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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在想,他為什麼還不死,要不要送一程。

“不是八萬,是十萬。”郭巨鷹說完,見傅希言表情一僵,嘴角掛起詭異的笑容。他已經感覺到四周的真氣重新充盈了起來。他想,就是這個時候了!

赤龍王猛然插入他正欲自爆的真元裡,最後那一點微弱的真氣在赤龍王的劍尖下逸散。

郭巨鷹瞪大眼睛,眼底的憤恨不甘幾乎要隨著眼珠子脫眶而出,那兩隻手吃力地微微抬起,又頹然地落下。

一代武王,終於在這片無名的黃土地上,倉促地結束了他邪惡而輝煌的一生。

傅希言心頭又生出不妙的預感,轉頭看裴元瑾:“他說十萬,是什麼意思?”

*

小暑將至,翠寒堂已經用上了冰塊降溫。

秦效勳正襟危坐,眼睛時不時看著身邊的人。

他已經不是原來的小黃門了。

小金子和魏老都已經被調去防守榕城前線聽差,如今在站在他身邊的人大約三十來歲的年紀,白麵無須,鬢角修得很齊整,整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溫雅的氣質。

他名喚鄭玉,並非宮中新人,先皇在世時,已是內廷第一紅人。

當初的攝政王權勢滔天,可他人在內廷,卻生生地幫先皇籠絡出了一支鐵杆保皇黨,許多人私下稱其為“內相”,也是先皇留給兒子的輔政老人。

先皇駕崩後,東邊海盜蠢蠢欲動,他請纓前往鎮壓,近日才回來,然後就聽說了一連串發生的大事,包括新城局失敗,烏玄音與班輕語爭權,秦效勳被劫持又被救回,等等。

他從小看著秦效勳長大,秦效勳對他尚有幾分敬怕,很怕他會因此訓斥自己,然而鄭玉隻是恭敬地為他煮了一壺茶,然後問:“新城幸存的百姓如何安置?”

秦效勳說:“朕已經叫人散布新城發生地震的消息,這些人自然不能再留。裴雄極已經離開,玄音會派人去滅口。”

鄭玉搖頭道:“總會有漏網之魚。陛下何不試著告訴彆人真相呢。”

秦效勳詫異道:“鄭叔叔的意思是?”

“有人在新城布置了一個要了十萬條人命的陣法。當時在場的隻有兩撥人,一撥是靈教,一撥是儲仙宮。靈教乃我南虞國教,一向愛民如子,那做壞事的自然是另一撥人了。”

秦效勳說:“可當時在場的還有……”

鄭玉慢條斯理地說:“他們是靈教請來助拳的好朋友,靈教是好人,他們自然也是好人。儲仙宮在南虞的境內勢力已然化整為零,影響大不如前。裴雄極等人此次不僅沒有收到好處,還吃了一個大虧,短期之內,已無再戰之力,而下一代中,裴元瑾剛剛晉升武王,未成氣候,他和趙通衢尚有一爭,是不可能將工夫花在南虞的。更何況,陛下是百姓的陛下。你要在乎的是南虞百姓的想法。至於江湖中的事情,交給靈教自行解決即可。其實,陛下本不該插手靈教內部事務的。烏玄音與班輕語無論誰勝誰負,都不會動搖陛下的地位。但陛下一出手,反倒將班輕語推到榕城去了。”

秦效勳冷笑道:“可是朕被裴元瑾劫持的時候,班輕語收買的劉光城分明想要趁亂殺死朕,那時候,朕在新城留下的棋子可還沒有動手呢!可見她早與秦昭暗通款曲!”

這一點,鄭玉也沒有想通。

畢竟當時班輕語正全力準備飛升,如何能分神到臨安城外?而且還預知了他被裴元瑾挾持?

