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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291 字 2個月前

既然如此,倒不如現在?就說我死了,也省得殿下掛心,至於以後?如何?,就全憑我個人的造化了。”

“你這是……實在?太?冒險了。”周侍衛歎氣。楊家人又不是傻子,他能單憑一枚私印被認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與?送死有何?區彆?

陳儘安:“既有以小博大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那我跟你一起去。”周侍衛立刻道。

陳儘安:“你要以什麼身份?”

周侍衛噎了噎。

“你不在?隨行?的兵士名冊裡,身手又並非尋常,跟著我,隻會成為我的破綻,倒不如繼續執行?殿下的命令,護送世子和沈大夫去雲明,”陳儘安說罷,拍了拍他的胳膊,“周哥,事以密成,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你一定要答應我。”

周侍衛眼圈逐漸泛紅:“那你也要平平安安的,等今年過?年,周哥還帶你去看冰燈。”

陳儘安聞言笑了一聲:“今年過?年,若是順利的話,你應該隨殿下一起回京過?年了。”

“那我們就在?京都等你,京都也有冰燈可看。”周侍衛堅持。

陳儘安笑意淺淡:“好,那小弟我就此拜彆。”

說罷,他鄭重跪下,朝著周侍衛磕了三個頭。周侍衛沒有阻攔,看著他磕完頭背著楊成的屍體離開,才一拳砸在?柱子上。

陳儘安背著楊成,艱難地朝著山下走,走到半山腰時若有所覺地仰頭,便看到山頂上火光衝天。

這一燒,陳儘安三個字便徹底被燒掉了,從今日起,他就是楊成從外?頭尋回來的便宜兒子,是即將認祖歸宗的楊閱山。

陳儘安緩緩呼出一口熱氣,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二月底三月初,南方已經很是暖和了,營關卻依然是冷的,隻是相比正月時那種刺骨的冷,變成了略微溫和的一點涼。

聞歌昏昏沉沉中醒來,睜開眼睛便看到自己衣襟大開,馮樂真正麵無表情坐在?他身側,往他的箭傷上撒什麼粉屑,那粉屑一落在?傷口上,便帶來針紮一般的痛楚,疼得他刹那間汗如雨下。

“你做什麼?”他攥住她的手腕。

馮樂真不悅地看他一眼:“又沒傷到眼睛,看不出是在?給你療傷?”

“你會有這麼好心?”聞歌定定看著她。

他此刻沒有蒙麵,一張透著幾?分倔強的臉便徹底暴露出來。馮樂真前世認識他時,他也不過?十七歲,這一世算算卻是二十出頭了,相比十幾?歲時的容貌,如今的臉愈發棱角分明,那股子倔味也比少年時更重。

馮樂真笑了一聲,晃了晃手上細細的鏈條:“本宮若不好心一些,你今日就死在?這兒了。”

如今距離她被綁走已經兩天了,兩天前,聞歌帶著她從地洞逃走,走前還不忘將地洞入口炸毀,徹底攔住了阿葉他們。他一出地洞便將她打暈,等她醒來時,也不知他用什麼辦法,兩人已經躲過?城裡的層層搜捕,出現在?營關城外?,正朝著南邊的月城疾馳。

月城與?營關相隔三日路程,中間的大片荒地,算是雙方分而治之。月城的巡撫大臣是馮稷外?家的人,這幾?年雖然處處避著營關的風頭,但阿葉他們想?像在?營關那般聲勢浩大地尋她,隻怕也是不能的。

更何?況阿葉他們顯然沒想?到聞歌會這麼快就帶她出城,這會兒搜捕的重心應該還在?城內。

而如今,聞歌帶著她疾馳了兩天兩夜,馬匹終於不堪重負累死了,現在?荒郊野嶺的,隻剩他們兩個人。

“本宮心地善良,最擅長以德報怨,你若是感動了,大可以現在?就放本宮回去。”馮樂真說著,晃了晃手腕上的鏈條。

她這邊一晃,另一頭綁在?聞歌手腕上的鈴鐺便跟著響了起來。

聞歌身受重傷,又在?路上顛簸了這麼久,此刻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聞言隻是沉沉看著她:“你是沒找到我身上的鑰匙,才迫不得已救我吧?”

