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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314 字 2個月前

?”一直沒說話的沈隨風驚訝了。

馮樂真攤手:“不然呢?”

如?今她初來營關,連城門還沒進去,對這座城池一無所知,也不好做彆的事。

沈隨風笑笑:“營關的風雪可不是玩笑,我們穿得這般厚,在雪裡站一刻鐘就已經渾身冰涼,若是真等上一個時?辰,隻怕這些馬兒全?要凍死在雪中了……殿下若是信得過我,不如?我去試試?”

“你要試什麼?”馮樂真不解。

沈隨風不語,隻是轉身朝城門走?去,馮樂真蹙了蹙眉,立刻將陳儘安叫來:“你跟他一起。”

“……是。”陳儘安立刻追上去。

沈隨風看到他有些驚訝,但也沒有拒絕。

“自從出了西江城,你我好像還沒有這樣單獨相處過,也不知你練字的事耽誤過沒。”從車隊到城門有幾百米遠,踩著嘎吱嘎吱的雪走?要更慢一些,沈隨風索性與他閒聊。

陳儘安麵色平靜:“一日練一個時?辰,未敢偷懶。”

沈隨風笑了一聲:“你是個有韌性的,將來總會?成事。”

陳儘安垂下眼?眸不說話了。

有韌性,會?成事,殿下這樣說過,如?今沈隨風也這樣說,可他直到今日都?想不通,自己究竟有什麼韌性,能成什麼事,也正是因為想不通,所以這段時?間愈發沉默。

“不著急。”沈隨風突然開?口。

陳儘安眼?眸微動。

“有些人,心智初開?時?便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有些人,需要不斷地曆事,看山看水,再長些年歲才知曉,無論哪一種,終歸會?找到自己的路,且走?著看就是,不必太憂心。”大雪之中,風聲鶴唳,沈隨風麵色淡然,聲音仿佛要消散於風中。

陳儘安定定看向他,許久都?不發一言。

遠遠瞧著二人離開?的馮樂真,難得生出一分好奇:“他們在聊什麼?”

“不知道,估計是在商量怎麼讓裡麵的人開?城門。”阿葉推測。

馮樂真微微搖頭:“看儘安的神情,不像。”

“不像嗎?”阿葉伸著腦袋看了半天,什麼也沒看出來,“殿下覺得他們能叫開?城門嗎?”

馮樂真嘖了一聲:“怎麼可能,守城軍不把他們打回?來就夠好了,你以為本宮為何讓他們同行?為的就是相互照……”

‘應’字還沒說出口,城門開?了。

阿葉怔愣地看著大開?的城門,半天問?了一句:“殿下剛才說什麼?”

馮樂真:“……”

一直到沈隨風二人回?來,馮樂真仍有些回?不過神來,沈隨風十分滿意她此刻的神情,在所有人都?準備進城時?悄悄湊到她耳邊:“忘了告訴殿下,當年鎮邊侯世子落水後,是我師父救了他的性命,前些年師父駕鶴西去,便將這個病患托付給了我,如?今每隔一兩年我都?會?回?來一趟,如?今已經是第七年了。”

馮樂真:“……”

“我就說吧,有我在,不會?讓殿下受委屈的。”沈隨風膽大包天,伸手捏住她的臉。

經過他們旁邊的陳儘安頓了頓,看到馮樂真眼?底沒有反感後,便低著頭匆匆離開?。

“怎麼不早說?”馮樂真無語。

沈隨風一臉無辜:“殿下也沒問?啊。”

馮樂真冷笑一聲:“本宮不問?你就不說了?長本事了啊沈隨風,故意看本宮為難是不是!”

若此刻在閨房裡,她一定撲過去跟他拚命了,可惜當著城裡城外?兩撥人的麵,她隻能繼續儀態萬千。

沈隨風也知道氣著她了,聞言笑笑道:“殿下恕罪,我以後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你先告訴本宮,祁景清的病是不是隻有你能治。”馮樂真直接問?。

沈隨風:“世子是體虛引起的多病,按道理來說隻能調養吊命,隻要懂得養生之道的大夫,都?能為其調理。”

他說罷停頓一瞬,“但有些養身的藥,從前隻有師父能做,師父去了之後,便隻能我來做了。”

“因為藥方保密?”馮樂真問?。

沈隨風:“倒也不是,而是其中幾味藥熬的時?間不同,效果便差之千裡,偏偏時?間最難掌控,鎮邊侯府找了不少大夫嘗試,都?做不出我和師父那?種效果。”

懂了,也就是說如?今的沈隨風對於鎮邊侯府而言,是獨一無二的良藥。馮樂真抬眸看向城門樓子,頓時?不複方才的謹小慎微:“進城!他們若再敢為難本宮,本宮就殺了唯一能給他們世子治病的大夫。”

沈隨風:“……”

雖然知道馮樂真隻是玩笑話,但隊伍還是精神一振,不複先前的憋屈揚長進城。

沈隨風看著這群瞬間趾高氣昂起來的人,一時?間很?是無奈:“殿下,您不會?真打算用我威脅鎮邊侯吧?”

