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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支使人家乾活程學良本來不大好意思, 這回要不是實在渴的厲害, 估計都不好意思開口。

不過田桃兒明顯在出神,程學良叫了好幾遍,小姑娘才反應過來。

“啊......對不起,程叔, 我現在就去給你倒!”

田桃兒手腳麻利,很快端了溫水過來,程學良接過來一下子喝了半缸。

“桃兒,你怎麼了, 是不是累了?也是,從金河縣過來, 一路都沒怎麼休息過,不累才怪。桃兒, 你去找個椅子好好休息下, 等程誠過來, 我叫他帶你去招待所。”

田桃兒這姑娘仗義, 一路上幫了好些忙, 這回要是沒她幫襯, 家裡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說起來田桃兒和家裡確實有些淵源,田桃兒的親媽和錢素梅從小就認識,在錢素梅嫁人之前,兩人經常來往。要不是後來程家搬到縣城,田桃兒的母親在她兩歲的時候去世了,兩家應該會這麼一直來往下去。

程誠和田桃兒在一起之後,廠裡說什麼的都有,就連遠在裝卸車間的程學良也一直有耳聞。

程學良還記得田桃兒第一次上家裡去,束手束腳的樣子,就跟眼下一模一樣。

哪怕心裡藏著心事,程學良也被她這樣逗笑了,“有這麼緊張嗎?”

老實姑娘田桃兒,默默點了點頭。

但凡金河縣的人,誰不知道程曉珍的大名?

長得好看、成績好、提起來就一直是彆人家的孩子。尤其是最近,從彆人手裡把屬於自己的大學名額要回來,成為全縣第一個名牌大學生......前兩天,還聽人說曉珍的寫的文章上了報紙......

好像什麼事到了程曉珍這裡,都不是難事。

如果說程曉珍就是天上的月亮,那她田桃兒就是地裡的塵土,沾上了就會想要拍一怕抖掉那種。

隻要一想到,馬上要和程曉珍見麵,田桃兒的心情,就比第一次去程家時還要緊張。

程學良笑笑:“曉珍其實性格挺好的,彆緊張,我覺得她肯定會喜歡你。”

田桃兒還想問兩句什麼,那邊門邊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她抬眼望過去,下一秒屏住了呼吸。

程誠長得就挺好看,雖然人人都說好看不能當飯吃,但是天知道程誠同她說話的時候,田桃兒內心有多激動。但是她沒想過,程曉珍竟然長得比程誠好太多,明明小時候就覺得程曉珍足夠好看了,現在明豔到讓人舍不得挪開眼睛,她隻是站在那裡,衝她笑一笑,整個病房好像也跟著亮了起來。

田桃兒不懂什麼叫氣質,她甚至搞不明白,為什麼一樣的衣服、打扮,程曉珍就是比彆人好看那麼多。

田桃兒呆愣著,叫她更呆愣的是,程曉珍竟然還衝著她笑,語氣溫柔的要命。

程曉珍:“桃兒,你還沒吃過早飯吧?我們剛從學校出來,去食堂打包了包子、粥,你快過來吃一點。”

田桃兒木呆呆給她拉著到一邊坐下,手裡拿上筷子,又猛然站起來。

“我、我不餓......”

程誠用力揉了兩下田桃兒的腦袋,把她的頭發揉的亂糟糟,“桃兒,曉珍特意給你帶的,你趁熱吃。明明早上直接奔著醫院來了,什麼都還沒顧上呢,怎麼會不餓?”

“那、那我去外麵吃吧。”她怕自己打擾到程曉珍父女說話。

程誠拿她沒辦法,出門的時候揣上了一個搪瓷缸子,準備等會兒給田桃兒打點熱水喝。外頭冷著呢,這傻姑娘不呆在屋子裡非要出門......

程學良含笑看著兩人關上門,對著女兒打趣:“沒想到程誠談起對象來會是這樣,倒是看著比之前懂事多了,還知道照顧人家姑娘家。”

程曉珍沒心情跟他開玩笑,問了有些他腳的狀況,確定醫生說問題不大,才放下心來。

“爸,你怎麼就這麼不小心......”

程學良早就知道後悔了,來的路上,他想了一路,好不容易家裡有了點起色,眼看要奔著好的方向去了,結果他來這麼一下,等到他恢複之前,賺不到什麼錢不說,治病就得花去一大筆開銷。

“曉珍,爸對不起你,明知道你賺那些錢那麼辛苦......還有程誠,他和田桃兒說不好今年要結婚,彩禮錢都沒給呢......”

從金河縣到京市,程學良就沒睡過一天好覺,後悔自己沒好好注意,又給兒女添麻煩了。

程學良的長相屬於濃眉大眼類型,放在過去絕對能稱得上是個美男子,不過他這些年操勞太多,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生了很多白發。因為被砸了腳,失了氣血,臉色蠟黃,光看著就挺讓人心疼的。

程曉珍聽他這麼說,眼圈一下紅了,又氣又惱:“爸,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比起錢,我們更希望你身體健健康康的。”

程學良見女兒這樣,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皺巴巴手帕遞過去,語氣感慨,“我們曉珍都是大學生了,還和小時候一樣愛掉金豆豆。”

程曉珍聽了,鼻子又是一酸。

程學良是那種有話不會說出口的爸爸,程曉珍還是後來聽媽媽說才知道,小時候有一次爸爸不小心把她弄摔跤了,額頭破了個小口子,哄她哄了好久,一直到她哭睡著了,還守在她身邊,滿心懊悔。

後來,程曉珍和王誌華結婚。

其實家裡已經拿不出更多的壓箱錢了,程學良又是那種工友同他借了錢,完全不好意思要回來的老好人。但那時候,他為了自己的女兒嫁的體麵,去找工友們,一點點把那些零碎錢都要了回來......再加上程學良在外麵借的錢,最後變成了程曉珍嫁人時,厚重的棉花被......

