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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手足無措,硬生生止住的動作僵硬無比。

似乎何微說得也沒有錯,浮南定在原地思考著,她一動不動,其餘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就連床上昏迷著的阿凇,他的指尖也有鮮血在一滴滴往下落,屋內燈影拂動,紛亂的人影不斷掠過,晃得人眼花,隻有浮南是靜默的。

她將阿凇救活,再之後的事,就與她無關了不是嗎,隻要阿凇不開口,她並沒有必要去湊這個熱鬨。

就像……就像那隻被她用融化血晶救回的骨蛛一樣,它非要在雪天爬出去送死,她能做的就是給它收屍而已。

她還能做什麼呢?指揮他的事業?勸導他放下仇恨?無用且滑稽。

浮南是個聰明人,在麵對很多事的時候,她往往不會選擇主動,如她的本體一般,堅硬地豎著抗拒的刺。

溫柔、微笑,善良,不過是這些脆弱的刺包裹著的內心而已,她願意展露這些情緒,但並不代表著她是個主動熱情的人,一旦前路有阻礙,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回頭。

世上的路那麼多,換一條走就好了,不是嗎?

浮南扭過身子去,她對何微揚起一抹不合時宜的笑容:“何先生,好,你們先忙。”

她準備走出後殿,茉茉遠遠地等在門外。

在她身後,方眷顫唞著手用棉帕輕輕觸碰阿凇脖頸上的傷,她的力道很輕很輕,至少比笨手笨腳的浮南要溫柔許多。

有緊張的汗水從這魔族姑娘的額上滲出,她咬著牙,手指落下,棉帕觸到阿凇的脖頸,瞬間那鮮血浸透純白的棉帕,染紅一片。

何微他們亦是在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切,他們都希望阿凇能好。

但天不遂人願,下一瞬,異變發生。

在方眷拿著的棉帕觸碰到阿凇傷口的那一瞬間,自那傷口之中湧出無數詭異的黑線,這是阿凇幽冥之體的能力,他是個警惕敏[gǎn]的人,下意識抗拒著身邊所有人觸碰他身上可能致命的傷口。

他即便昏迷著,也保持著攻擊的姿態,就算是對他忠心耿耿的追隨者也不例外。

浮南正待朝茉茉走去,離開這裡,她身後傳來颯颯的破空之聲,幾分隱秘的殺意自她身後升騰而起。

她很快轉回身,爆發出平常沒有的速度,在殿內之外,不論是何微、辛棘或是你黑袍人都沒有任何保護人的意識,他們是徹頭徹尾的魔域中人。

所以,在方眷遭遇危險的時候,他們並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出手相救,而且,阿凇放出的黑線對準了殿內除浮南之外的所有人,他們也隻顧著躲避去了。

自阿凇身上探出的黑線很快將方眷的手掌刺穿,直直將她擊退,而後延伸而出的更多黑線朝她湧了過來,直指她的心口。

方眷躲避不及,被擊飛之後,手掌上劇痛傳來,那奪人性命的黑線已然衝到身前。

隻需一刹那,這黑線就會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e8%83%b8膛,受了傷的阿凇更加敏[gǎn]冷酷。

但此時,浮南已轉過身,奔了過來,她咬著牙,沒有猶豫,直接衝了上去,將方眷的身子給抱著了,撲著她,躲到了角落去。

她將她抱在懷裡,顫唞的脊背麵對著黑線。

浮南的手箍著方眷的肩膀,箍得很緊,她原本打算馬上使用蕩魔陣法,將阿凇放出的黑線暫時擊退,但不知為何,她運行法力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想對阿凇做什麼,用蕩魔陣法暫時擊退他也不願意。

