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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情是很激動的。

他去了一趟江城,親手揭曉了一個大秘密,在他還沒有想好如何利用這個秘密的時候,手下就已經幫他把把柄送到了手中。

他從出生到現在,從未遇到如此一帆風順的時候。因此,儘管這些日子被裴元瑾監視得有些煩躁,可內心依舊是愉快的。

莫翛然從懷中掏出幾塊紗布,宋旗雲嫻熟地掛在了四周。

聚音紗,顧名思義,就是用來隔音的。

布置完隔音室,宋旗雲開門見山地說:“傅希言在我手裡。”

若傅希言在此,一定會奇怪宋旗雲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在宋旗雲的視角裡,這筆生意是莫翛然委托的,所以按照常理他應該說,你要的人我已經抓到了。

他不知道的是,宋旗雲去了一趟江城,發現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讓他擁有了要挾莫翛然的底氣。如果他說,你要的人我已經抓到了,等於認同了“原先的交易條件”。可他現在想要開一個新的條件,所以換一種說法,是想將雙方拉回交易之初,重新談判。

他本以為莫翛然不會太輕易妥協,已經做好了撕破臉的準備,然而坐在他對麵的莫翛然並不知道自己其實擁有一張能夠約束雙方的“交易合同”,極其自然地問:“你想要什麼?”

宋旗雲沒想到這麼順利,按捺住激動說:“我要……你到了聖師境,依舊能夠肆無忌憚使用真氣的奧秘。”

他離兵尊隻剩一步之遙,師一鳴已經無法指望,現在隻能寄望於莫翛然。

莫翛然側頭,金色麵具在燭光的照耀下散發光芒:“我是傀儡師,你是器道家,我的方法不適合你,你知道了也沒用。”

宋旗雲說:“有沒有用我自己會判斷,你隻要告訴我。”

莫翛然沉默了會兒,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宋旗雲說:“難道你不想要傅希言了嗎?”

莫翛然問:“你為何篤定我一定會要他?”

宋旗雲微微一笑,說出了他江城之行察覺的那個大秘密:“因為他是你的兒子。”

金色麵具背後的目光抬起,平靜地看著他得意的麵孔:“哦?”

“你對傅希言的態度太反常了。所以我去江城調查了他的身世。”宋旗雲說,“身世淒涼、容貌絕世的白姨娘,一出生就十二斤的孩子,起初天賦驚人卻無法修出真氣的身體……每一件分開來都很正常,可拚湊到一起,就會讓人覺得古怪。”

莫翛然淡然道:“如何古怪?難道我就該有一個身世淒涼、容貌絕世的姨娘?生一個剛出生就十二斤的孩子,他還有一具天賦驚人卻無法修出真氣的身體?”

宋旗雲不理會他的嘲諷:“金芫秀上山找你的那天,我見過她。那樣驚人的美貌實在讓人難以忘懷,所以我將她畫了下來,給傅家人看了。他們認出她就是白姨娘。”

莫翛然依舊沉默著。

宋旗雲說:“你和師妹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孩子,傅希言就是你唯一的孩子。”

莫翛然的臉藏在麵具背後,隻露出一雙眼睛。這雙眼睛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產生過一丁點的情緒變化,仿佛被揭穿有個私生子的人不是他。

莫翛然問:“如果我不接受,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宋旗雲一怔。

“裴元瑾就在樓下,師一鳴還在巴山。而你的大本營在淶灘鎮,離這裡並不太遠。”莫翛然道,“我不過是失去一個兒子,而你……可能會失去師父,失去天地鑒,失去性命。”

這的確是很可怕的場景,可宋旗雲毫不動容,用同樣平靜的眼神回望著他:“在你迎娶師妹的那一刻,我已經失去了師父和天地鑒。而我的命,傅希言一日在我手中,我就一日不會死。”

交易不成,兩人不歡而散。

莫翛然心中有淡淡的疑惑。莫非傅希言被綁架這件事,真的隻是宋旗雲一時昏頭鬨出來的?

第113章 原來是個局(中)

這幾日, 羅市的黑夜比白晝更喧鬨一些。在外麵戰戰兢兢一天的羅市人回家之後,才會舒出一口氣,慶幸劫後餘生, 開始自己真正自由的一天。

莫翛然打開窗戶時,對麵民居的人正在談論鎮上每天來來往往的江湖人, 信誓旦旦地說他們在抓捕逃犯。不必知道太多內情,眼睛所見, 耳朵所聞, 經過想象加工, 他們便能串聯起一個完整的故事, 讓晚飯更加津津有味。

莫翛然譏嘲地揚起唇角, 一躍而下。

金砂突然從上麵下麵,兩個不可思議地角度交織出一片天羅地網。他在其中,猶如甕中之鱉, 幾乎無路可走。

隻是幾乎。

莫翛然突然舒展身體, 平伸開四肢,以“趴”的姿勢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後如箭矢般射了出去,衝向對麵的民居。

金砂落在他身後,沒有“織網”成功, 紛紛落地, 化作一張空空大網。

與此同時, 民居從裡麵打開了門,裴元瑾立在門內, 手持赤龍王, 冷漠地看著“投身”前來的莫翛然, 仿佛等待多時。

莫翛然雙腳一縮, 收到腹部的位置,身體從平趴變為直立,硬生生收住了去勢,在裴元瑾麵前站定。

但他有些疑惑,不明白有裴元瑾這樣一個大活人站在裡麵,民居裡的人為何還能聊得這般自然自在。

然後他看到了一道屏風。顯然,裴元瑾是躲在屏風後麵,安靜地聽著這些人在背後議論自己聽了很久。

金砂天羅網,民居裡的屏風,還有屏風後麵的儲仙宮少主……這些絕非是一時興起。

莫翛然想,自己最初的判斷還是對的。這是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或者說,是一場針對自己的獵殺。

街道兩頭各自站著一個人。

一位白發白須,道骨仙風。

一位紫衣玉冠,溫潤如玉。

宋旗雲從窗戶裡探頭,師一鳴沒有抬頭看他,隻是無比溫柔地說道:“徒兒,與為師一道將這魔頭拿下。”

宋旗雲站在樓上,看似平靜地望著街道,其實心亂如麻,似乎不明白為何短短一盞茶的工夫,情勢急轉直下,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裴元瑾沒有給他們留下商議的機會,赤龍王出,一道燃燒的熊火,拉開這場除魔之戰的帷幕!