“你既然懷疑班輕語和秦昭暗通款曲,就不該將小金子和魏老送到榕城。”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他們是班輕語的手下,你送他們去榕城前線,等於為秦昭輸送了兩員大將。”

秦效勳臉色微微一變:“朕馬上招他們回來?”

鄭玉道:“不必了。我已經安排榕城內應送了一份消息給秦昭,告訴他我們將會送兩名細作過去。短時間內,秦昭是不會相信這兩個人的。而時間一長,我自然會想辦法把著兩個人變成真正的細作。”

秦效勳頓時放下心來,看向鄭玉的目光充滿了信賴和依戀。鄭玉一回來,那些困擾他的問題似乎就不再是問題了。

他有些期待地說:“那玄音和班輕語……”

鄭玉看了他一眼,道:“陛下。您要想清楚,烏教主若是重掌靈教,隻怕是不會安分留在宮裡做娘娘的。”

秦效勳苦笑:“她本來也不願意。”

鄭玉說:“但陛下總要有個繼承人。不然,百年之後,您辛苦堅守的江山落入當年攝政王的血脈之中,豈不叫先皇也難以瞑目嗎?”

秦效勳沉默不語。他心中自然還是希望烏玄音能回心轉意,卻也知道鄭玉說的是實情。

鄭玉又道:“當然,迎娶皇後這件事,總是要烏教主自己提出來才好。”

秦效勳不想再聽下去,便道:“裴元瑾還在南虞,我們接下來是否……”

鄭玉說:“如今陛下`身邊高手如雲,即便他成就武王又如何?據我所知,武王武神之間是不會輕易動手的,裴元瑾成就武王之後,反而束手束腳,想來也不會再魯莽闖宮。陛下`身為南虞之主,百姓受到戕害,自然要申討,卻也不必大動乾戈,就讓沿路州府貼出追緝令做做樣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送他們早點離開便是了。”

秦效勳如今對地道裡遇到小桑小樟依舊心有餘悸。

他歎了口氣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鄭玉依舊穩若泰山:“有桃山兄弟在,陛下儘可安心。而且發布追緝令之後,儲仙宮必然對當日出現在新城助拳的其餘人恨之入骨,到時候,嶺南掌門、巨鷹武者自然也會有所選擇。”

第93章 死路是自找(下)

巨鷹武者的選擇顯然不是很多。

傅希言並不打算讓他曝屍荒野,堂堂武王,還是能發揮一點餘熱的,比如,將屍體掛在城門口,告誡武者們,不是武功高強就能為所欲為的,做人一定要善良,不然,巨鷹武者就是你們的未來。

可是屍體隻有一具,到具體分彆的時候,便有些捉襟見肘,新城、金陵、臨安……都是重災區。

也罷,到時候再說吧。

大不了把屍體拆一拆。

傅希言對郭巨鷹絲毫沒有死者為大的尊重,隻想著自己轉世的莫名其妙,也沒經過閻王審訊,過了這麼多年,也不見鬼差來緝拿自己撥亂反正,所以,這個世界大概率是沒有地府的。郭巨鷹這等惡人既然下不了地獄,那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對他的屍體太客氣了。

像這種死不悔改的人,生前沒什麼貢獻,死後總要積點德。

傅希言一邊想,一邊默默地吸收了饕餮蠱吐出來的真氣。

郭巨鷹最後殘留的真氣雖然對武王來說不多,但一般人來說,已經是車載鬥量了。但不知是不是吃過太多虧,這次饕餮蠱十分吝嗇,拚命地吞噬著,隻有打飽嗝時忍不住,才溢出來少許。

傅希言也不計較,有嘛就吸收,沒有也不強迫。

一人一蠱默契地保持著互相的小交易。

*

傅希言和裴元瑾在前麵領路,潛龍組拖著屍體,沿著壽南山他們留下的暗號,一路找過去,途中遇到請纓尋人的張巍,才知道他們遇到了沈伯友,正在前麵的茶亭歇腳——自從裴元瑾晉升武王,壽南山等人對他就放心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緊張,很多事都放手讓他單獨處理,這也是信任儲仙宮下一任領袖的意思。