雖說非常時?期非常計策,可利用大夫威脅病患這種事,實在是太丟人了。

“本宮沒那?麼無恥。”馮樂真淡定回?答。

沈隨風默默鬆一口氣,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她悠悠開?口:“但你是本宮的人,要不要借給他們,得是本宮說得算。

沈隨風:“……”那?跟威脅有什麼區彆。

大雪還在下,城裡的積雪也不淺,一眼?望去隻有蒼茫茫的白,偌大的邊塞城連個人影都?沒有。

“先前不管是去西江還是南河,都?有不少百姓前來拜見,這營關城的百姓是都?被?大雪封在家裡了麼,竟然一個來的都?沒有。”阿葉掀開?車簾一角往外?看,直到馮樂真受不得凍打了一個噴嚏,她才趕緊將簾子拉上。

“營關天高皇帝遠,百姓一向隻知祁家軍,連朝廷都?不放在眼?中,又豈會?看得起本宮區區一個長公主,更何況本宮還害得他們的世子險些喪命,至今都?要溫養在家中。”馮樂真靠在軟枕上假寐。

阿葉皺了皺眉:“百姓不來,官員總該來吧,他們於禮該在城門口迎您。”

“得了吧,他們更不敢來。”隻要鎮邊侯一日視她如?眼?中釘,他們便一日不敢來拜見。

阿葉深吸一口氣:“那?便這樣算了?”

“我們的勢力都?在京中,如?今在營關算得上孤立無援,不算了又能如?何?”馮樂真緩緩睜開?眼?眸,眼?底一片沉靜,“日子還長,且徐徐圖之吧。”

“……聽起來咱們要過很?長一段難熬的日子了。”阿葉歎氣。

馮樂真翹起唇角:“那?倒未必,有人若還記得當年情誼,旁人為難我們時?,他自會?相幫。”

阿葉不解:“殿下說的是誰?”

馮樂真挑開?車簾一角,凜冽的風頓時?將雪花吹到她的眼?睫上,她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白,唇角掛起淺淺的笑意:“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

阿葉更不懂了,但看到她在出神,便沒有再追問?。

在營關的府邸早在賜封地的聖旨下來時?,就一並賜了過來,隻是如?今無人引路,一行人隻好沿著地圖一點一點地找,好在營關雖大,好的宅子卻不多,所以很?快便尋到了地方。

阿葉雖然已經做好了被?刁難的準備,可當看到門口雜草叢生、連牌匾都?破落的府邸時?,一時?間氣得隻想殺去鎮邊侯府。

“竟然沒將房頂給本宮掀了,挺好。”馮樂真誇獎。

阿葉更生氣了:“殿下,您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牆和房頂一樣沒少,挺好的。”馮樂真笑道。

旁邊的沈隨風也笑了:“我也覺得挺好,殿下要進去瞧瞧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馮樂真矜貴地朝他伸手,沈隨風識趣將手腕遞過去,搭著她一同往裡麵走?。

阿葉見這兩人真進去了,忍不住問?旁邊的陳儘安:“你說殿下究竟是怎麼想的?”

“殿下總有殿下的道理。”陳儘安回?答。

阿葉嘴角抽了抽:“就不該問?你。”

說罷,便追著馮樂真進院了,陳儘安頓了頓,也跟著走?了進去。

這座宅子三?進三?出,院子卻不算大,因為長期無人打掃,雪已經到了腰上那?麼深,前麵四個侍衛用身體開?道,才勉強給馮樂真趟出一條小路。

馮樂真隨手從旁邊抓了一把雪,團成一個球捧在手裡:“本宮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大雪。”

“喜歡嗎?”沈隨風問?。

馮樂真笑笑:“喜歡。”

“那?殿下可就有福了,這雪要一直下到二月裡,再化雪得到四月,一年有將近一半的時?間都?是大雪紛飛。”沈隨風來過營關多次,對這裡的環境還算熟悉。

馮樂真:“本宮知道,這樣的天氣不好出門,但悶在家中也不會?無聊,我們可以取一些雪水圍爐煮茶,也可以烤紅薯和板栗。”

“殿下怎麼知道這些?”沈隨風驚訝。

馮樂真笑笑:“以前聽人說過。”

“營關的達官貴人的確喜歡圍爐煮茶,屋裡的地龍燒得極熱,得穿薄衫喝冷酒,而屋外?大雪紛飛,彆有益趣。”

沈隨風扶著她慢悠悠往前走?,不知不覺間雪落滿頭,乍一看好像已經白首。

阿葉不遠不近地跟著,看到二人並肩而行的模樣,忍不住跟旁邊的人閒話:“以前我總覺著,這世上除了傅大人,無人配得上殿下,如?今再看,其實沈先生也不錯,你覺得呢?”

旁邊的人遲遲不語,阿葉扭頭看過去,便看到他低著頭,正認真地避開?殿下每一個腳印,他們跟了殿下和沈先生這麼久,她這邊已經將沈先生的腳印都?踩壞了,他那?邊殿下的腳印卻都?很?完整。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腦子有點毛病,實在不行你讓沈先生給你瞧瞧吧,如?今他是我們殿下的人,應該不收你診費。”阿葉真心實意地感慨。

陳儘安卻不言不語,隻專注於避開?腳印。

阿葉:“……”更覺得他有病了。

三?進三?出的宅子,名字還用了‘攬月台’三?個字,實際上卻不及京都?城長公主府的一個後花園大,除了一間主屋大些,剩下隻有七八間小屋,勉勉強強能住下他們這幾十人。

轉一圈之後,一行人來到主屋門口,看著門上的破洞都?有些麵色凝重。

“……這屋裡不會?全?是一些破玩意兒吧?”阿葉眉頭緊皺,“若真是那?樣,殿下可要怎麼住啊。”

“馬車上都?睡得,這樣的大屋就睡不得了?開?門吧,也許鎮邊侯良心發現,給本宮準備得極為仔細呢。”知道她從小跟著自己,還是第一次如?此憋屈,馮樂真緩言打趣。

阿葉不抱希望地笑了一聲,木著臉上前推開?了房門。

一眾人還站在台階下,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她開?門之後便不動了,一時?間都?不敢說話了。

“實在不行,就去客棧將就一宿。”沈隨風壓低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