身為傀儡道宗,莫翛然開創傀儡道,短短數十年,便能與流傳百千年的武道、器道一較高下,其人驚才絕豔,實非言語形容。

可莫翛然精通的,又何止傀儡道。他單手輕輕一擺,身後客棧的土牆木柱瞬間崩塌,沒過他的身體,如山洪般衝向對麵的民居。

裴元瑾一劍橫掃,這股“山洪”像撞到城牆一般定住。

山洪中躍出好幾條身影,分彆是宋旗雲、小樟等人。這間客棧近日已經被儲仙宮包下,住在南麵客房的,都是武者,倒也沒有造成傷亡。

宋旗雲落在土牆木柱造成的廢墟之上,對幫助哪一邊還沒有做出最後決定,師一鳴雙臂一張,廣袖鼓風,細紋密布的額頭突然亮起一道淺藍色的“T”印記。

在人們心目中,這位澄居巴山多年的天地鑒主已經是天下最接近神仙的人物,若有人能白日飛升,他的支持率必然最高。可他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種程度,是否已臻半步飛升之境,卻無人知曉。

景羅此次上山,雖是有意假借他的之手,為武林除卻禍害,但師一鳴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在真正開戰前,並不能完全預測。

直到天鑒的印記亮起,那股磅礴的,浩瀚的,猶如天威一般,籠罩整條街道,讓這十餘丈的長街仿佛硬生生從人世間切割開來,進入了一個鬼神難管的私家地帶,這位公認天下第一高手的真正實力才展露出冰山一角來。

莫翛然在景

羅麵前顯出身形——客棧坍塌的刹那,他就趁機奪路而逃,可惜,師一鳴開啟天鑒後,他的身法藏匿便無所遁形。

景羅祭出萬佛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深深如雷。

如當頭棒喝!

莫翛然縮在袖中的雙指微彈,一道白色虛影飛出,落地成人,那容貌,竟與裴雄極一般無二。隻見它長臂一抬,對著景羅道了一句:“放肆!”

景羅雙目半合,麵不改色,萬佛印翻,如雷梵音忽而清遠,如波浪般朝著四麵八方推廣而去。

“裴雄極”撕下自己半片衣袖,瞬間成劍,劍上竟然帶著一絲與“聖燚功”近似的火氣,朝著景羅攻去。

而莫翛然背後,極少離手的赤龍王突然化作一條火龍,朝著他的後背呼嘯而來。莫翛然身形微側,兩者擦身而過。

他趁機轉過身,微笑著看向朝自己衝來裴元瑾以及依舊站在廢墟上一動不動的宋旗雲,同一時間,居然以極快的速度同時對兩個人說:

“你應該稱我一聲爹。”

“師一鳴下山,你的所為藏不住了。”

赤龍王回頭,裴元瑾身體燃起熊熊火焰,夾擊莫翛然,用行動告訴他,半路認兒子這件事,很容易火上加油!

莫翛然搖搖頭,雙手輕揮,兩邊民居牆破,黃泥碎石洶湧而出,漫天的煙塵如一場突如其來的迷霧。

就在這個時候,靜立的宋旗雲突然動了。

五彩巨錘像一頭窺伺獵物許久的野獸,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裴元瑾的後方,朝他揮去。

巨錘落下的刹那,空氣中響起一聲無奈的歎息。

師一鳴在亮出天鑒之後,沒有直接參與獵殺莫翛然的行動,不是因為不需要,而是在這條長街上,還有一個莫翛然的同黨——被他視為衣缽傳人的大弟子,宋旗雲。

如果說景羅帶回詭影組織這些年的劣跡,讓師一鳴感覺到震驚與痛心,那麼在他麵前依舊義無反顧朝著裴元瑾偷襲的宋旗雲,才真正讓他感覺到了窒息般的絕望。

宋旗雲是天地鑒首徒,若要清理門戶,自然輪不到儲仙宮的景羅和裴元瑾,這樣的安排一是為了維護他的掩麵,徒弟變叛徒始終是件不光彩的事,二是給宋旗雲最後一個機會。若他能夠惦念師父的授業之恩,迷途知返,那麼就不算不可救藥,師一鳴這個師父也不能算完全失敗。

可惜……

師一鳴不免產生一個滑稽的念頭,他這是一生,是否來錯了。

巨錘即將擊中裴元瑾的瞬間,突然消散,那五彩繽紛的光澤仿佛淹沒在了滾滾黃塵裡,從未出現過一樣。

宋旗雲麵色不變,身體一沉,將自己的身影藏入了黃沙之中。

在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選擇的這條路,已經不可回頭!今天這條長街上,隻能上演一場你死我活的生死局。

*

夜間的江水不僅涼,而且看著還有些危險。月亮的倒影落在江麵上,被折成了好幾截,像是死了還被分屍一般。

傅希言吐露了自己的發現,段謙回以白眼,疑惑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俗人,會對著江上月色說出如此大煞風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