他串鈴鐺的鏈子是精鐵打造,上頭的鎖更是請了宮裡最厲害的能工巧匠設計而成,沒有鑰匙是絕對打不開的。如今雖然已經立春,但郊外?的夜還是冷得厲害,這裡雖然已經靠近月城,但路上幾?天沒個過?路人也是正常,他若是死了,她一個弱女子拖不動他的屍體,用不了一夜就能凍死在?這裡。

馮樂真見?他這般不領情,頗為遺憾的笑了一聲:“沒找到鑰匙也就罷了,連把匕首都沒找到,本宮隻好救你了。”

但凡有把匕首,她都會砍斷他的手腕獨自進?城,可惜沒有……就隻能救人了。

聽到她這麼說,聞歌也沒有生氣,略微休息一下後?便站了起來。兩人手腕上的細鏈隻有一尺多長,他一起身,馮樂真也隻能跟著站起來。

看著他跌跌撞撞往月城方向?走,馮樂真慢悠悠跟上:“你執意往月城走,是覺得到了月城,本宮的人便拿你沒辦法了?”

“閉嘴。”聞歌流了太?多血,此刻已經昏昏沉沉,再開口語氣也沒那麼好了。

馮樂真也不介意,隻管跟著他往前走。

已是傍晚,寒氣上湧,懸在?鏈子上的鈴鐺歡快作響,發出好聽的聲音。兩個人一前一後?慢吞吞行?走在?荒蕪的官道上,最後?一縷夕陽將影子拉得極長,等太?陽徹底落山,周遭便徹底陷入黑暗,時不時有野獸的鳴叫自遠方傳來。

走著走著,漸漸出了汗,被風一吹隻覺更冷了。馮樂真沒有受傷,這點冷意不算什麼,倒是前麵的人,已經從一開始的腳步不穩,到現在?的搖搖欲墜了,隻怕用不了太?久,就會徹底支撐不住了。

他們本來距離城門已經不遠了,但按現在?這個速度,少說也得走上一個時辰。一個時辰,都夠他死上三回了。

為免自己也受連累,馮樂真突然停下腳步,晃了一下手腕上的鏈子,鏈子那頭的人頓時被牽引了一下,沉著臉回過?頭來:“做什麼?”

“那邊有個村莊,我們先去借宿一晚。”馮樂真用下頜示意不遠處的村落。

聞歌皺了皺眉,站在?原地不動。

“你再走下去,離死就不遠了。”馮樂真勾唇。

聞歌盯著她看了許久,到底還是妥協了。

“彆耍花招,否則我立刻殺了你。”聞歌警告。

馮樂真眉頭微挑:“放心,本宮就是為了自己的性命,也絕不衝動行?事。”

聞歌聽不出她話裡的真假,隻看了她一眼便朝著村莊去了。

兩人一路無言,很快便到了村頭,已經是晚上,家家戶戶都睡下了,偌大的村莊除了偶爾幾?聲狗吠,安靜得仿佛一片空無。

聞歌已經到了極限,掃視一圈後?,朝著一座最小的房屋去了。馮樂真看出他要做什麼,立刻攔住人:“這家就兩間房,連院子都是籬笆圍的,隻怕無法留宿你我。”

“但隻有這家人最少。”聞歌淡淡開口。

馮樂真愣了愣,回過?味後?氣笑了:“怎麼,你還想?直接殺人占屋?”

聞歌沒有否認。

馮樂真冷淡地掃了他一眼:“容本宮提醒你一句,這樣的村子一般往上幾?輩都是親戚,你今晚殺了人,明早就會有人發覺,到時候以你現在?的身子骨,確定能平安離開?”

