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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314 字 2個月前

們身上的?鎖鏈都解開,便垂著眼眸不再說話?。

因為顧及外人太多,有人有許多問題想?問,但對上聞歌的?視線還?是咽了回?去。

許久,突然有人問:“我們還?能活著出去嗎?”

“隻怕是難了。”另一人回?答。

眾人心裡皆是悵然。

幾人雖然在牢房裡關了好幾個月了,但聞歌一日?不被抓,他?們便一日?心懷希望,如今連聞歌也落入這?牢房之中,他?們最後一點希望斷了,終於感?覺到死亡一點一點逼近。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突然有人哽咽一聲:“我不想?死……”

“閉嘴!”宇哥眉頭緊皺,“聞首領比你小四五歲,他?都沒哭,你哭什麼。”

那人吸了一下鼻子,不敢吱聲了。

聞歌對他?們的?動靜充耳不聞,靠在牆角靜坐許久後,腦子裡隻剩一個念頭——

自己出來時沒做午飯和晚飯,她在家不會又要啃蘿卜充饑吧。

第102章

聞歌被關?進牢房後,一連三天都風平浪靜,然而越是如此,牢內的氣氛越是沉重,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的死期不遠。

人非草木,被抓時固然有咬破口中毒藥的孤勇,可長時間的被關?之後,仍然會生?出活命的渴求,求不得後,便會生出絕望。在聞歌剛被抓進來時,其他幾人還會問問他在外麵的事,慢慢的也不說話了,隻是麻木地吃著一日三餐,等待哪一頓飯來要他們的命。

聞歌卻總是在這種絕望之中走?神?,每當平安無事地度過一餐飯,他便會不受控地想到?,自己還沒死,是因為他們還未找到?馮樂真嗎?一想到馮樂真獨自在那座宅子裡、靠著喝生?水啃蘿卜求生?,他便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被他稱為宇哥的男人看出他的不對,在一次夜深人靜時與他閒話。

“我?知道,你樣樣都拔尖,比誰都厲害,才?能坐上首領之位,然而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你沒必要再繃著精神?,你……也可以害怕,不會有人笑你。”

聞歌眼眸微動,想說自己並不怕死,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承認自己怕死,總比承認擔心另一個人吃不上飯有出息些。

宇哥見他不說話,悠悠歎了聲氣。

關?到?第五天時,聞歌忍不住了,拽住送飯人的衣領道:“那個叫阿葉的女人呢?我?有話跟她說。”

牢房裡眾人已經麵如死灰,聞言紛紛看?向他,有人忍不住提醒:“我?們不能對不起那位……”

他們能堅持到?今日,全靠對那位的感激之心,若聞歌將一切都招了,那他們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毀了。

“多嘴,”宇哥不悅,“聞首領是那種人嗎?”

那人聞言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我?找阿葉。”聞歌的眼神?更堅定了些。

送飯的人看?他一眼,甩開他的手?離開了。

一刻鐘後,他被帶到?了一間書房裡。

“找我?何?事。”阿葉冷淡開口?。

聞歌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她在西河村。”

阿葉眯起眼眸:“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隻是提醒你一句,再不去找她,隻怕她就要餓死在那裡了。”聞歌淡淡道。

阿葉不語,也站在原地不動。

她過於冷靜的模樣,讓聞歌生?出不好的預感:“你怎麼……”

“我?已經帶人去過了,”阿葉打碎他的希望,“也找到?了你們之前?住的宅子,但宅子裡沒有殿下的身影。”

“有人說她在裡頭苦等了好幾日,終於離開了,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帶,隻帶了一個掉毛的毽子,我?的人沿路排查,至今都不知道她是去了月城還是回了營關?,聞歌是吧,你說她一個弱女子,是如何?躲過一層又一層的排查,徹底消失在這世上的?”

聞歌失魂落魄地回到?牢中,泛紅的眼圈將所有人都嚇一跳,宇哥連忙上前?問:“首領,你怎麼了?”

聞歌腦子一片空白,半晌才?遲緩地看?向眾人,當看?到?他們眼中的擔憂時,他麻木地說一句:“抱歉。”

“彆、彆道歉,我?們知道你想救我?們,但是救不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有人輕聲安慰,立刻帶起一片附和。

他們以為他是為了救他們才?去找人談判,卻不知他是為了一己私情,要將最後一點籌碼也交出去,而諷刺的是,縱然他已經下定決心,也一切無用了。

她根本不在那裡。

她會去哪裡?

她嬌氣又麻煩,還沒有記憶,見了誰也不知道服軟,若是遇到?什麼難處,要如何?解決?那座村子前?後皆是荒原,她單憑一雙腳,如何?丈量那漫漫長路?聞歌越想越覺得崩潰,恨不得立刻殺出去,親自將她尋回來。

但他對上夥伴們擔憂的目光,卻還是放棄了——

不反抗,至少可以讓他們多活一日是一日,反抗了,他們就會立刻死。

他已經為了私情背叛他們一次,不能再為了私情背叛第二次。

聞歌覺得自己好像被一把鋼刀活生?生?劈成了兩半,一半承載了兄弟道義,一半裝滿了某人的全部模樣。他疼得連呼吸都開始顫唞,麵上卻仍然保持麻木,仿佛不這樣強行將痛苦壓抑,他便會登時痛死過去。

