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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麵色一沉,耳朵微微的動起來,似乎在搜集兩邊圍牆裡麵的動靜,然後大喝一聲,一氣將三支無名小箭逼退,往右邊的圍牆衝了過去。

傅希言冷眼看著。他今天另有要事,不想節外生枝,故而沒有追上去,可螳螂捕蟬,總要小心後麵的黃雀。

瞎子進了圍牆,過了會兒,就聽到不遠處一聲悶哼,再過會兒,段謙就提著人從圍牆裡翻出來,有些幽怨地看著傅希言:“你就不能動手殺了他嗎?”

他將人丟到地上,那雙沒有生氣的眼睛依舊沒生氣,那微微起伏的%e8%83%b8膛已經斷了生機。

傅希言敢殺人,卻不喜歡殺人,見狀微微蹙眉:“他是誰?”

“監視我的人。”段謙擺弄著屍體,想將他做成力戰而死的假象,“你要知道,我之所以去南虞,是因為韋立命反叛,使我受到首領的猜忌。雖然他讓我接下任務回到北周,可猜忌並不會輕易消失。”

傅希言說:“監視的人死了,你豈非更加可疑?”

段謙擺弄了半天,都沒有擺出一個合適的樣子,有些沮喪,從懷中掏出一瓶東西,直接將屍體化成了水。

傅希言說:“你想過明天過路人的感受嗎?”

不經意踩到一灘水,可能是屍體變的。

段謙說:“兩個問題。第一,他雖然死了,但我生擒了儲仙宮少夫人,用行動證明了清白。第二,這點水,明天就乾了。”

傅希言抱%e8%83%b8,目光上下打量他:“你怎麼從儲仙宮下來的?”

段謙說:“聽到你鬨出動靜下山,我就正大光明跟下來了。我畢竟是個刺客,目標走了,我還留在山上乾什麼,等著和大家一起曬秋嗎?”

“趙通衢沒有懷疑?”

“懷疑又怎麼樣?我是詭影組織的人,又不是他的手下。我說那天晚上天時地利不利於我,他也隻能接受這個答案,我才是刺殺的行家,我說的話自然比他這樣一個外行瞎捉摸要有說服力。何況,打死他都不會想到,我這趟上山隻是為了和你達成合作。”

段謙說到這裡,臉上流露出微微的得意,似乎能夠戲耍趙通衢這樣陰險狡詐的人物,讓他非常有成就感。

傅希言問:“他現在還在猶豫。”

段謙收起笑容,瞪著他:“為什麼,難道你不想知道誰是詭影組織的首領?”

傅希言說:“我對你的可靠性存疑。”

段謙說:“你已經看過那封信,想必裴少主也看過了吧,你們就算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那個人。”

傅希言仰起頭,望著晦暗不明的夜空,似乎在做最後的決定。

段謙微微提起心,期待又害怕地等著他最後的答案。

傅希言幽幽地歎了口氣:“你打算怎麼離開薊州?”

“山人自有妙計。”

*

天蒙蒙亮,城門內便已經聚集了一群想要外出的百姓。隊伍雖然不擁擠,但人與人之間都挨得很近,除了一輛裝著泔水桶的推車。

周圍的人都自發離它半丈遠,生怕推車人一個不小心,將桶撞倒,泔水撒了,潑到自己身上。

推車的是個老漢,似乎知道自己並不討喜,全程耷拉著頭。

好不容易城門開了,他推著推車,順著隊伍,慢悠悠地出了城,一路往西,走到了荒郊野外,剛停下來,打開其中一個桶蓋,一個人就頂著個圓盤從裡麵跳了出來。圓盤往地上一丟,上麵的泔水晃晃悠悠,差點濺出來。

傅希言臉都綠了:“山人!這就是你的妙計?”

段謙說:“委屈少夫人了。”

傅希言嚴肅地說:“我不是委屈,我是憋屈。”

段謙說:“你這麼引人注目,我若是不想辦法把你藏起來,隻怕不消一天的工夫,裴少主就能追上來了。”

傅希言嗤笑:“這麼大個泔水桶,你覺得他不會猜到?”

段謙好脾氣地回答:“那必然是能猜到的。若是猜不到,貿然失去你的消息,隻怕也不消一天的工夫,裴少主就會發狂,那我就會遭殃了。我們之前說好的,我挾持你逃跑,少主在後麵追,大家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萬一發生意外,也能儘量拖延到少主援手。”

傅希言見他說得情真意切,也不好意思胡攪蠻纏下去:“接下來怎麼辦?”

段謙推著泔水桶去了樹林深處,然後牽出一匹老黃馬來,又帶著他去了山腳一個破舊的茅草屋,從裡麵挖出了一個車廂,將馬套在車廂上,兩人就算有了自駕遊的交通工具,開啟“絕地大逃亡”。

*

侯家胡同最大的住宅在一天內易主,遷入的人家很神秘,很低調,可看到那考究的馬車,威風凜凜的護衛,鄰居們心中便有了猜測。

畢竟,這裡離府君山實在太近了。

裴元瑾將於長老安頓好之後,便開始了薊州城內與西線的部署。

昨夜傅希言轉述段謙的計劃時,他第一反應便是拒絕。傅希言是他的命脈,身心皆是,讓傅希言冒險,等於將自己的命送到了彆人手裡,他如何能應。

可傅希言說服了他:“你要一往無前,我要絕路尋生,冒險本就是我們的宿命。”隻是,同意歸同意,他還是希望將事情儘可能地歸攏在自己的掌控中。

從庫房與薑藥師爭吵,到於長老堅持下山,都是他一手安排。

其一,是給傅希言創造下山被劫的機會。不然段謙就算有趙通衢幫忙,也很難在一堆武神的眼皮底下有所作為。

其二,或許是杞人憂天,但儲仙宮布防掌控在雷部手中,兩位長老全盛時期自然不用畏懼,如今真元受損,重傷在身,卻不得不防。於長老下山之後,他會以治病之名,找機會讓薑休和譚長老跟著下山,宅院布防的人手經過篩選,都來自電部,趙通衢插不上手。

