻,他的表情還是烏雲密布,一副勉為其難出去走走的樣子,一入馬車,烏雲就被台風簡單粗暴地刮得無影無蹤,一臉的陽光普照,眾生皆甜的樣子。

等出了傅軒家所在的巷子,他立刻從車廂裡露出腦袋,東張西望,還問車夫江陵城哪裡最好玩,儼然做好了小鳥出籠,早出晚歸的打算。

車夫說一堆,勾得他心癢癢,不過還是先去了一趟太史家。

太史家早就得到了他要來的消息,個個嚴陣以待,隆重得傅希言開始懷疑自己今天帶來的禮物到底夠不夠,會不會太失禮。

隨著管家越過重重樓閣,直接去了太史公的書房。

與一年前相比,太史公又老了些許,但精神抖擻,連拱手作揖的動作都很乾脆利落:“天地鑒主撥冗光臨,蓬蓽生輝!”

傅希言連忙還禮:“哪裡哪裡,交相輝映,交相輝映。”

太史公愣了下,頓時失笑道:“鑒主依舊風趣如初。”

傅希言說:“人若是不風趣一些,便很容易風乾啊。”

太史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