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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303 字 2個月前

臨終前托付給我的病人。”

雖然早在說了自己?是祁景清的主診大夫時,就已經料到今日?境況,可真到了這地步,多少還是有點過?不去自己?那關。

今日?天晴,日?頭隔著窗戶曬進屋裡,給寢房添了一分不同於地龍的熱意。

屋子?裡靜悄悄,兩人無聲對視,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許久,馮樂真斟酌道:“本宮若是綁了你,你會不會好受一點?”

沈隨風:“?”

“本宮綁了你,就算你並非自願耽誤病患,也就沒有違背你行?醫的準則,你覺得?這樣如何?”馮樂真問。

沈隨風:“我不是那個意……算了,想來世子?的病也不算嚴重,否則以鎮邊侯夫婦愛子?如命的脾氣,早就親自登門了。”

他不願再多說,惹得?馮樂真多看?了他兩眼。

兩人都是心平氣和,可氣氛就是突然變得?古怪,一直到第二封拜帖送來,屋裡凝滯的空氣才略微流動。

“鎮邊侯夫婦就在府外?等候。”阿葉察覺到氛圍奇怪,不自覺壓低了聲音。

沈隨風一頓,眉頭當即蹙了起來。

馮樂真抬眸:“他們可說什麼了?”

“隻說想請殿下和沈先生過?府一聚。”阿葉回答。

人和拜帖一起來了,說明祁景清的病情已經耽誤不得?。沈隨風喉結動了動,無聲看?向馮樂真。

“那便去吧。”馮樂真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開口。

阿葉一愣:“他們當初把?我們關在城門外?受冷風吹,還帶頭孤立殿下這麼久,就、就這麼算了?”

“不然呢?”馮樂真反問。

阿葉麵露遲疑:“怎麼也得?讓他們在外?麵站足一個時辰吧,就算不是為了報先前的仇,也得?叫整個營關都知道,咱們長公主府就是比他鎮邊侯府高一等才是。”

沈隨風手裡捏著茶杯,卻始終沒有端起來。

他在等馮樂真的答案。

馮樂真沒有說話,隻是在他的注視下起身往外?走去。

他終於如釋重負,立刻也跟了過?去。

祁鎮夫婦親自前來時,便已經做好了在長公主府大門外?長久等待的準備,結果?剛等了不到一刻鐘,大門便開了。

“侯爺,夫人。”方才還麵無表情的馮樂真一瞬掛上笑意,熱切地走了出來。

祁鎮夫婦年過?四?十,在這營關的風雪摧折下看?起來像五十多歲,卻也依稀能瞧見當年不俗的容貌。

有求於人,加上馮樂真笑臉相迎,二人也不好太過?冷臉,隻是惱了她十餘年,乍然裝什麼熱切,卻也是做不到的。

至少祁鎮做不到。

“參見殿下。”他硬邦邦行?軍中之禮。

侯夫人宋蓮倒是柔和一些?,麵對這個曾經將自家?兒子?推下水,如今又霸著最好的大夫拿捏他們的女人,彆管心裡怎麼想,但麵上沒有流露出一絲反感:“參見殿下。”

“二位不必多禮,方才聽府內下人說你們來了,本宮還不相信,沒想到竟是真的,”馮樂真笑得?溫柔,“本宮手下這些?人真是愈發沒規矩了,竟然讓二位在雪地裡等這麼久,本宮定要好好罰他們。”

“殿下倒也不必將一切錯處推給下人,若非殿下授意,他們豈敢攔了本侯三次。”祁鎮一如既往的火爆脾氣,即便有求於人也要將事撂出來。

“攔了三次?這是怎麼回事?”馮樂真頗為驚訝,若非沈隨風當時一直在她身邊,隻怕真要以為她不知情了。

“奴婢該死,”阿葉匆忙上前,“先前有人來敲門,張口就說是侯爺派來請殿下的,可一沒拜帖二沒令牌,奴婢便想著如此沒規矩,一定是有人假借侯爺的名義誆騙殿下,所以就打發了去,結果?沒隔多久就送了拜帖來,奴、奴婢覺得?更像騙子?了……這第三次侯爺侯夫人親自前來,奴婢方知隻是誤會,這不就趕緊告知殿下了。”

