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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我有一則價值五兩銀子的鎬京新聞,三兩賣你。”

“一錢。”

掌櫃無語:“這是不是砍得有些太狠了?”

傅希言點頭:“嗯。”

掌櫃看著他,他也回看著掌櫃。

半晌,掌櫃悟了。他的意思是,我承認砍得狠,所以呢?

所以……

掌櫃還是忍痛收下一錢,朝他招手:“還記得陳太妃的侄子吧?”

傅希言:“……”

一錢又被坑了!

掌櫃見他黑臉,忙道:“這次不是戴綠帽,這次是戴綠帽被發現了!”

傅希言想象那雞飛狗跳的場景,頓時生出一些興趣:“哦?”

“話說陳太妃侄子那小妾生產之後,不知怎的,心情低落,茶飯不思,非要去明濟寺禮佛。不想剛送她上山,就天降大雨,那侄子隻好折返回去,當場就把這對奸夫%e6%b7%ab婦捉了個正著!他氣憤不過,與知機和尚廝打起來,竟活活把人給打死了。如今事情已經鬨上京都衙門,那侄子被關進大牢。陳太妃為此求見了皇帝幾次,皇帝都沒見她。”

故事聽到這裡,傅希言才覺得有些意思:“皇帝不肯給太妃這個人情?”

這可稀奇。要知道今上登基前,後宮無人看好。建宏帝費了好大力氣才將陳太妃籠絡過來,兩人裡應外合,鏟除強敵,才得了今時天下。

建宏帝為顯示自己知恩圖報,登基後對陳太妃十分禮遇。侄子失手殺人這麼件小事,放在當初,那都不是事兒。

那年,陳太妃娘家人在家鄉鬨出十幾樁令人發指的命案,事主逃到鎬京撞登聞鼓,天下震驚。左都禦史於朝議發難,諸部尚書同打配合,言辭之激烈,群情之義憤,就差撞柱死諫——雖說其中也有新君上任,朝臣想打壓一下氣焰的意思,但因為站在了道德製高點,幾乎裹挾天下輿情。

結果,建宏帝以案情未明,發回再審,再審存疑,三堂會審等招數,拖了足足三年,三年之後,案子剛判下,他就封病弱的大皇子為太子,大赦天下,入獄不到三天的陳家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此後,建宏帝逐漸露出他殺頭皇帝的猙獰麵目,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以說,陳太妃雖然是建宏帝的長輩,可當年,他的確為她衝冠一怒過。沒想到時至今日,物是人非,真是……大快人心!

哎,沒想到自己一離開鎬京,鎬京就發生了這麼多事!

傅希言又掏出一錢銀子,豪氣乾雲地喊:“再來一錢的!”

當鋪掌櫃:“……”

*

八天假期一晃而過,但傅希言過得不像想象中那麼清閒。

年少時錯過的習武歲月,他都在努力填補,忠心、耿耿,一個教他武功招式,一個教他對敵技巧,雖然不能一日速成,但現在打起架來也算有模有樣。

練武間隙,他又將香皂改進到2.0版本,添加了精油,可惜香氣不太明顯,洗後也不夠清爽。他問過虞素環墨綠珠子的來曆,據說是薑休用香木煉製出來的,造價不菲,這麼小小一顆,就值黃金千兩。

他當下就哆哆嗦嗦得給裴元瑾送回去了。

裴元瑾揚眉:“不喜歡?”

傅希言說:“受之有愧。”

“你不是算賬了?”

“區區小事,不值這個價。”

裴元瑾有些迷惑:“嗯?”

傅希言怕他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特意說:“這珠子價值黃金千兩。”

裴元瑾看著他,似乎在問“所以呢”?

所以您的意思是指我值得?

這要不是兩人關係不清不楚,傅希言當場就想跪下喊“老板,活該你發財”。這年頭,當老板的人比比皆是,但能看到員工的價值並認可的人,鳳毛麟角。

傅希言走後,裴元瑾神色還有些迷惘,似乎不知道對方滿腔激動從何而起。

虞素環不由笑道:“少主對傅希言有所改觀?”和柳木莊的態度相比,如今他待傅希言,可算溫和。

裴元瑾低頭喝茶,不打算接話。

虞素環眼珠子一轉:“聽小桑說,那日他被人追殺,逃到布行,進門就稱呼自己是儲仙宮的少主夫人?”

裴元瑾喝水的動作一僵。

“看來確有其事。”她自顧自地說下去。

裴元瑾麵色不愉:“小桑話太多了。”

虞素環笑著點頭:“嗯,有點像傅希言。”

裴元瑾放下茶杯,有些不甘不願地解釋:“他在年少時期,尚算用功,也不是無可救藥之人。”

“他”指的自然是傅希言。

修煉數年,武道不通,也不放棄,還能拉下臉來跟著七八歲的弟弟走文路。雖然文路也不通,但努力過的放棄和不努力就放棄,在裴元瑾這裡,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傅希言原本在他心裡,就是張令人生厭的大圓臉。了解他年少時的艱辛奮鬥後,這張圓臉才慢慢有了生氣。再看他為救小桑小樟,連“少主的夫人”這樣不要臉的話也在大庭廣眾下說出口,可見是真心為他們著急。裴元瑾便覺得,這人醜歸醜,心地不錯,而且腦子還夠用。

如果他看過《唐伯虎點秋香》,便會知道,美與醜的定義,往往在於對比。經曆過下屬不是蠢就是壞的儲仙宮少主,此時對人的要求,堪稱曆史最低。

這些話他雖然沒有說出來,但虞素環何等聰慧,聞弦音知雅意,笑道:“可惜再過兩天,他就要回去了。就怕我們這些天的相處,已經落入有心人的眼裡。”

