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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帶路。

車裡的“少主”“少夫人”能被派出來做這個任務,自然也不是傻子,見到兩人第一眼,便猜到了身份,慌忙行禮。

傅希言打量著自己的文替,點點頭:“殿下找得不錯。”也是白白胖胖可可愛愛。再看裴元瑾的替身,身材高大不說,外貌還有幾分相似,尤其是低頭的時候,那額頭,看著就很親切。

他盯人的時間有些長,長到裴元瑾忍不住伸手遮了下他的眼睛。

傅希言眨眨眼,睫毛撓手心。

裴元瑾笑了笑,將手放下來。

馬車行到村莊路口,傅希言喊停,讓“少主”“少夫人”下車,指點他們去昨夜借宿的那戶人家:“告訴張師傅,送你們折返江城吧,車錢照舊。”

張師傅就是雇傭的車夫。

“少主”“少夫人”鬆了口氣,冒名頂替這些天,他們就沒睡過一日好覺,每日提心吊膽,生怕有人不長眼,要過來切磋切磋。

等他們遠去,傅希言探出頭,對著車夫問:“隻你一個?”

車夫回過頭,竟是小樟。他說:“其他人依舊在暗處。”雖然是假的少主少夫人,也讓失業的潛龍組棲鳳組臨時上崗了。

小樟一向寡言少語,可傅希言居然從他短短一句話裡,品出了幾分幽怨自憐。

但取消護衛是傅希言和裴元瑾的共同決定,此時隻能尷尬地笑笑:“嗯,這個,一會兒請你們吃石門美食啊。”

*

他們先前已經到過石門,不過為了趕路,過而未入。這座屹立於北方的城池雖然不似金陵、臨安那般婀娜多姿,繁花似錦,但城牆城門,恢弘大氣,街道屋舍處處透著一股返璞歸真的質樸自然,彆有風情。

丁青山沒有即刻回家,而是先帶著他們去了高義門名下的酒樓用餐。

崩肝、金鳳扒雞、鹹驢肉、西河肉糕、醃肉麵……

傅希言本來不餓,但美食一端上來,肚子裡的饞蟲就控製不住了,拿起筷子暢快淋漓地吃起來,裴元瑾隻象征性地吃了兩口,顯然心思不在今天這張桌子上。

丁青山小意作陪。道上攔車的義憤填膺,隨著一路暖風拂麵,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此時坐在包廂裡,盆裡的寒冰發散清涼,昏了頭的腦子也慢慢清醒過來,令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之前近乎威脅的逼迫之舉,頓時冷汗直冒。

江湖上關於裴元瑾的傳言很多,不乏溢美之詞,但從來沒有一個詞稱讚他好脾氣。一言不合,就跟南北皇帝叫板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好脾氣?

他越想越害怕,生怕自己請來的不是真神,是瘟神。

他的神情變化自然沒有逃過在場諸人的眼睛,但丁青山提的是儲仙宮內部事務,傅希言不好多言,隻能埋頭苦吃,為丁青山爭取一些印象分。

裴元瑾一直沒有表態,等傅希言吃得差不多,才緩緩道:“你在官道攔人,離石門不遠,汪康的人應該快到了。”

石門不同南虞,地理位置接近大本營,儲仙宮對它的控製力度自然不是一個等級。既然高義門和煮雪堂鬨得這麼大,還牽扯儲仙宮,丁青山一舉一動必受監視,而“少主”的行蹤又一向是宮中大事,兩件事碰撞到一起,汪康這邊應當很快就會得到他們雙方相遇的消息。

他說完這句話沒多久,酒樓外麵就傳來馬蹄聲,緊接著就有人衝了進來。

裴元瑾聽到樓下嘈雜,皺了皺眉,下一瞬,門便被敲響了,丁青山在裴元瑾的示意下開門,一個相貌平平的華服中年微笑著進門,朝裴元瑾行禮道:“雷部田安參見少主。”

汪康身為幽州雷部主管事,自然不會一天到晚待在石門,田安是他的親信手下之一,留在石門處理高義門和煮雪堂的後續。

彆看田安一臉微笑,心中卻暗暗罵娘。眼見著煮雪堂和高義門的事情就快收尾,卻臨時殺出個少主。

在裴元瑾南下之前,儲仙宮門下對少主的形象還有些模糊,可經過北周、南虞皇宮這兩塊磨刀石,天下還有誰敢小覷他?

那是動了怒真敢把天地掀過來的主!

裴元瑾開門見山地問:“煮雪堂和高義門比武,用的是儲仙宮的人?”

田安在路上已經想好了說辭:“當年高義門主弟弟誘拐煮雪堂主的夫人,堂主因此走火入魔,英年早逝。這次煮雪堂求上門來,我們調查過,事情是真的,所以才答應幫忙。”

丁青山忍不住道:“可你們氣死了我們老爺子!”

傅希言聽了半天,大體明白了這段恩怨由來。

起因是煮雪堂主有家暴的怪癖,經常打罵妻子,夫妻倆貌合神離。高義門主弟弟見色起意也好,英雄救美也罷,總之是橫插一腳,帶著人家老婆私奔了。

因為是上幾代的恩怨,兩人私奔時高義門主到底有沒有出力,已經說不清了,總之因為這件事,兩家勢成水火,你來我往,仇越結越深,到後來,他們計較也絕不是私奔那點事了。

裴元瑾淡漠地聽完他們爭論,才看向田安:“是死者托夢嗎?不然你活得好好的,為何替地府判案?”

傅希言給他的話作注解。

替地府判案——找死。

不知田安是不是和他想到了一個意思,當下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屬下也是一時義憤……”

裴元瑾問:“是你,還是汪康?”