“原來如此,奴才不懂事,還望二位恕罪。”馮樂真執了一個晚輩禮。

祁鎮聽她和阿葉話裡話外?諷刺自己?,當即便要怒斥,結果?還未開口便被宋蓮攔下。

“無妨無妨,皆是誤會,誤會。”她笑道。

馮樂真也笑笑,正欲開口說話,一旁的沈隨風終於開口:“時候不早了,二位冒雪前來,可是因為世子?的病?”

“原來沈大夫還記著我兒呢?”祁鎮冷淡看?向他。

沈隨風對上他質問的眼神,沉默一瞬回道:“也不知世子?究竟如何了,侯爺確定要一直在這兒閒話?”

“你……”

“當然不能,咱們還是快去侯府吧,”宋蓮說著,先一步拉上馮樂真的手,“殿下也去侯府坐坐吧,您來了這麼久,妾身還未好好招待過?您。”

馮樂真看?著她帶笑的眉眼,心想幸好這兩口子?一起來了,否則要是祁鎮單獨前來,肯定會隻讓沈隨風去侯府,到時候少不得?又得?一番博弈。

“好啊。”她淺笑答應。

說話的功夫,每個人都落了一腦袋的雪,等坐上馬車時連衣衫都濕了。馮樂真拿著大氅,難得?有興致親自用小?爐子?上烘烤,結果?烤了半天隻烤乾一小?塊。

沈隨風看?了她好幾次,終於忍不住道:“我來吧。”

馮樂真拿著衣裳躲了一下,恰好避開他伸過?來的手。

沈隨風的手僵了僵,難得?生出一分無措。

馮樂真也意識到不妥,將有些?潮濕的大氅遞給他,沈隨風無聲接過?,默默在火爐上烤著。馬車裡蒸騰起溫熱的潮濕,除了火爐裡偶爾發出嗶剝的聲響,空氣幾乎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沈隨風終於打破沉默:“殿下……”

可惜一句囫圇話還沒說出口,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馮樂真直接去掀車簾,沈隨風頓了頓,無聲看?向她。

馮樂真起身的動作一停,壓低聲音道:“本宮沒生氣。”

沈隨風一頓,笑了:“嗯。”

“你呢?可生本宮的氣?”馮樂真又問。

那邊祁鎮夫婦已經在下馬車,隨時有看?過?來的可能。

“我當然不會生殿下的氣。”沈隨風快速道。

馮樂真點了點頭,沒等沈隨風鬆一口氣,便淡淡道:“但有些?事,咱們得?聊聊。”

說罷,她便下去了。

沈隨風:“……”

因著馮樂真最後撂下那句話,沈隨風一路上都心神不寧,就好像明日?夫子?要檢查課業了,他卻因為貪玩一整天什麼都沒做……雖然不知她要聊的是什麼,但他這種?不安,跟即將被夫子?抓到也沒什麼區彆。

真是見鬼了,都二十餘歲的人了,竟被小?姑娘的一句話弄得?七上八下。他看?著與祁鎮並肩而行?的馮樂真,無奈笑了笑。

看?得?出來祁景清這次的情況不太妙,一行?人沒有多廢話,直接去了他的住處。當看?到祁景清所住院子?比整個長公主府還大時,馮樂真第一次生出嫉妒的情緒。

好漂亮彆致的院子?,想搶。

雖是大雪綿延的日?子?,可院內卻不見半點積雪,每隔幾步便有專門的雜役清理,連雪鬆都比彆處要綠。馮樂真見過?的大宅子?何止上千,一眼便看?出這座院子?是整個侯府的中心,也就是所謂的主院。

大乾向來重視長幼秩序,祁鎮夫婦還健在,卻讓祁景清住在主院裡,可見對這個兒子?有多上心。

宋蓮心有七竅,見她多看?了一眼院落四?角,便主動解釋道:“景清身子?孱弱,主院裡日?曬好一些?,更有利於他養病。”

“你同她說這些?做什麼。”祁鎮不悅。.思.兔.網.