茶亭是附近村民集資建的,由幾個大嬸一起打理。

有百姓在,傅希言等人便沒有把屍體帶過來,怕引起驚嚇,就放在不遠處的草叢裡,隻派了一個人看著。壽南山、應赫等人還特意跑去看了一眼。

武王無敵並不是虛話,到了這個境界,殺人很容易,被殺卻是很難的。至少近幾年,已經沒有武王或武神死於彆人之手了。

或許是沒了天敵,才使他們變得肆無忌憚。

但願郭巨鷹的死能為他們敲響警鐘。//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茶亭的茶葉是最差的那種,喝到嘴裡有一股澀味,但蒸出來的雜糧包卻很香甜。

傅希言他們到的時候,茶亭的存貨差不多被壽南山他們吃空了,隻從牙縫裡留下了二十來隻。

但已經夠了。

傅希言剛剛參與了殺郭巨鷹的戰鬥,精神已經處於極度亢奮中,隻象征性地吃了一個,並沒有什麼胃口。倒是裴元瑾,一口氣吃了五個,茶聞了聞,就換成了清水。

傅希言想起虞素環的話,好奇湊過去:“你不喝茶,難道不會犯困嗎?”

裴元瑾看了他一眼,道:“睡覺不用練武。”

傅希言:“……”

所以小時候裴元瑾睡不醒隻是為了逃避練武?

好吧,小孩子的確會有些奇奇怪怪的舉動來逃避上學,可是同樣的事情落到裴少主身上,怎麼看都有些不合適。

提著一把赤龍王就敢越接挑戰武王的裴元瑾小時候竟然躲避練武,說出去誰信啊。

裴元瑾見傅希言低著頭,笑得跟泡飯滾了似的,神色有些許無奈。這個秘密藏在他心裡好久,連虞姑姑都不知道的。

傅希言笑過一陣,禮尚往來地回了一個小秘密:“嗯,其實我背書也沒那麼差,就是不喜歡。”所以往差裡表現,好讓夫子早早地放棄自己。

裴元瑾嘴角剛微微翹起,就聽傅希言感慨:“沒想到,我們是學渣二人組啊。”

裴元瑾嘴角立馬垂下來。

英明神武的裴少主從小到大,哪怕是強迫自己入睡逃避習武的那段時間,都沒有被叫過學渣。學渣……渣渣,唔,應該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意思吧。

他揚眉,正要反駁,就見沈伯友從隔壁桌起身,走過來,朝他一揖到地,隨即長擺一撩,跪下道:“屬下沈伯友向少主請罪。”

傅希言嚇了一跳,心想:這是犯了多大的事啊。

裴元瑾手一伸,又拿了第六個雜糧包開始吃。

沈伯友跪在地上,開始自陳罪狀,從當初禮讓總管之位,到就職南虞後的荒廢,小作文寫得字字血淚,十分的掏心挖肺。

傅希言在旁邊看著,都覺得這麼大年紀了不容易,可裴元瑾直到吃完雜糧包,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等對方說完了,才冷冷地問:“新城和臨安近來有何動靜?”

沈伯友身體微微一僵,大概沒想到自己說到這份上了,依舊沒有打動對方,但心裡很清楚,自己這些年在南虞毫無建樹,升遷遙遙無期,而儲仙宮已與南虞交惡,自己留下來也是前途坎坷,隻有抓緊裴元瑾,尋求戴罪立功,才是出路。

他沉住氣,低頭道:“新城戰後,於長老、譚長老情況不太好……”

豎著耳朵偷聽的譚不拘一下子站起來:“我爹怎麼了?”

沈伯友說:“宮主已經帶幾位長老回宮治療了。”

譚不拘頓時火燒屁股似的坐不住了,絮絮叨叨地說:“我爹閉關之前就已經是武神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