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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291 字 2個月前

步步緩慢上前,便看到祁景清麵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此刻也不知是睡著還是昏了過?去。

這?麼久沒見,他的確消瘦許多,躺在那裡幾乎沒什?麼存在感?,好似隨時?都?會徹底消失。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許久,最後撫平衣裙在他身側坐下。

雙眸緊閉的祁景清若有所感?,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馮樂真與他對視一眼,將他枕頭下的帕子抽了出來,果然瞧見上麵有一處的刺繡都?毛了。

也不知他撫過?多少次,才能將絲線都?弄成這?樣。

“……我?是在做夢嗎?”他緩緩開口,聲音虛弱沙啞。

馮樂真垂著眼眸,將手帕疊成方?塊塞到他手中:“何時?偷了本宮的帕子?”

祁景清微微一頓,意識到眼前人並?非夢中幻影後,呼吸突然急促。

第78章

屋內光線昏暗,將馮樂真的臉照得明滅不定,祁景清怔怔看著她?,仿佛還在夢中。

馮樂真起?身去?倒了杯茶,輕抿一口後發現涼透了,又?皺著眉頭放下,再回頭時,祁景清已經艱難坐起身來。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許久,視線又?落在他手中的帕子上:“這便是你之前說的?,隱瞞本?宮的?兩件事?之一?”

“……是。”

馮樂真勾唇:“何時對本宮起這種心思的?”

“……很多年?了。”祁景清看著她?的?眼睛。

馮樂真眉頭微挑:“在本?宮來營關之前?”

“在殿下來營關之前很多年?。”最大的?秘密已經?暴露,他也?沒什麼可藏著掖著的?了。

馮樂真笑了:“藏得可真夠深的?,本?宮都被你騙了。”

她?言語間隻是玩笑,對?他的?剖白似乎沒有太大反應,祁景清默默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麵上?不顯山漏水,心裡已經?百轉千回。

半晌,他問:“殿下不是說再不見我?,為何突然又?來了?”

“這得問你爹娘了。”馮樂真回答。

祁景清頓了頓,想到什麼後臉色一變:“他們又?去?找你麻煩了?”

馮樂真不語。

“他們怎麼可以……”祁景清掀開被子便要下床,可雙腿卻好似徹底廢了,使不出半點力氣。

就在他用力到眼圈泛紅之時,馮樂真總算放過他了:“行了,他們找本?宮也?沒說彆的?,隻是求本?宮來瞧瞧你,你若不想他們去?找本?宮,就該好好養著,作出這樣一副尋死覓活的?樣子,他們能不去?打擾本?宮?”

祁景清呼吸一窒:“我?不是故意如此……”

“那是怎麼?”馮樂真反問。

祁景清身體輕顫,隱約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他靜默許久,終於緩緩開口:“我?也?不知道……”

若說起?來,他也?有按時服藥,也?像從前那般努力吃飯,從未懈怠半分,可不知哪裡出了問題,身體卻一日比一日差。

“我?真的?並非故意,也?無心用折騰自?己的?方式讓爹娘妥協、讓殿下妥協,我?就是……”就是什麼?祁景清也?說不出來。

馮樂真看著他垂下的?睫毛,莫名想到去?年?冬天瞧見的?蝴蝶,寒冬臘月,小蝴蝶扇著破爛的?翅膀,幾乎要碎在雪地裡。

如今的?祁景清,也?像一隻快要碎掉的?蝴蝶。

“鎮邊侯夫婦為你的?身體耗儘心血,本?宮知道你不會拿自?己的?身體胡來,平白惹他們傷心。”馮樂真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祁景清聞言,攥著被子的?手略微放鬆了些:“多謝殿下。”

他低著頭,蔫蔫的?。

馮樂真還想再說些什麼,突然聽到他問:“殿下被迫前來,受了不少委屈吧。”

馮樂真笑了:“本?宮剛才跟你說的?話,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啊。”

……聽進去?了,說是他們求她?來的?,可如今這種情況,求與逼迫有什麼區彆?祁景清蒼白的?唇動了動,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到馮樂真涼涼反問:“本?宮不想做的?事?,他們逼迫有用?”

祁景清放在被子上?的?手指一顫,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會跟爹娘說清楚的?,”許久,他突然抬眸看向她?,一雙眼睛雖然微微泛紅,但已經?恢複平靜,“他們不會再去?打擾殿下。”

“你呢?”馮樂真問。

祁景清心口一疼,靜了半晌回答:“我?也?不會。”

“本?宮問的?不是這個。”

祁景清頓了頓,漸漸明?白她?的?意思,於是又?一次低頭:“我?會好好養著,儘快好起?來。”

馮樂真點了點頭,轉身便往外走。

祁景清看著她?乾脆利落的?背影,心裡突然意識到,她?這一走,或許就真的?不會再來了。這個念頭一旦出現,五臟六腑都湧起?濃烈的?不甘,這種不甘讓他腦子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地開口叫住她?:“殿下!”

馮樂真停步,淡定回頭。

“……殿下願意跟我?做一筆交易嗎?”祁景清盯著她?的?眼睛問。

馮樂真眼眸微動:“什麼交易。”

祁景清沒有回答,沉默與她?對?視許久,最後略直起?身,輕輕拍了拍床邊的?空位。

馮樂真眉頭微挑,站在原地不動,直到他眼底流露出乞求,才緩步到床邊坐下:“說吧。”

“殿下喜歡我?嗎?”他沒頭沒尾地問一句。

馮樂真笑了:“什麼意思?”