對於馮樂真當年將兒子?撞進池塘的事,他至今心有芥蒂,即便今日?隻是虛偽的寒暄,也不想告訴她任何關於兒子?的事。

宋蓮知道他的脾氣,聞言隻能對馮樂真尷尬笑笑。

馮樂真自然不會蠢到覺得?她是因為放下了過?去,才會坦然與自己?聊祁景清的身體?狀況,於是如她所願歉疚懺悔:“都是本宮不好,本宮欠世子?一聲道歉。”

“殿下也非有意,如今肯讓沈大夫來給景清瞧病,妾身已是十分感謝。”宋蓮微笑,到底還是沒忍住綿裡藏刀。

說話間?,一行?人就到了祁景清的寢房前,門口書童連忙上前行?禮,卻被祁鎮攔住了。

“景清如何了?”他問起兒子?情況時,語氣不自覺緩了下來。

書童眉頭緊皺:“還沒有退熱。”

祁鎮當即便進屋去了,沈隨風與馮樂真對視一眼,也跟著走了進去。

馮樂真本想跟上,卻被宋蓮不動聲色地攔下了:“屋內藥味太重,怕會熏著殿下,不如移步偏廳小?坐?”

開玩笑,她要是走了,金娃娃被偷了怎麼辦。馮樂真揚起唇角,相當和顏悅色:“世子?病重,本宮哪有什麼心情小?坐,還是進去瞧瞧吧。”

說罷,她又要往屋裡去,宋蓮連忙再次攔下:“可到底是男子?寢屋,殿下一個未嫁女子?,進去隻怕不太妥當。”

“屋子?總分裡外?間?吧,不能親自瞧瞧世子?,能在外?間?等著也是本宮心意,”馮樂真說罷,見宋蓮還攔在門前,於是好心提醒,“夫人,風大雪大,若是再耽擱下去,隻怕要往屋裡灌涼風了。”

話音剛落,屋裡便傳來了幾聲咳嗽。

宋蓮臉色都變了,馮樂真也趁機擠進了屋裡。

尊貴的長公主殿下略勝一籌,宋蓮隻得?一邊吩咐下人將門關緊,一邊急匆匆追上去。

屋內一片安靜,往來的小?廝都刻意放輕了動作,好像生怕驚動了什麼。馮樂真見狀,也識趣地靜了下來。

如她所料,屋內分了裡外?間?,外?間?隻有桌椅板凳,沒有小?榻之類的東西,可見和她一樣,晚上不喜歡有人守著。

尋常屋子?的裡外?間?都是用牆壁攔開,這間?屋子?用的卻是屏風和紗幔,屏風隱約透著人影,垂下來的紗幔也是半透,兩相疊加隻隱約看?到裡間?人影綽綽,卻瞧不出具體?的人來。

沒等她再細看?,裡頭便又傳來幾聲輕咳。

聲音有幾分沙啞,聽起來也很虛弱,馮樂真輕易便想起十餘年前在京都見過?的小?病秧子?,不由得?翹起唇角。

紗幔不隔聲,也難將人影徹底隔絕,祁景清靠坐在床上,略一抬眸便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

沈隨風原本正垂著眼眸專心把?脈,突然蹙起眉頭:“脈搏怎麼突然跳得?這樣快。”

第43章

沈隨風一開口?,祁鎮夫婦的?心都懸了起來,最是端莊的?宋蓮先忍不住隔著紗幔詢問:“可是有什?麼問題?”

“隻是一陣,倒沒什?麼事,”沈隨風結束診脈,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人,“世子這幾日受涼了吧。”

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