浮南感覺到黑線已來到身後,閉上眼去。

蕩魔陣法慢了一瞬,那無情湧來的黑線原本是對著方眷的,但浮南的身子擋了上來。

在即將觸碰到浮南脊背之前,這黑線顫唞著,硬生生止住了,收住攻勢反震的力量傳回阿凇的身體,躺在床上昏迷著的他口中又咳出鮮血,浮南聽到這咳嗽聲,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黑線仿佛冬日裡蜿蜒著的植物枝椏,就這麼從阿凇身上延伸而出,生長到浮南身前,又停住了。

這是生與死的交鋒,回過神來的浮南仿佛渴水的魚一般大口喘熄著,感覺到危險似乎暫時平息,她這才將方眷的身子鬆開了,但還是護在她身前。

那黑線果然不死心,浮南與方眷有了一定距離,它宛如遊蛇般舞動著,又開始尋找機會攻擊方眷。

躲在浮南身後的方眷已經徹底崩潰了,她捂著臉,啜泣著,說出的語言斷斷續續,充滿驚懼:“對……對不起,我是第一次,但浮南姑娘,您還是讓開吧,我就算是死,也要給城主大人療傷。”

浮南皺著眉,她的手顫顫巍巍地朝阿凇身體裡湧出的黑線伸了出去,她的掌心合攏,將黑線的末端攏在手心。

阿凇現在受了重傷,如此施放法術,更是加劇他身體的負擔。

浮南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現在這黑線似乎不傷害她,她就先引導著它先收回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待何微等人回過神來的時候,浮南已在慢慢引導著阿凇放出的黑線收回去。

在這黑線經過他們身前的時候,他們都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阿凇幽冥之體釋放出的黑線有多可怕,他們是知道的。

但現在浮南兩手合著,將黑線的末端攏著,竟然毫發未傷,那危險的黑線在她素白的掌心之下,安靜溫馴。

何微藏在白色麵具下的狐狸眼眯了起來,他不再言語。

浮南知道,這事隻能她自己來做了,若是讓其他人來,非要鬨出人命不可。

“何先生,方姑娘,我略同一些醫術——不然,當初也不能將他從怨川儘頭救回來。”浮南小心翼翼地將阿凇傷口裡延伸出的危險黑線給按了回去,她低著頭,素手抵在他脖頸的傷口處,輕輕按著,防止它再次探出。

“我給他療傷吧,魔域裡醫者珍貴,方姑娘的性命重要。”她垂眸,輕聲說道,嗓音還是輕柔。

在四個人的目光注視下,她將阿凇垂在床榻邊的手抬了起來,手裡拿著白帕,細細將那指縫間的鮮血擦淨。

靠得如此近了,她才發現阿凇這隻手裡似乎緊攥著一枚什麼東西。

浮南擔心這小玩意被他死死攥著,會傷到他,便準備將他的手指掰開一點,將這枚東西取出。

“城主印鑒而已。”何微的聲音適時傳來,他的嗓音低沉,流淌在這充斥著血腥氣與殺意的後殿之中,“這座城池實力過強,城主大人以目前的兵力去攻打它並不是明智之舉,但他還是去了。”

浮南斂眸,輕聲答道:“好,何先生,我知道了。”

“走吧。”何微轉過身去,將蜷縮在地上的方眷扶了起來。

“我希望能看到活著的城主走出來。”他在關上殿門之前,這麼對浮南說。

他說的話,根本沒入浮南的耳朵,因為在他們離開之時,她已經將阿凇手裡的那枚小東西取出來了——他攥得死緊,但她移開他手指的時候,他沒怎麼反抗。

冰涼的銅獸落入掌心,浮南低頭看去,她也在好奇究竟是什麼讓阿凇冒著危險也要先得到它。

第18章 十八枚刺

阿凇張開手指的時候,手掌與手指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這枚銅獸刺出的傷痕,這些細小的傷痕與他身上的傷相比,微不足道,但格外可怖,看了引人心疼。

浮南在看清這枚染著血的銅獸之時,心便停跳了一拍,這銅獸與她的本體有些相似,她的本體是蒼耳,這銅獸是海膽——魔域下層就喜歡拿這些模樣奇奇怪怪的生物當做城池主人的象征。*思*兔*網*