傅希言對裴元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想裴元瑾死的人,動不了他,動傅希言也能達到一樣的效果。所以裴元瑾在麒麟君想殺傅希言的第一時間,就扼殺了這股威脅。

虞素環見他麵色陰沉,忙寬慰道:“我看傅希言這幾日練功很用心,突破金剛指日可待。”

裴元瑾搖頭:“太慢了。”

他想了想:“問問薑休,有沒有什麼合適的藥。”

虞素環不會武功,卻知揠苗助長的危害,出言勸解,裴元瑾嗤笑:“混陽丹都吃不死,他還怕什麼危害。”但終究沒有堅持。

虞素環又道:“薑藥師說他體內有蠱,我們不如打聽打聽這方麵的大師。”

裴元瑾沉%e5%90%9f:“蠱是傀儡道的看家本領。莫翛然入住天地鑒後,明麵上已經不用了。他門下還在行走江湖的,隻有萬獸城主銅芳玉。”

他和虞素環同時想起被他殺死的麒麟君。

“傅希言身上的蠱很蹊蹺,或許和銅芳玉有關。先前,錦衣衛裡有個叫張大山的想殺他,用的也是傀儡術。如今,麒麟君又衝著傅希言來。”虞素環頓了頓,“你曾說,麒麟君想模仿赤龍王來嫁禍你,或許是因為你和傅希言同時出現在柳木莊的事,已經泄露了。”

柳木莊那麼多下人都還活著,這本就無法保密。

虞素環凝重道:“混陽丹失竊,我們包圍柳木莊,之後唐恭死,我們拒絕班輕語等人到訪,傅希言生死關頭被電部所救,傅希言向祥雲布行求救,還吼了一嗓子……不必詢問當事人,單是將這些線索收集起來,真相也就不難推測。”

樹欲靜而風不止。

她歎息:“他本身的麻煩就已經不小……”如今卻惹上了更大的麻煩。

虞素環無奈地看向裴元瑾。//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們雖然相差二十歲,但做決定的時候,她習慣以他為主。

而這次,裴元瑾的內心也並沒有答案。

他隻知道,目前要先保證傅希言活著。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地想,慢慢地看。

正和忠心、耿耿討論晚上要不要去楊記買隻燒鵝來吃的傅希言並不知道,他的上空,已經有烏雲成群結隊地撲奔而來。

楊記的燒鵝皮酥肉嫩,很有名。布行夥計買過一次,傅希言就惦記上了,正準備一錘定音,打發周耿耿出去買,就見一個錦衣衛急匆匆地從街對麵跑過來。

傅希言叫不出名字,卻記得當日他與楚少陽比武,就屬這廝叫最歡。怕他上來揭穿自己冒請病假,傅希言“哎呀”一聲就準備往後倒。

忠心、耿耿氣走真元,雙臂一托,齊齊將人托住。

那錦衣衛翻了個白眼:“楚百戶說你隻是受了驚。”

傅希言順勢站直,打了個哈哈道:“剛剛腳打滑。你來得正好,趕上飯點兒了,我們一起找地方吃一頓?”

那錦衣衛無視了這個略有些陰陽怪氣的邀約,直抒來意:“有人想贖張大山,楚大人讓你回去看看。”

傅希言瞪著眼睛:“贖?張大山想弄死朝廷命官,居然還敢叫人來贖?”

那錦衣衛想:你若知道來的人是誰,就知道人家底氣在哪裡了。可他看傅希言不順眼,也不提醒,隻是一味催促他回去。

傅希言兜裡還裝著魏崗的奏表,心想大不了到時候把東西往三皇子麵前一拍,看哪個烏龜王八蛋還敢包庇張大山這個烏龜王八蛋!

他上樓向裴元瑾和虞素環辭行。

裴元瑾表情淡淡的,似讓他來去隨意,虞素環先一步知道了來者何人,隱晦地提了個醒:“傀儡道式微,在外行走的已經不多了。”

傅希言對這種話中話,一貫的有敏銳度。

見他會意,虞素環又道:“他們這一脈臭名昭著,在武林中人人喊打。隻是朝廷家大業大,怕是不會與其正麵衝突。你若獨木難支,便先隱忍下來,來日方長,我們總能找回場子。”

麒麟君屍骨未寒,這場子其實已經找回來了。

有她的話打底,傅希言心中有數。

錦衣衛大營,如今除了帳篷之外,已經搭了一排臨時的土屋。三皇子為了現顯示與軍同樂,也宿在土屋裡。不過這外表粗獷的土屋,裡麵卻是冬暖夏涼,裡麵又有錦緞、瓷器裝飾,看著反倒有種前世特色民宿的風格。

土屋西麵第二間原本是食堂,今日用來待客。

傅希言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盛氣淩人的矮漢子端坐堂中,楚少陽靜默地陪坐,見他來了,才鬆了口氣,站起來道:“傅衛士來了?還不見過萬獸城懸偶子前輩。”

果然是萬獸城!

傀儡道經曆白道圍剿,宗主棄暗投明後,明麵上的勢力,隻剩萬獸城一處。城主銅芳玉雖長居西陲,可她曾經主持過近乎屠城的瘋狂殺戮,是兩朝內外都臭名昭著的女煞星,若張大山是她的門下……

那未免也太菜了。

在絕對力量麵前,傅希言顯得格外溫順老實,懸偶子卻不領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陰陽怪氣地說:“張大山是我的師弟,我來帶他走。”

傅希言在路上就已經想清楚了,張大山肯定會被帶走,沒見三皇子和楚光都識相地避而不見了嗎?但他不想讓對方走得這麼輕輕鬆鬆。既然對方選擇登門,說明不想和北周朝廷關係搞得太僵,他也就放心大膽地說了:“唉,不知張衛士為什麼要殺我,我心裡始終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