關?進牢房的第八天,他雙眸已經無神?,任誰說話也不理,隻癡癡地看?著牢房外,仿佛篤定她隻要回來,就一定會來見他一麵。

如果她能活著回來的話。

關?進牢房的第十天,他徹底絕望,也睡了關?進來之後的第一個好覺,等到?一覺醒來,他仿佛活了過來,開始安靜等死。

天氣已經暖和,連牢房裡都有陽光曬進來,驅散了獨屬於監牢的那種陰冷。

又一個平平無奇的晌午,監牢放了飯,聞歌接過一個饅頭慢吞吞地吃著,剛吃完一半時,監牢裡突然有人來,一出現在牢房門口?,便擋住了大片光亮,將他徹底罩在陰影中。

聞歌低著頭,盤腿坐在地上,當精致繁複的裙角出現在視線裡,他麻木了許久的心突然狠狠一跳,流動的血液如同?尖刀,刺穿四肢百骸。

他拿饅頭的手?漸漸顫唞,隻能遮掩一般放到?膝上,正不知下一步要做什麼動作?時,她的聲音緩緩從頭頂傳來:“不與本宮問個好?”

聽到?她自稱本宮,聞歌閉了閉眼睛,再抬頭時已經恢複如常:“你記憶恢複了?”

一襲錦衣華服的馮樂真淡淡看?著他,不語。

聞歌扯了一下唇角:“你府中的大夫,醫術肯定比鄉野城鎮裡行醫的大夫好,能恢複也是正常,我?在這裡,恭喜殿下了。”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半晌,留下一句“說話真不中聽”便走?了,聞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突然抬手?遮住眼睛,許久緩緩呼出一口?熱氣。

真好啊,她還活著。

牢房裡依然寂靜無聲,就好像她沒來過,聞歌甚至覺得她的出現隻是自己的幻覺,然而等到?傍晚,他便知道了一切都是真的,因為——

他們被放出去了。

“長公主殿下仁慈,特放你們離開,但日後若再敢行大逆不道之事,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阿葉淡淡開口?。

眾人已經出了監牢,呼吸到?了外麵的新鮮空氣,可仍是不敢確定,聞言也麵麵相覷不敢擅自離開。

阿葉不耐煩了:“傻站著乾什麼,還不快滾?”

眾人如夢驚醒,當即紛紛離開,唯獨聞歌出現在她麵前?:“她……為何?放我?們離開?”

“為何?放你們?”阿葉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登時笑了一聲,雙眸卻愈發?冷了,“這得問聞首領吧,究竟給?我?們殿下灌了什麼[***],竟能讓她心甘情願把你放了。”◇思◇兔◇在◇線◇閱◇讀◇

聞歌的心跳快了一拍:“我?能見見她嗎?”

“見她做什麼,還要再行刺殺之事?”阿葉嗆人。

聞歌:“我?不是……”

“趕緊走?吧,殿下不舒服,一早就歇下了。”阿葉打斷。

聞歌愣了愣,頓時皺起眉頭:“怎麼會突然不舒服?嚴重嗎?看?過大夫沒有?我?可以……”

“你可以什麼?”阿葉平靜反問。

聞歌對上她的視線,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沒資格關?心馮樂真了。

這個認知讓他呼吸一窒,連手?指都開始泛疼,阿葉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他仍舊僵站在原地,最後還是宇哥折回來,強行將他帶走?了。

被關?了這麼久,本以為已經死路一條,沒想到?竟然又柳暗花明,眾人又是亢奮,又是不敢相信,直到?離了營關?城,才?徹底鬆了口?氣。

“我?們真的活下來了?”有人小聲問。

另一人立刻回答:“是,活下來了。”

“活下來了!”

“活下來了!”

眾人如瘋了一般,拚命發?泄自己的情緒,唯獨聞歌垂著眼眸跟在後麵,仿佛沒了生?氣的木偶。宇哥擔憂地看?他一眼,突然說了句:“皇上曾讓我?潛入戶部侍郎家裡收集他收取賄賂的證據,我?當時是以家丁的身份去的,後來因為常在後院行走?,便與他們家的二小姐認識了。”

他這次的任務,聞歌是知道的,但什麼二小姐,卻是第一次聽他說。

“你也知道結果的,戶部侍郎一家被流放嶺南,終身不得回京。”宇哥苦笑。

聞歌眼眸微動:“二小姐知道是你做的?”

“她不知道,但應該也猜到?了,她走?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躲在暗處看?她,她突然將我?送她的玉佩摔在了地上,我?那時便知道,她是做給?我?看?的。”宇哥提起往事,聲音有些沙啞,“也是從那時起,我?便知道許多事開頭若是錯的,之後便注定沒有好結果,不能強求,無法?強求。”

聽出他的意思?,聞歌匆匆彆開臉。

“能保住命就不錯了,你呀……”宇哥歎了聲氣,正要繼續寬慰他,便看?到?他倏然停住腳步,臉色也突然漲紅。

宇哥擔憂:“你怎麼了……”

話沒問完,聞歌便衝了出去,眾人皆是一愣,順著他跑的方向看?去,便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輛馬車,馬車前?站了一個身著棉裙的姑娘。

宇哥無言半晌,突然說了句:“我?怎麼覺得……”那姑娘有點眼熟啊。

後半句沒說,但眾人不由自主地點頭。

聞歌瘋了一般往前?跑,大約是風大灼人,待跑到?那人麵前?時,他的眼眶已經被燒得通紅。

“你……”他對上她的視線,仍是不敢置信。

馮樂真抬眸掃了他一眼:“我?什麼?”

“你一個人跑出來的?!”聞歌突然憤怒,“你怎麼能一個人跑出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