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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空的颯颯之聲,她覺得這樣的聲音有些帥氣。

原來,那射出的箭,落到了他的身上嗎?

那為什麼,後來的阿凇還會使用弓箭,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浮南有些不理解。

她靜靜看著躺在河灘上的阿凇,想要讓自己從這種意識漂浮的形態中脫離出來,她想去陪著他,就算他將她丟了也沒關係。

反正,他也早就不要她了。

此時,林中傳來簌簌聲響,有人拄著一根老舊的木杖將林間的枝葉撥開,一位農家老者出現在了河灘外。

他應當是附近村莊裡的老農,因為終年的勞作,脊背佝僂著,腰彎得很低,一輩子也直不起來,他看了一眼阿凇,同情地喚了聲:“多可憐的娃兒啊!”

老人拄著拐杖一瘸一拐靠了過去,將阿凇抱了起來,他艱難地將他救回家中。

家裡守著的老婦人在明亮的陽光下眯著眼,努力想要將線穿進針眼裡,但她的手一直抖,也就一直沒成功,而她隻不過想給那老人縫補一下破舊的衣裳。

老人帶著阿凇回來,善良的老婦人看了阿凇那狼狽不堪的模樣,也很是心疼,連忙燒了熱水,幫他處理了傷口。

浮南看著這一切,不禁有些欣慰,原來在很久以前,也有人對阿凇這麼好過。

她看著阿凇的傷慢慢好了,他抿著唇不說話,但他會幫助老婦人將針線穿好,也會替救回他的老人做農活,沉甸甸的擔子壓在他瘦弱的肩頭,他的身後是一望無際的農家田壟。

這樣的場景,美好得似乎有些虛假,魔域會有這樣的世外桃源嗎,那老人與老婦,更像是人類,而非魔族,人類又怎麼可能在魔域裡生存?

浮南帶著這樣的疑問,繼續看了下去,後來阿凇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他似乎成了一個正常的農人,就留在村莊裡,幫助救回他的老夫妻做著農活。

直到某一天的夜裡,那日是這對老夫婦撿回阿凇一周年的日子,他們心疼地摸著少年阿凇的腦袋說:“你好可憐啊,長了這麼大,也不知生辰是何日,一年前我們將你撿了回來,那今日就算作你的生辰,如何?”

阿凇點了點頭,浮南能看到這個時候的他眸中還有淡淡的光芒。

他們將院子裡養著唯一的一隻母雞殺了,燉了湯給阿凇喝。

浮南看到在屋子裡昏黃的光亮下,那碗雞湯泛著油亮的誘人光澤。

阿凇捧過了雞湯,他唇邊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他低頭喝了。

兩位老人殷切地看著他,蒼老的眸中充滿著憐愛。

下一瞬間,阿凇手中的雞湯墜落在地,一股鑽心的疼痛從他%e8%83%b8腔中升起,這湯裡下了毒。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用力扼著自己的喉嚨,不住掙紮著,發出垂死的喘熄聲。

守在他麵前的兩位老人,因為他突然發出的聲音,忽然倒在了地上,阿凇的聲音才是真正的毒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沒有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直到他垂死之時才發出了極輕的一點掙紮聲。

浮南看著這一切,卻無力挽回,她瞪大眼,不知為何會這樣。

眼前的場景逐漸消失,轉換為冬日的雪地,中了毒的阿凇倒在雪地中央,身邊要毒殺他的老夫婦也不見蹤影。

之前的一切,都是幻境,包括現在的冬日雪地也是,它們無比真實,是為了阿凇單獨創立。

浮南猜測,這個幻境陣法,就是為了殺死阿凇,它無比美好,仿佛夢境,給予他無儘的溫情,而後——趁他在有了感情的那一瞬間,將他拖入地獄。

究竟是誰要殺他,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浮南在虛空裡向上望,隔著那灰蒙蒙的冬日雲層,她似乎看到了先生含笑的一雙眸。

先生啊……先生。浮南輕歎一聲。

她的意識在雪地上亂飄,她看到遠處出現了一襲如火紅衣,似乎是有一位年輕女子提著裙子朝這裡奔了過來。

阿凇又要受傷害了嗎?浮南如此想。

她奮力掙紮,終於脫離這種旁觀者的狀態,她的意識飄入那看不清麵容的紅衣女子身上。

她成為了她。

就算它隻是夢境,浮南也不希望阿凇因此再受傷害。

她希望他能知道,在魔域或者是人界,還是有一個人在真心喜歡著他。

然而,就在浮南俯身到那紅衣女子身上的時候,她的意識抽離,醒了過來。

天光大亮,她還是沒能靠近他。

與此同時,阿凇睜開了雙眸,他冷情的眸看向案幾上的那株蒼耳,他依稀記得那個幻境的結局。

中了毒的他,沒有再相信任何一個對他散發善意的人,他直接出手,將那奔過來的紅衣女子殺了,鮮紅的血淌在雪地上,將她的紅衣曳得很長。

他不想再把這個夢做下去了,也不知是何原因。

浮南呆呆地坐在床上,愣了好一會兒,才將自己的思緒從阿凇的夢境中抽離出來。

她覺得這個夢境就是阿凇的回憶,但是,他從沒有告訴過她有關他的過去,她又怎麼會清晰地知道他的回憶呢?

這件事有些怪異,浮南覺得她晚上要多睡睡覺,看看還能不能做夢。

再之後,行船行了幾日水路,終於安全抵達晉源郡。

浮南與孟寧他們一起下了船,與晉源郡那邊的仙盟修士建立了聯係。

第58章 五十八枚刺

前來迎接他們的仙盟修士很多, 但浮南見過更盛大的場麵,她站在孟寧身後,並未怯場。

駐守晉源郡的仙盟分部位於江岸之上, 於建築外側布置有精心構築的防禦陣法,水妖短時間內無法攻破。

仙盟分部的建築威嚴, 布置華麗, 浮南入內, 靜靜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直到她身邊響起一位中年修士的聲音:“這……孟姑娘, 宋大人, 你們帶了一名妖族過來?”