這輩子程學良何嘗不是這樣。

明明心裡還帶著對程國祥的恨意,卻願意為了她這個女兒和那邊低頭。

程曉珍:“爸,你自己也說我是大學生了,你該相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根本就沒必要,和那邊再聯係了......還有,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多年沒有聯係,卻又叫孫叔偷偷關照你?”

程曉珍想來想去,程國祥對於他們家唯一的付出,應該是把她的父母弄進了華興紡織廠吧?

程學良的學曆不高,要進廠很難,更難的是農轉非。

背後要說沒有程國祥的手筆,她說什麼也不信。

程國祥不像是會做好人好事的人,唯一的理由隻能是因為愧疚。

程學良沉默了一會兒說,“曉珍,你知道嗎,你奶奶那個年代,結婚的時候是沒人想到要領證的。尤其,我們在農村,經濟落後的地方,人們根本就沒有這個概念......程國祥他大概在部隊的時候,混的挺好的,有了一定的錢和地位以後,回來就說要你奶奶離婚不離家......”

程曉珍緩緩捏緊拳頭。

本來就隻是擺酒,沒有領證,什麼叫“離婚不離家”?不過是程國祥的新妻子,不願意呆在老家照顧老人,但是程家的長輩年紀又確實大了,需要一個免費的保姆,所以才給了這麼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程學良:“我當時我過你奶奶,她為什麼不走,為什麼還要一直留在這裡受委屈......她說她走了,我就沒有父親了,但是她留在這裡,我的父親就是個官兒,明麵上不管,但以後但凡遇上難處,一定會伸手的......”

程曉珍對奶奶其實沒有多大印象,隻記得是個很愛乾淨的老太太,就算年紀漸大,身體不好到下不來床的地步,也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每次去看她,她總是會把自己珍藏起來,舍不得吃餅乾偷偷塞給他們兄妹。

等程曉珍再大一點,奶奶就去世了。

程學良曾說,她因為年輕的時候,過於操勞,身體早就熬壞了。

程學良:“你不知道,程國祥去當兵以後,就再沒了消息。家裡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你奶奶養活。那時候,日子太苦了,吃不飽肚子是常有的事。好容易熬著、耗著,等到程國祥回來,一同等來的還有另一個女人,和、和他們的兒子......”

“人的精氣神散了,就沒什麼能留得住她。”

程曉珍:“爸......”

程學良拍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沒事。

“上次,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就想,連你都能想明白的事,為什麼我還是抱有期待。我這樣,對不起你們奶奶。”

難怪程學良會被重物砸了腳,是因為心裡掛著的事情太多了吧?

程曉珍:“爸,你現在想清楚也一點都不晚,而且我聽完你說的,覺得奶奶一定很愛很愛你,才會選擇留下來。”

程學良點點頭,沒再說話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折騰了一路,他覺得很累,不止是身體上的,更多的是心裡。

程曉珍見他要休息,沒多打擾,推門走了出去。

醫院這邊安排是三人間,另外兩邊床暫時沒人,倒是還挺安靜。程曉珍想去問問,能不能先把空床租給程誠陪夜,等有病患來了,再騰出來。

她剛走到醫院的護士站,謝雲蔚步伐匆匆而來,一見她便拽著她的手仔細打量一圈。

“我去你們宿舍找你,她們說你來醫院了。”嚇得他,後麵的話壓根沒聽,開著車直接往醫院衝。

幸好曉珍沒事。

程曉珍:“是我爸爸,裝卸東西的時候,給重物砸了。應該有點骨折,不過幸好沒大事。”

謝雲蔚皺眉:“傷筋動骨一百天,要好好休養才行。”

他回頭凝視了一下病房,往前走了幾步。

“等下,你乾什麼!”輪到程曉珍緊張了。

謝雲蔚:“伯父在這裡,我去拜訪伯父,不是理所應當?”

他嘴角漸漸拉直,“還是,你不想讓我見到他,更不想給我一個名分?”

“什麼名分不名分?”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已經流行自由戀愛了好不好?

謝老師的腦袋,怎麼好像留在了過去。

再說,哪有一個大男人,吵著鬨著要名分的?

這和他的氣質一點也不相配!

謝雲蔚不說話了,烏沉沉的眼睛靜靜看著她。

程曉珍立馬舉手投降:“我是說,我爸休息了,等到他睡醒我再安排你們見麵好不好?再說,你不是有很多工作要忙,明天、明天一定安排你們見一麵。”

謝雲蔚趁她不備,在她腦門上親了一口,語氣寵溺,“乖。”

程曉珍嗔他,“現在還在醫院,能不能收斂一點!”

“也不知道是誰上次揪著我衣服,不讓我離開......”

程曉珍“騰”一下紅了臉,“不許說!你不許說!”

“好好,不說,沒有人,是小狗,小狗拽著我不讓我走......”

兩人打鬨的動作很隱蔽,不細看根本看不清楚。