聞歌皺起眉頭。

馮樂真知道他這是聽進?去了,四下張望片刻後?,鎖定了一戶還算富裕、門口也點了燈籠的人家。

“跟本宮來。”她說著話,徑直往那邊去了,聞歌視線已經開始模糊,卻還是強撐著隨她而去。

咚咚咚,敲門的聲音響起,頓時激起一陣狗叫。

吵嚷聲中,房門終於開了,一個十一二的小姑娘探出頭來,看到馮樂真和聞歌兩個陌生人後?愣了愣:“你們是……”

“我們是兩個趕路人,途經此地恰好城門關了,便想?找個地方留宿一晚,不知這裡可還方便?”馮樂真溫柔開口。

相比幾?年前和沈隨風一起流落村莊時,她多了一些為人處世的經驗,如今也會學?著他求助彆人了。

小姑娘對上馮樂真的眼眸,紅了紅臉道:“我得先問?問?我爹。”

“勞煩了。”馮樂真頷首。

小姑娘丟下一句‘我很快回來’,便門也不關地跑回屋了,馮樂真看著敞開的大門,不由得為這樸實的民風笑了一聲。

等小姑娘回來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什麼,又扭頭交代聞歌:“對了,待會兒他們若是問?起我們的關係,你就說……”▼思▼兔▼在▼線▼閱▼讀▼

話沒說完,聞歌突然眼前一黑,直直朝她倒了過?來。

他雖比她小了好幾?歲,但身量卻比她高出一頭,整個人砸過?來時連風都帶了起來,馮樂真下意識躲開,便看到他直直摔在?地上,一張俊秀的臉瞬間破了幾?處。

馮樂真靜默一瞬,隻當?沒看到。

小姑娘再次跑出來時,就看到聞歌倒在?地上生死不明,馮樂真則蹲在?他的身側,正盯著他綁了鈴鐺的手若有所思。

見?她來了,馮樂真安撫一笑:“小姑娘,你家有刀嗎?實在?不行?鋒利的斧頭也行?。”

第95章

聞歌倏然睜開眼睛,下意識抬起手腕,鈴鐺聲作響,他順著鏈子抬頭,便看到馮樂真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確定人沒丟,他才放心地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此刻他們在一間不大的寢房裡,屋中除了一張床,便?隻有?一個不大的衣櫃,馮樂真躺在?床上,而他則坐在?床邊的地上,看自己?身上的被子,他昨晚應該就睡在這裡。

所以……這是哪?

“這是昨晚那個小姑娘家的客房,”馮樂真不知何時醒了,悠悠解答他的疑惑,“昨晚你昏倒了,是她和她爹帶我們進來的。”

聞歌扭頭看向她,眉頭緊皺。

“怎麼,才過去?一夜,啞巴了?”馮樂真眉頭微挑。

聞歌這才有?了點反應:“為何不趁機殺了我?”

先前?在?路上時,她沒有?趁手的工具,如今來了村子裡,大可以趁他昏迷,隨便?找一把刀剁了他綁著鈴鐺的手,可她還?是動手。

非但沒有?,看樣子……還?幫他將傷口重新包紮了一下。

馮樂真聞言笑了一聲,突然挑起他的下頜:“這麼俊俏的小郎君,本?宮怎麼舍得。”

聞歌愣了愣,明白她的意思?後皺眉往後仰了仰,躲開她作亂的手。

馮樂真眉頭微揚:“這麼烈?”

聞歌知道問不出個什麼,也?懶得搭理她。

馮樂真笑笑,正要再開口說話,房門突然被敲響。

“姐姐,你們醒了嗎?”

是昨晚的小姑娘,馮樂真警告地看了眼麵露殺意的某人,再開口聲音都溫柔了:“醒了,有?事嗎?”

“我爹做了早飯,你們若是醒了,就?一起來吃點吧。”小姑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