將近半夜,小樟和於瑜兒到了。他們下山後,同樣經過了那條黑漆漆的路,但兩人匆匆趕路,都沒有注意到地上那一灘奇怪的水。

然後,裴元瑾就收到了傅希言失蹤的消息。這是很順理成章的事,他當即就派人沿著下山那條路搜索。

段謙畢竟是詭影組織在京都一帶的頭目,像這種劫持的事情不知道乾了多少回,又有人質主動配合,自然不可能有結果。

裴元瑾這麼做,隻是幫他們拖延時間。

天光初放,城門開啟,喬裝打扮的段謙推著泔水車離開城門的那一刻,裴元瑾就在不遠處的小吃攤上吃狗不理包子。

他來這裡是為了確認一件事,段謙的方向,見他的確往西邊走,才放下心來,這個白天,他會讓電部成員搜索全城,想來這個時間差,應該足夠他們逃出一段距離了。

*

夠是夠了,可追得也太緊了。

段謙將“昏睡”的傅希言從馬車上搬下來,放了差不多重量的石頭到車上,讓馬車繼續前行,自己扛著人走了一段路,將人放下,又順著原路返還,一一消除痕跡。

乾完這一切,回到藏人的地方,就見傅希言神清氣爽地坐在地上啃大餅。

灰頭土臉的綁匪看著乾淨白胖的人質,氣不打一處來:“你就不能自己走兩步?”

傅希言翻了個白眼:“昏迷不醒的人質突然起來自己走兩步……你以為湘西趕屍呢?哦對,你是傀儡道的。”眼中的嫌棄之意溢於言表。

段謙反問:“這裡誰不是呢?”

傅希言突然問:“你控製過人嗎?”

“沒有。”段謙毫不猶豫地回答,“義母不許,而且,控製人魂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義母說她資質不佳,被反噬的可能性很大。”

他看了傅希言兩眼,從包袱裡拿出大餅,咬了一口,難得多嘴了一句,提醒道:“你最好也不要嘗試。”

傅希言抬頭看他。

段謙說:“裴少主會嫌棄。”

傅希言自信地搖搖頭:“不,他會生氣,但不會嫌棄。”

段謙見他得意地啃著餅,晃著腳,嫉妒的小火苗在心底莫名地跳動了幾下,讓他忍不住道:“裴少主的眼光真是異於常人。”

傅希言聽出他話裡的妒意,好奇地看著他:“你性取向是男?”

段謙雖然不知道何謂性取向,卻大體能猜出他的意思:“對彆人不是,對裴少主可以。感情分男女,權勢不用。”明擺著就是想攀高枝。

傅希言無語地搖頭:“你這發言也太反派了。”

“何謂反派?”∫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肮臟、邪惡、猥瑣、無恥……”

“……你是不是在趁機罵我?”

傅希言用“我是啊”的表情說著截然相反的話:“怎麼可能。”他啃完最後一口餅,將剩下的丟在地上,拍拍屁股站起來。

餘下那一口子餅子被啃成了奇怪的形狀,段謙湊近看了看:“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一直用這種奇怪的形狀留暗號?”

傅希言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手勢:“這是心。”

段謙表情一言難儘:“你確定裴少主認得出來?”跟狗啃似的。

傅希言撿起那塊餅子比了比:“上麵有我的牙印。”

“少主能認出你的牙印?”段謙原先口%e5%90%bb還帶著幾分譏嘲,可看傅希言篤定的表情,嘴角的嘲諷就慢慢消失了,“你們……”

成功打擊到潛在情敵的傅希言美滋滋地說:“彆吃了,趕路要緊。”剛才的狗糧不香嗎?

段謙:“……”

他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靠綁架他來還債!

*

段謙用了很多種方法“擺脫”追蹤,傅希言也“絞儘腦汁”地留下線索,裴元瑾始終保持著一個白晝左右的追蹤距離。

兩撥人以奇怪的默契,一路向西南。

已近鎬京。

傅希言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車上,閒極無聊地問:“詭影組織的大本營在鎬京?”

段謙說:“不,隻是路過。”

“要進城嗎?”

“你要回家看看嗎?”

頭一回見綁匪順路讓人質回家探親的,傅希言不免感動:“路過江城嗎?”鎬京的永豐伯府早就人去樓空,隻剩下一個空殼。

說起樓,他想起自己在鎬京還有個大難不死的朋友,可惜時機不對,不然真想看看他如今怎麼樣了。

段謙說:“走下去就知道了。”

傅希言幽幽地說:“要綁架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現在的方法很不錯,我是說,用合作的模式,請君入甕。”

“不是我不肯說,而是我也不知道。”段謙苦笑,“我也是根據提示,一步步接近目的地。”

傅希言接受了這個解釋,他的確看到段謙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收發一次消息,應該就是那位深藏暗處的首領。

他沉默了會兒,還是忍不住:“你想過知道詭影組織首領身份的秘密後,要做什麼嗎?”

段謙乾脆地說:“沒有。”

傅希言震驚。

“為何這麼看著我?”段謙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