孟寧靠在樓宇高處的欄杆上, 她輕挑了眉, 含著笑說道:“是,梁夏先生, 您有意見。”

“晉源郡內,鮮有妖類, 因水妖作亂的緣故,域內妖類均已被驅逐出境, 孟姑娘, 我知道仙盟之中亦有妖族, 但您帶著一位妖族來這裡,恐怕有些不妥, 何況, 我看她的修為隻有金丹而已,她能幫我們降伏什麼水妖?”晉源郡內率領仙盟分部的梁夏直言說道。

“梁夏,有些事不是你能問的。”孟寧輕笑, “此事, 我已對季掌門說過, 你若有意見,隻管找仙盟。”

“她若出現在仙盟分部之中,恐怕我們這裡原有的修士會有意見。”梁夏盯著浮南說道。

“梁夏,你們這裡原有的修士能成什麼事呢?”孟寧語氣帶著一絲嘲諷,“若你們能有些用處,這水妖也早已降伏了,不需我等前來,但現在因為你們的能力不足,水妖實力壯大,成為人界一大內憂,前方魔域戰事急,你也不是不知道。”

“孟姑娘,你這話就說得不太好聽了。”梁夏皺眉。

“難道要我哄著你嗎?”孟寧銳利的目光投過去。

她亮出仙盟常駐長老的令牌,接管了分部,沒有給梁夏阻攔的機會。

浮南跟在她身後,注意到了梁夏的目光,她朝這中年修士抱歉地笑笑,跟了進去。

“此等小妖,怕是要被水妖一口吞了。”梁夏的聲音在浮南身後響起。

浮南唇邊含著一抹淺淺的笑:“梁先生莫要擔心我,我自會照顧好我自己。”

她發現了人類與魔族的一大不同,魔族的惡是顯而易見的,對方看不慣你,要殺你,隨時都會亮出獠牙,至死方休,但人類不一樣,他們的厭惡與惡意不至於要消滅對方,它形成一種並不知名的排斥。

這樣的感覺,讓浮南有些不舒服。

當晚,仙盟分部內準備了為他們接風洗塵的宴席,浮南嘗了些當地的美食,不得不說,人類比魔族更會烹飪食物,她吃得肚子有些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設宴的地點在臨江的閣樓上,大半個雅致閣樓建於江麵之上,浮南從另一側的月門看去,能看到江上風浪洶湧,水妖的力量在外虎視眈眈。

但樓閣之中,觥籌交錯,光影搖晃,熱鬨非凡,他們並沒有將水妖當成莫大的威脅,畢竟孟寧與宋丹青齊來,有什麼妖魔不能降伏?

仙盟分部的防禦陣法是當年季長風來到這裡親自布下,按道理來說並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但水妖在此盤踞已久,經年累月之下,這防禦陣法之中也有絲絲縷縷的水靈氣滲入。

這裡是江岸,彌漫著水靈氣並不稀奇,所以這裡的修士並沒有將它當回事。

浮南眯起眼,看著隱隱蕩著金色光芒的防禦陣法,她看到了這個陣法之上出現的裂痕。

此時,孟寧來到靠窗的位置,朝她走了過來。

浮南眼睫輕垂,側過身,將孟寧看向外側的目光擋住了,她含著笑意的麵龐占據著她的視線。

“在看什麼?”孟寧問。

“看江上的風浪,陣法外江水湍急,真的不會影響仙盟嗎?”浮南問。

孟寧笑:“這陣法是季長風布下,百年之內,不會出意外。”

“嗯,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厲害的防禦陣法。”浮南說。

她當然見過更厲害的防禦陣法,當年那毀天滅地的魔龍將整個魔宮纏緊,到那魔龍被降伏之時,守衛魔宮的陣法都沒有一絲破裂。

那陣法,是阿凇親自布下。

“莫擔心。”孟寧看著浮南,她沒看她身後的墨藍色天空。

浮南點了點頭。

宴會散去,恭維的修士三兩結伴離開,孟寧送浮南去了她的住處。

她在仙盟分部的住處位於西南方,離江岸更遠,受水妖的影響也就更小些。

“我就在上邊的樓閣裡休息,若有事,隻管喚我便是。” 孟寧交代,她將袖間藏著的一枚符咒取了出來,“遇到危險,便將這符咒開啟,我會過來。”

“這裡這麼安全,我應該不會有危險,阿寧,你有心了。”浮南將符咒接過。

她與孟寧告彆,一人走進房間裡。

走進房間之後,浮南將緊攥的手掌展開,看了眼躺在掌心的這枚符咒。

她正待將這枚符咒收起,卻聽見門外的嘈雜聲音,她推門走出,看到天上有修士匆匆飛過的身影。

這修士試圖觸碰孟寧所居高樓的禁製,想要向她彙報一些事,但孟寧夜晚時不喜有人打擾,所以普通修士無法呼喚他,這禁製紋絲不動。

那年輕修士在高樓之下急得焦頭爛額,浮南靠在院外看了他許久,最後,她走了過去,來到這年輕修士麵前。

“怎麼了?”浮南抬眸——這男修士身量比她高了許多,她必須抬頭看他,才能與他視線平齊。

“妖?”年輕修士一見浮南便眉頭緊鎖,他的手按在腰間長劍的劍柄之上,似乎下一刻就想出手。

“嗯。”浮南柔聲答道,她真誠的眸子在夜色下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