“就算不喜歡我?……”祁景清傾身向前,不斷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

馮樂真淡定看著他,直到兩人的?唇幾乎要碰觸時他主動停下,也?沒有往後移動半分。

“就算不喜歡我?,”祁景清看著她?的?眼睛,說話時嗬出的?熱氣落在她?的?唇上?,“也?該喜歡我?這張臉吧。”

馮樂真給出的?回答,是有些泛涼的?手指按在他的?唇上?,然後輕輕一推,將他整個人都往後推了幾寸。

“有話直說,本?宮不想聽你拐彎抹角。”馮樂真還真有些好奇,這位被稱為大乾雙絕之一的?才子,究竟要唱什麼戲。

祁景清唇上?還殘留她?指尖的?溫度,因此加速的?心跳還未完全平歇,便對?上?了她?冷靜到有些殘忍的?眼眸。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忍不住緊了緊,整個人仿佛都被劈成了兩半,一半因為她?對?自?己的?痛苦無動於衷而痛苦,另一半則冷靜思量權衡利弊,不斷尋找合適的?言語來勸說她?。

“景仁這兩年?雖然在軍中聲?望越來越高,但說到底,祁家軍的?主心骨仍是父親,他一日不肯幫你,你便一日不算得到整個祁家軍,如今你不再藏拙,想來京中那位已經?對?你動了殺心,對?付你是早晚的?事?,而他一旦發難,以你現在對?祁家軍的?掌控程度,隻怕未必能贏。”

馮樂真第一次正?視他:“怎麼突然提起?此事??”▽思▽兔▽在▽線▽閱▽讀▽

“我?可以幫殿下說服父親。”祁景清直接拋出誠意。

“你?”馮樂真笑了,“侯爺雖然偏疼你,可也?未必就全然聽你的?話吧?”

“若他不想祁家軍就此分裂,就必須聽我?的?話。”祁景清答得篤定。

馮樂真笑意漸漸淡去?,隻是唇角還揚著:“你想要什麼。”

“我?要……”祁景清聲?音顫了顫,冷靜之後才說出下半句,“殿下在身邊,給我?留一個位置。”

馮樂真早就猜到了,此刻聽他親口說出,倒也?不覺得意外。

“我?不要正?夫之位,也?可以不要名分,殿下若是擔心有朝一日成了大業會有外戚專權之禍,我?也?可以服下絕子湯藥,不讓殿下生下祁家血脈,”祁景清看著她?的?眼睛,“殿下總說我?生得好看,想來我?這張臉是能入殿下眼的?,殿下隻是給一個位置,便可換祁家世代忠心,說起?來也?是不虧不是嗎?”

馮樂真無聲?與他對?視,許久之後才笑了笑:“你是不是從未與人談過交易?”

祁景清一愣。

“祁家軍的?主心骨是侯爺不假,但如今兵權在景仁手上?,除了那些早年?與侯爺出生入死的?,其餘皆是這幾年?剛收的?新兵,這些兵士,拿的?是本?宮給的?俸銀,聽的?是景仁號令,侯爺在他們眼中又?有幾多威信?”

“更何況侯爺也?不是傻子,你能明?白的?道理,他自?然也?是懂的?,景仁如今已經?跟了本?宮,即便侯爺不同意,在外人眼中,她?代表的?也?是祁家,將來本?宮一旦事?敗,依然是整個祁家都要陪葬。侯爺就算是為了祁家,也?不能分裂祁家軍,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至於投誠一事?……他即便心中不甘,但為了祁家和祁家軍,也?早晚會答應的?,隻不過你去?勸勸,這一日就早些到來罷了,總的?來說早一天晚一天的?,對?本?宮影響不大。”

馮樂真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笑得有些殘忍,“世子爺,談交易講究的?是勢均力敵你來我?往,方能談到彼此都滿意的?價碼,像你這樣一開始就將底牌擺出來的?,可是要吃大虧的?。”

她?說的?這些事?,祁景清也?早就想到了,不僅是想到了,且也?想到她?心裡亦是明?白的?,隻是他沒想到的?是,她?並未如他所願,借著這所謂的?勸歸給他一個位置,反而將一切都剖開了,血淋淋地擺在明?麵上?。

“我?以為……”祁景清話隻說到一半,聲?音便啞得說不下去?了。

以為什麼,以為自?己與她?多少有些幼時情誼,又?有一張她?還算喜歡的?臉,便多少能博一點可能,可事?實就是,在他提出所謂的?交易後,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巴掌,狠狠打在他自?作多情的?臉上?。

他積蓄了多日的?勇氣煙消雲散,整個人都變得失魂落魄:“時候不早了,殿下要不……”

“你這些日子不睡覺,便是在想這些事??”馮樂真打斷。

祁景清低著頭:“嗯……”

馮樂真笑了:“想了這麼久,就想出這麼個計策?”

祁景清苦澀一笑:“很蠢是吧?”

“是。”馮樂真回答。

祁景清扯了一下唇角:“除了這些,我?還有什麼可打動殿下的??殿下若與我?易地而處,隻怕未必會比我?做得好。”

“誰說的??”馮樂真揚眉,“你也?知道本?宮喜歡你那張臉,若本?宮是你,就會用這張討人喜歡的?臉去?哀求,去?勾引,去?伏低做小,而不是本?末倒置提什麼兵權什麼大業,交易?還真是笑話。”

祁景清頓了頓,好一會兒才怔怔看向她?。

馮樂真指尖挑起?他的?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