她想起阿凇每次拿回銅獸的時候,都會問她好不好看,浮南接了,就會點點頭,但並不會因為收到了這樣貴重的禮物而感到十分開心。

阿凇為什麼要先取這枚海膽銅獸?這枚銅獸,與她有關係嗎?浮南側著身坐在他的床邊,心臟怦怦怦地跳。

傷成這樣?值得嗎?她抬手撫上阿凇冰冷的麵頰,輕輕歎了口氣。

浮南花了一整夜的時光才將阿凇身上所有的傷口處理好,這些傷應當是阿凇誤入陣法,被陣中法術所傷,大部分都是皮外傷,以他的幽冥之體應當能自愈才是。

問題出在他%e8%83%b8口處的這一巨大傷口上,浮南抬手,按上阿凇的精壯的%e8%83%b8口處,在她的掌心之下、他的心口附近,浮南感應到了他微弱的心跳。

在這心臟附近,模糊的血肉之上閃爍著一些藍紫色的偏光,這是魔域中極為罕見的劇毒紫冥蝶,這種蝶類食腐,翅膀上落下的鱗粉可以抑止傷口愈合,切斷修煉者經脈之內法力的流動。幽冥之體有堪稱恐怖的自愈能力,但也要修煉十個輪回以上才能抵禦紫冥蝶的毒。

看來阿凇這次的對手針對他進行了細致的研究,這紫冥蝶正好克製它的能力。

浮南用了自己調配的止血藥才堪堪止住阿凇身上的傷口繼續淌血,但這隻能暫緩他的傷勢惡化,隻要紫冥蝶的毒不解,他就無法恢複這滿身的傷,也不會蘇醒過來。

紫冥蝶毒的解藥就在魔域之中,魔域下層也有一處,隻是那裡不是阿凇手下的領地,浮南思考著該如何去拿到解藥,單手緊緊攥著阿凇放在身側的手。

現在阿凇的傷勢暫緩,她開始思考彆的事情了,她現在一閉上眼,眼前就浮現阿凇緊緊攥著那枚海膽銅獸的手,他原本漂亮乾淨的掌心之上,遍布著密密麻麻的血點,觸目驚心。

此時,何微離開之前說的話也回響在她耳中。

“這座城池實力過強,城主大人以目前的兵力去攻打它並不是明智之舉,但他還是去了。”

浮南咬著唇,腦海裡被紛亂的信息擠滿,阿凇會是為了她嗎?他真的會因為她……去冒著危險拿到這座城池的印鑒嗎?

但是……但是他這樣也太傻了吧,早點晚點不是都能拿到這枚印鑒嗎?他怎麼不等自己厲害一點再去呢?

她低頭,將薄被蓋在阿凇的腰上,他袒露著的%e8%83%b8膛之上,被幽冥蝶毒擊穿的傷口觸目驚心,浮南不能用繃帶給他纏好傷口,封閉的環境會讓這毒更加深地滲入他的身體。

浮南困得有些暈暈乎乎了,眼下有濃濃的黑暈,她全神貫注處理傷口,累了一夜,可能下一刻就會昏過去。

但她的手還是拿著乾淨的白帕,輕輕地替阿凇將額上的汗水拭去。

幸好阿凇還是和以前一樣乖,一整晚都沒有動,即便浮南一不小心弄疼了他,他也沒有什麼反應。

夜已過去,天光漸白,守在殿口的茉茉似乎看到了什麼人,遠遠喚了聲:“何大人,方大人,你們來了?浮南姑娘還在裡邊給城主大人治傷呢。”

浮南走上前去,將門推開,對茉茉說:“阿凇的傷口我都處理好了,隻是有一事比較棘手。”

她想,他們來得正好,她還要和他們商量一下拿解藥的事。

何微隻是冷漠地朝她點點頭,並未與她搭話,反而帶著方眷直直走了進去。

他見阿凇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