田安毫不猶豫道:“是屬下妄為,與汪主管事無關。”

裴元瑾說:“你打算如何補救?”

田安知道自己逃不過去了,咬牙道:“屬下願受責罰。”

“儲仙宮插手前,煮雪堂和高義門是什麼樣子,就恢複成什麼樣子。”裴元瑾看了看天色,“時限是明天天亮之前。”

*

這個要求聽起來簡單,但真正做起來,卻一點都不簡單。

汪康願意插手,自然是收了好處的。

好處從何而來?煮雪堂預先給了一部分,後麵的就從高義門身上吸血。如今裴元瑾要求恢複原貌,不僅煮雪堂要吐出來,儲仙宮所有沾過好處的,也要吐出來。

這件事已經超出了田安的權力範圍,可時間緊迫,剩下不到七個時辰,一來一回,還要過戶房契地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田安隻能和煮雪堂商量,讓他們先行墊付。

可煮雪堂如何肯依?想也知道,墊付的這部分往後要要回來,可就難了。如此一來,他們花重金請動儲仙宮這尊大佛,結果對手半點損失沒有,自己卻元氣大傷?

田安隻能威逼利誘。煮雪堂悔不當初,卻也為時已晚。

他們這廂雞飛狗跳不說,高義門那廂卻狠狠揚眉吐氣了一把,紛紛稱讚丁青山行事果決,竟然在最後關頭,將局麵翻轉過來。

裴元瑾卻不太高興。

傅希言完全理解。

任誰看到自家產業千瘡百孔,都高興不起來。這次裴元瑾管了,可天大地大,儲仙宮分部這麼多,誰知道還有多少個田安,多少個丁青山?

傅希言說:“還是要防著他們事後報複。”

這種事情他聽多了。

裴元瑾說:“我會知會電部關注。”虞素環和壽南山不管事,但景羅還是管的,所以趙通衢一直沒能染指電部大權。

傅希言還是有些擔心,萬一田安凶性大發……想著想著,不由失笑。丁青山是江湖人士,又不是沒斷奶的娃娃,就算沒有煮雪堂,沒有得罪儲仙宮,也可能在行走江湖時遭遇不測,這是他擇業時就注定要麵對的事情,自己實在擔心得過了頭。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其實他有些好奇田安那邊的動向,可惜這個世界沒有直播,不然看著他們在那裡忙忙碌碌,風風火火,想來十分有趣。

午飯吃了崩肝、醃肉麵,尚有些意猶未儘,晚上又想吃一回,便拉著裴元瑾去了夜市。

晝夜溫差有些大,白天還熱得直冒汗,到了晚上,穿著夏衫還有些涼,雖然真氣能解決問題,可傅希言更願意偷偷貼著身邊的大暖爐。

夜市美食眾多,傅希言吃著吃著,就忘了原先的目標,等醃肉麵端上來時,已經有些吃不下了,最後大部分都落入裴少主的肚子裡。

傅希言雙手托腮看著他吃麵,明明是充滿煙火氣的街市,可因為裴元瑾坐在這裡,便有了一種……高級感,蒸騰的熱氣仿佛變成了繚繞的仙霧,朦朧的燈火仿佛串聯成了星河。

夏雪濃找到他們時,就見他們一個專注地吃著麵,一個專注地看著人,好似自成一個小世界,與周遭格格不入。

……

莫名就產生了轉身要走的衝動。

好在她本身也是個光彩奪目的人物,傅希言還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夏姑娘?”他們第一次見麵,雖然不算愉快,但彼此之間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思┇兔┇在┇線┇閱┇讀┇

而且見過班輕語之後,他對夏雪濃的印象又額外加了不少分。

“我不請自來,會不會打攪二位雅興?”問歸問,夏雪濃直接拉過凳子坐下了。

傅希言說:“數月不見,夏姑娘還是一如既往,落落大方。”

夏雪濃說:“數月不見,傅公子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呢。”

“還有更刮目相看的。”傅希言喊了一聲店家,慷慨地表示,“給這位姑娘上十碗醃肉麵!”

夏雪濃:“……”

這十碗最後當然沒上成,因夏大小姐晚飯不吃麵。

夏雪濃坐下之後,並沒有說為何而來,而是以地主的身份介紹著石門一帶人文典故,自然風光,儼然一個口齒伶俐的稱職導遊。

傅希言被她說得十分心動:“要不我們晚上彆睡了,出去high!”

夏雪濃疑惑:“何謂high?”

傅希言舉起雙手,笑眯眯地左右搖晃著。

夏雪濃:“……”

她轉頭看向裴元瑾:“他變成這樣,是闖南虞皇宮之前的事,還是之後的事。”

傅希言:“……”

裴元瑾吃完,放下筷子,溫柔地看著傅希言:“你想去哪?”

……

夏雪濃嘀咕道:“看來是兩個人的事。”

第101章 情敵是夥伴(中)

嘴裡說要鬨通宵,要high起來,最後去的卻是大佛寺。

夏雪濃理由很充分:“城門關了。”

傅希言點點頭,假裝信了。

夜晚的大佛寺竟然是敞著門的,夏雪濃一邊往裡走,一邊指著一處平房解釋:“總有些無家可歸的人需要一個遮頭的屋簷。這裡的住持說,與人方便,與自方便。”

平房裡有人,聽到聲音出來看了看,見到他們極其自然地雙手合十,行了佛禮,明明衣著襤褸,卻露出了平靜祥和的神色。

傅希言感歎:“這是要出家啊。”

夏雪濃笑道:“他們倒是想,可不容易。”

傅希言疑惑:“嗯?不是下定決心就能剃度了?”

電視劇裡不都這麼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